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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不驚人死不休!

溫柔腦中一片糊塗,徹底被驚呆了,怎麼也想不到出來替她解圍的竟然會是他!

“哐當”一聲,這時屏風後頭傳來了酒杯落地,被砸了個粉碎的聲響,在這須臾的靜寂中聽來格外驚心。隨後一個溫婉低柔的聲音關切道:“宜兒,你沒事吧?”

“沒,沒什麼......只是失手滑了杯子。”

“琴心,再給四姑娘取只酒杯來。”那溫婉低柔的聲音囑咐道。

隨着一聲答應,屏風後頭轉出個宮妝丫鬟,向謝正瑞跪得一跪,這才起身在溫柔身後的一張桌上取了只浸在溫水中的玉杯,又轉回屏風後頭去了。

除此之外再無聲息,場面一時變得十分靜寂,不但沈緣和沈夢安此刻的臉色難看之極,就連皇帝謝正瑞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他微眯起了雙眼,嘴唇緊抿成一條線,冷冷的望了半晌跪在地上的陸策,方緩緩道:“你同她訂下了婚事?朕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欺君可是大罪啊!”

“臣,有罪!”陸策不慌不忙答道:“.臣與溫姑娘的事家裡統不知曉,我倆實是私定終身。適才溫姑娘遲疑不答並非有意欺瞞聖上,實是不知該如何啟齒,還望聖上恕罪。”

溫柔跪在那裡萬分疑惑,今兒個.明明是大晴天,月色皎潔,清輝遍地,可是她為什麼有一種不斷被雷劈的感覺呢?先是皇帝老兒看上她做菜的手藝,想要帶進宮去隨便封個名位,貼身伺候,再緊接着她就莫名其妙同陸策私定了終身,等會要是沈夢安跳出來說陸策胡說八道,其實陸策是同他妹妹私定了終身,她也不會感覺驚奇了。

“他胡說!他明明是同我四妹......”沈.夢安果然不負所望的跳了出來,但是被他老子瞪了一眼,才反應過來自個目前是在皇帝眼下放肆,連忙也“撲通”一聲跪了道:“請聖上恕罪。”

聽見沈夢安忽然提到他妹妹,謝正瑞心思一轉,緊.抿的唇鬆開了,眼神也逐漸轉為溫和,揮揮手道:“都起來回話吧,跪這麼一地做什麼?”說著,他又微微蹙眉問陸策道:“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給朕說個明白。”

“回聖上,臣尊丞相一聲世伯,向來將沈姑娘當作妹.妹看待,怎可能有甚私情?”陸策一臉坦誠道:“聖上明鑒,臣這段時日一直借宿丞相府邸,沈姑娘怕我客居不便,時常令丫鬟送些吃食衣裳,這原是一片好心,也是她殷勤待客之道,至於沈兄所說之事,純屬他個人的誤會,不過此事辨明之後,還請沈兄三緘其口,否則這事萬一傳出去,臣的名聲還不打緊,若是連累沈姑娘閨譽,臣便萬死莫辭了!”

他每說一句話,在場人的臉色就變一變,其中變.得最厲害的,大概當屬沈緣和沈夢安了,他們一個是心裡知道女兒暗懷的情愫,另一個則是懊惱自個又被陸策駁了個啞口無言。至於沈夢宜此刻到底是怎樣的表情,溫柔便瞧不見了,但她忽然覺得眼前的場面有點詭異的喜感,方才是她一個人在表演變臉,現下卻是一群人在表演變臉,唯有高高在坐的那位皇帝老兒,倒是一臉莫測的神情,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謝正瑞的確是.在想心思,其實不止是他,連九皇子謝天皓都在心裡不停的轉着念頭。他們倆都知道,要想皇位坐得穩,就要擅長玩弄平衡之術,技巧愈純熟,分寸把握的愈好,就愈容易控制臣屬,穩定天下。

目前大昭朝中勢力最大的文官,便是左丞相沈緣和右丞相江瑜,這兩名丞相各有各的親信屬吏,在謝正瑞不着痕迹的帝王權術的施展下,這兩人勢如水火,時常針鋒相對,而謝正瑞就在旁坐山觀虎鬥,瞧見哪方勢力大了,便不着痕迹的削弱一下,或是扶助一下勢弱的一方,壓制住不讓他們獨大。

撇開文官不談,大昭朝中勢力最大的武將則是陸策的父親陸鳳林,當然,自從陸策的爺爺陸沉舟告病養老之後,陸家所掌的兵權這幾年內已被削減了不少,但是陸沉舟當年出生入死立下無數赫赫戰績,至今軍中大半將領都曾是他的部屬,因此陸家在大昭的人氣威望還是非常高的,在朝堂上也擁有相當份量的話語權。

在這種情形下,謝正瑞自然不希望看見陸家與任何一位丞相家聯姻,這樣他的平衡之術就玩不起來了,而且獨大的一方勢力萬一起了什麼異心,恐怕他的皇位輕者要被架空,重者將被顛覆。

至於九皇子謝天皓,他與陸策私交甚好,左丞相沈緣又是他的親娘舅,從他個人的角度來說,倒是樂見陸沈兩家聯姻,但目前太子之位尚懸,他生怕自己那皇帝老爹猜忌於他,避嫌都來不及,哪敢從中周旋促成?

兩人在心裡各自盤算了一陣,最後還是謝天皓決定順水推舟,藉機表明自己沒存私心,對皇帝老爹絕對忠心,於是笑道:“父皇,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難得陸策這個感情冷漠的傢伙動了心,您不如就施個恩,成全他們算了。”

謝正瑞一聽此話,微蹙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頗為讚賞地瞧了他一眼,再轉過臉來,這才故作為難的沉吟道:“好罷!今兒是皇兒生辰,他這個壽星爺都替你們求請了,朕豈能不允?”

溫柔垂眼站得腿都發麻了,終於等來了這句話,只是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聽謝正瑞接着向陸策道:“不過你們終究是私定終身,於禮不合,何況以你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將她明媒正娶過門,否則你爹還不趕着進宮找朕算帳來着?”

他自以為說了一句趣話,仰起頭哈哈大笑了兩聲,其他人也跟着笑,席間氣氛頓時緩和歡悅了不少,只有沈夢安仍是拉長着他那張臉,又怕別人瞧見,只得低下頭去掩飾心內隱隱的不快。

謝正瑞停下笑後拿指尖摩挲着酒杯的杯沿,垂着眼道:“這樣罷!朕賜你納她為妾,橫豎不像正經娶妻那樣麻煩,需要什麼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撿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個,你就納她過門吧!”

此言一出,溫柔的臉色立刻又變了!她原本知道陸策說與她私定終身只是權宜之計,替她解噩的,因此沒有出言反駁,默認了,反正她也不在乎什麼閨譽,不怕人說,但沒想到這皇帝老兒居然想讓他們假戲真做,那她可就接受不了了,她寧可獨身也不願嫁人為妾,尤其是不願意嫁給陸策為妾!只是,這回絕的話該怎麼出口呢?畢竟她面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九五至尊......

溫柔正犯躊躇,眾人已接連向陸策道起喜來,卻見陸策面上神情分毫不變,一一道謝後方出言道:“聖上,臣如今無家可歸呢,怎能藉著丞相的府邸納妾?”

“好事做到底,不如父皇再下一道旨意,讓他官復原職如何?再派個人去陸將軍府上打聲招呼,讓他回家吧,要不長住在外頭也不是個事兒!”謝天皓笑着建議道。

誰知這一次謝正瑞卻不答應了,板起臉道:“君無戲言!朕當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要罰他回去思過兩年,這還未滿兩年呢,怎能輕易起複?不過——”他話風一轉,面上又帶起了春風般的笑意,“免得讓人覺得朕小氣又記仇,朕就將北城那座空置的翰林宅子賜與你罷!橫豎京官做到五品,朕都會下賜宅邸,以往你在京都里有住處,朕也就沒多費這份事。”

“父皇!”謝天皓欲言又止道:“那......那座宅子可是正三品的官兒才能住的......”

謝正瑞似笑非笑的瞟了陸策一眼道:“朕這個當媒作保的人,總也要略表點心意吧?金珠玉器什麼的就不賜了,這些陸家有的是,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宅邸還能拿得出手。”

裝!您就裝吧!陸策心裡十分不以為然,御賜的宅邸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自然再清楚也沒有了,那就是人在京里當官兒時,賜給你住一住,等你不當京官不夠格了,立刻又收回去另賜他人,要不歷年當京官的,都送一座宅邸,這京都的地方哪兒夠住啊!因此略有些錢財的官兒,都會自個掏腰包另買建府邸。

他心裡雖這樣想着,面上卻沒lou出來,只回絕道:“臣不敢逾矩住這宅子,何況臣已被停職扣俸,那樣大的一座宅邸,臣也無財力維持,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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