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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策迴轉過身,拿淡然的目光望定了青如。

青如被他看得心裡忐忑,低了頭,只是不言語,但她的性子里也有執拗的成份,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總不能就此放棄吧?她咬咬唇,伸出手去替陸策解開了外裳衣帶,隨後那隻手就滑入了他的衣內,帶着微微的顫抖游移其內,見陸策沒有出聲拒絕,嚶嚀一聲,微仰起臉,身子就kao了過去。

陸策沒有伸手將她摟入懷裡,仍是目光清明的望着她。

青如一直沒敢抬起眼來,可是直覺的感受到了陸策的冷淡,原先就有些發燙的臉頰頓時變得更加火熱起來,不是情動,而是尷尬得無地自容。正在她不知是該進一步摟抱住陸策,還是立刻知難而退之時,陸策腳步一錯,往旁邊一閃,就輕輕巧巧的從青如的偎貼中抽身出來。

“夠了沒有?”陸策的聲音淡然如初,與平時卻沒什麼兩樣,但是身子失去依kao跌落在陸策床前的青如聽了,不知怎的,心裡大慟,加上無顏去面對陸策,索性坐在地上捂着臉嗚咽起來。

“你在陸家待的時日不短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我想你心裡自有分寸,也不必我多言。”陸策將目光從青如身上挪開,任由她哭了一陣後道:“時辰不早了,你回房歇着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青如哽咽着,答不出一句話來,抬眼看看陸策,心知此事絕無轉圜的餘地,只得從地上爬起來,捂着臉一路直奔出去。

洗竹就歇在陸策屋側,睡得警醒,聽見女子泣聲,不知出了什麼事,立刻從床上翻身爬起,連外裳都來不及披,只着中衣就跑了出來,恰恰看見青如一路遠去的身影,心裡忐忑,不及多想,連忙進屋來看陸策,卻見他恰褪了外衣,也不回頭,只叮囑道:“你去睡你的,明兒把青如打發去別處伺候。”

洗竹不敢多問,答應一聲,又聽陸策接着道:“記得再問問她的意思,若是有意中人,願嫁出府去,就替她備一份嫁妝,好歹她也算辛苦服侍了我這些年。”

洗竹此刻心裡雪亮,知道青如一定是做了些觸怒陸策之事,輕聲問道:“她若是不願出府嫁人?”

“那就由她住着,等她想嫁人時說一聲,府里連她的賣身契也一併給還。”陸策說完,沒有再多語的意思,隨手一揮,將床頭點的燈熄去,室內立刻黑暗寂然下來。

洗竹輕輕替他帶上門,轉身回房。

次日清晨,溫柔起身正在梳洗,就聽得門外守着的婢女在竊竊私語,因她們聲音壓得低,聽不清字句,但明顯能感覺到她們語氣裡帶的訝然和隱約的興奮,不由好奇心起,揚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夫人起身了?怎沒喚我們進來服侍?”其中一名小婢推門進來,滿臉都是忐忑之色。

溫柔對着鏡子微微一笑道:“不過是着衣梳頭,我自己收拾就成了。”

另一名婢女勉強笑了笑道:“也沒出什麼事,不過有個姐姐想不開,尋了短見,已然救回來了。”

溫柔停住挽發的手,訝然回頭道:“人沒大礙吧?”

“沒......已經緩過氣了,養幾日便好了......”

見婢女答得遮掩慌張,溫柔心下起疑,略一思忖,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

那年紀略小的婢女誠實答道:“是青......”

她話未說完,已被另一名年紀略長的婢女給打斷了。

“夫人想到哪去了,沒什麼事......”那婢女說完,瞟見溫柔沉吟的神色,想起她的身份,心裡又覺不安,最後還是低頭忐忑道:“罷了,婢子不敢瞞夫人,只是這事婢子若說了......夫人你可別動氣......”

溫柔聽這兩名婢女一說,更清楚事情必然與她有幾分關係,心裡便有了幾分隱約模糊的猜想,當即點了點頭,催她們快說。

“婢子也是聽旁人說的,並不知真假......”那年長的婢女猶豫了一下方道:“說是昨兒夜裡有人瞧見青如姐姐哭着從爺的院子里跑出去,今日早起就......就投井自盡了,恰被一名起來提水的小廝撞見,這才叫嚷起來,將她救了上來......”

年幼的婢女忍不住接話道:“是爺救上來的。”

她話剛說完,又被那年長的婢女瞪了一眼,怨她多話。

溫柔聽完這番話,低頭半晌,沉默無言。她做夢也沒想到事隔一日,青如竟會投井自盡!生命只有一次,究竟有什麼想不開的事要走這樣的絕路?難道就因為當不成陸策的通房丫鬟?那就太犯糊塗了!

兩名婢女見她不語,不敢再說,只惶惶不安的站在一旁,深深懊悔起自己的多嘴多舌來。

不提那裡溫柔心裡感觸,只說這邊陸策換掉濕衣裳,方沐浴出來,就聽得洗竹在旁稟道:“爺,已讓人替青如請了大夫,開了兩劑安神驅寒的方子。”

“唔。”陸策點點頭,別無他話。

洗竹忍不住道:“爺,你為何要親自救青如?你明知她做下這事損人又不利己......真沒想到離府一年,她會變成眼下這副模樣,往日的機靈全不往正道上用。”

陸策微微搖頭道:“你也知道她做這事是損人了,我豈能眼睜睜看着?”

洗竹聞言低頭凝想片刻,隨即恍然,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這時門外急匆匆奔進一名小廝,見了陸策躬身稟道:“爺,老爺他說......”

他話未說完就被陸策打斷道:“我知道了,這就去見他。”

陸策不慌不忙的束好頭髮,隨着那名小廝往書房裡去,誰知方踏進門,就見陸鳳林捉着把劍,劈頭向他砍來,口裡還怒道:“孽子!這逼迫婢女至死之事,你也做得出來?”

陸策也不分辨,閃身到一旁,躲過了這一劍。

陸鳳林還待再刺,卻聽陸策無奈道:“爹,你真信這事?”

“早起滿府里就傳開了,說得繪聲繪色,我能不信么?”陸鳳林舉劍再刺,“青如好歹服侍了你幾年,你狠心下這樣的毒手?”

“對啊!策兒好歹是你親生的,你狠心下這樣的毒手?”陸沉舟今日興緻頗好,吃飽喝足了出來溜彎消食,誰想聽了一路閑話,走到書房又剛巧撞見兒子教訓孫兒,忍不住就出來抱了個不平。

“爹,這事您不知道,您別管。“陸鳳林總算理直氣壯了一回。

“不知道?”陸沉舟笑笑,“老夫還沒老到不堪!耳朵好使着呢!你還是先把這事問清楚明白,再下斷論吧!

“還不夠明白?”陸沉舟怒指着陸策道:“都是這小子見色起意!”

“老夫看你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陸沉舟一把搶過陸鳳林手裡的劍,喝道:“明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還是要冤枉策兒,逞逞你當爹的威風!”

“兒子不懂您這話......”陸鳳林盯着那明晃晃的劍尖,拿眼角餘光搜尋着向門外逃拖的最佳路線。

“你不懂?你裝傻子還要帶上老夫?”陸沉舟晃着劍尖道:“要跳井夜半人靜時不能跳?左近無人時不能跳?偏選在早起各人都忙着用水的當兒跳,擺明了是要讓人瞧見,其心可誅!”

“哪有人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陸鳳林分辯道:“您怎知那青如不是哭了一宿,早起才鐵了心要死?”

“你這是強詞奪理!”

陸鳳林低頭:“您說的也未必有理......”

“你還敢頂嘴了?”陸沉舟拿着劍就往兒子身上刺。

“爹,不要打......”陸鳳林飛快的竄出門去。

陸策從進門起到這會只說了一句話,就站在那裡眼睜睜看着自個的爹和爺爺從一言不合的文辯開始,發展到熱鬧無比的武鬥,繼而從書房裡直追到後院中去,不禁lou出一抹苦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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