顧長生將手中的等春風繫於身後，向著石碑和仙山方向鞠了一躬。
旋即，一步邁出，站上了天機閣象徵著登天路的雲梯。
顧長生周遭環境瞬間變換，來到了一座神仙廟旁的小木屋外。
這是他從小住的地方。
小木屋很新，門前的積雪依舊還是被掃的乾乾淨淨。
一位看上去還很稚嫩的少年拿著掃帚從木屋中走了出來，頂著寒風走向不遠處的神仙廟。
顧長生知道，那是小時候的自己。
這就是神仙手段嗎？
登個山路，自己便能回到數年以前？
顧長生邁步跟了上去。
只聽見神仙廟裡傳來一聲聲慘叫，少年時期的顧長生正驚恐地看向神仙廟裡。
顧長生將視線移向神仙廟中，只見神仙廟裡幾個蒙面人正用刀屠殺著前來供奉上香的一家人。
連孩子都沒放過，一家五口，全部躺在血泊之中。
“老大，那還有一個。”一名身形瘦小的蒙面男人率先發現了少年時期的顧長生，瞬間便衝了上來。
那個還未經世事的少年都來不及反應，便被瘦小男人抓到了廟中。
三名蒙面男人中領頭的高大男人殘忍的用刀剖開了那一家人中女人的肚子，從中取出了一枚血色丹藥。
“好好的交出聚神丹不就沒事了，非要老子出手。”
少年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高大男人一邊擦拭著那丹藥上的血跡，一邊獰笑著看向那個正在嘔吐的孩子。
“沒見過血？”高大男人將擦拭好的丹藥收入懷中，拿起旁邊的刀，還沾著新鮮血跡的刀尖在少年稚嫩的臉上劃過。
聞到濃重血腥味的少年瞬間又要嘔吐出來，他瘋狂擦拭著臉上的鮮血，淚水猛地從眼眶中流了下來。
“哈哈哈。”高大男人拿到丹藥心情似乎不錯，並沒有出手殺了面前這個可憐的孩子。
他讓身旁的二人將那一家人的財物搜刮乾淨，然後和藹的蹲下身子摸了摸少年的頭。
“去，幫我把那幾個人的屍首找個地方埋了。”
少年猛地顫抖了一下，神色木然地看向血泊之中橫七豎八的屍體。
臨走前，高大男人嘲諷地看了看身後泥塑的威嚴神像。
神仙？真是可笑！
少年也抬頭看了看神像，神色裡也再無一絲光彩。
顧長生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看著眼前神色已經逐漸木然的少年，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轉瞬間，顧長生面前的場景再度變換。
這一次來到了一個巷子中，巷子裡幾個身著華貴的孩子正欺負著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
他們一腳踢翻了小乞丐費盡心思撿來飯菜，對著小乞丐一頓拳腳相加。
小乞丐沒有哭，只是彎著腰蜷縮在角落裡。
哪怕自己嘴角已經淌出鮮血，哪怕被他們惡毒地辱罵著。
那幾個身著華貴的孩子見達不到他們想要的結果，便惡狠狠的朝著小乞丐猛地踢了一腳。
小乞丐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蜷縮的身子更是繃緊顫抖了起來。
欺負小乞丐的孩子自討無趣離開，但是小乞丐還是用手緊緊託著膝蓋蜷縮在那裡。
過了好一會，巷子裡才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小乞丐一邊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水，一邊將已經灑了一地的飯菜重新拾到了破了一個口子的爛碗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淚水，泥土，鮮血，混雜在飯菜中，小乞丐狼吞虎嚥。
顧長生無言，只是有些揪心的疼。
然後緊接著是一幕又一幕，全是顧長生記憶中小時候的自己。
顧長生早已經冷漠異常，哪怕是那些痛苦的回憶，顧長生也從未選擇逃避。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一切發生，又彷彿那一幕幕的場景中的主角不是自己。
......
仙山之巔，一塊巨石之上端坐著一位雖披頭散髮但又透著仙風道骨的老者。
老者身後站著一位白衣如雪，手持羽扇的青年。
正是宋霽和他的師尊，十上宗之一的天機閣閣主，上清。
“顧長生，好名字。”
上清老人手持細長魚竿，垂釣於群山之巔，淡淡地開口說道。
宋霽點了點頭，只是目光還是看向山腳。
只見上清老人突然猛地一提魚竿，一道光影便被上清老人抓於手心。
宋霽轉頭看去，旋即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臨州城城主林竹水的光陰。
上清老人神色平淡，牢牢抓著手中想要掙脫出來的光團。
“折他百年壽命，也算是給他點教訓。”
上清老人周遭天機流轉，一股浩蕩天威在其上空凝聚成型猛地壓了下來。
隨意更改他人壽命，自然要受到天道懲罰。
宋霽手中羽扇瞬間飛出，懸浮在上清老人頭頂，將落下的天威盡數吸收。
“這天道扇還像點樣子，回頭為師找個機會，給你這傢伙吃個飽。”
宋霽心神一震，抬手將天道扇收回。
“喲呵，看樣子這小傢伙心性還不錯，這麼快就要走出來了。”
上清老人隨手將手心的光團捏碎，代表著百年光陰的光團就徹底消融於天地間。
“去山門口迎接一下吧，霽兒。”上清老人笑著開口道。
宋霽頷首，躍下巨石離去。
這時，上清老人身側又出現了一道略顯佝僂的身影。
上清老人頭也未回，自顧自地又將魚竿拋下人間。
“你等的人來了。”
......
此時臨州城城主府內，正端坐在書房中的林竹水大口喘著氣，原本還算年輕的容貌只是瞬間便衰老憔悴起來。
是誰？
林竹水心中駭然，面容猙獰，但是卻不敢說一句話。
......
顧長生再度睜眼時，已經是回到了仙山的雲梯之上。
不知不覺，顧長生已經站在了雲梯盡頭。
面前是一道通體由雪白玉石砌成的大門，除了玉門旁邊再無一物。
這時大門突然打開，面帶笑意的宋霽扇著羽扇走了出來。
“師尊喊我來接你。”宋霽玩味地看向才剛從痛苦回憶中走出來的顧長生，心中滿是好奇。
不知顧長生經歷了什麼，能得到師尊的誇讚。
哪怕是一句心性不錯，那也是極為難得了。
顧長生也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隨後便跟著宋霽走進了白玉大門。
一跨進白玉大門，顧長生才知道他見識有多麼渺小。
白玉大門內，才是真正的天機閣。
顧長生站在通往主峰的階梯上，無數的瓊樓玉宇林立於主峰旁的各個山頭，許多天機閣的弟子穿行於各峰之間。
主峰之上，屹立著一座高聳入雲霄的大殿，大殿正門上懸掛著一副鎏金牌匾，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天機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