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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頭似乎也覺得說的有些多了,拍了拍小太監拿壺的手,說道:“倒酒,這事也都是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如今咱和他在一個府裡頭伺候,那自然還是要和睦的好,你也不必把這事放在欣賞了,聽過就算了吧!”

“哎,徒弟聽師傅的!”

小太監被老劉頭打得手背立馬就紅了起來,但是還是笑嘻嘻的給老劉頭斟着酒,只盼着老劉頭喝醉了,能說些宮裡頭的事情,畢竟這小太監是直接被內務府分過來的,還從來沒進過那紅牆黃瓦的一片天,對於那片皇上住的地方,充滿了好奇。

可是老劉頭卻閉口不言了,只顧着喝酒吃小菜,嘴好像上了封條一般,一直到一壺酒喝光,便直接一抹嘴,踹了腳上的黑色靴子,爬到了一旁已經燒熱了的火炕上,拽過了一條油亮亮的臟被子,就這樣睡了過去。

小太監無奈的撇了撇嘴,將桌上的殘羹剩飯收到了食盒裡,又擦乾淨了桌子,掃了掃地,將老劉頭的靴子放在了炭盆旁邊靠上,取過了另外一雙軟底敞口布鞋擺在了炕邊,這才退出了房間,小心的掩好了門走開了。

又過一會兒,剛剛打呼嚕的劉老頭,卻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球閃過了一抹精光,瞧了一眼收拾乾淨的房間,重新閉上了眼睛。

劉老頭那在酒缸里泡一天都未必會醉,只是今天兒被蘇培盛奚落了兩句,心裡頭有火,這才發了兩句牢騷,卻沒有想到會說出了他與李側福晉有瓜葛的事情。雖然自知失言閉上了嘴,但是還是擔心那小太監察覺什麼不妥,所以才裝着喝醉了爬上了炕。

小太監將食盒送回了膳房,也回了房間,只是小太監並不能像老劉頭一樣獨住一個房間,對面炕上,左右睡着六個小太監。此時正圍在臨窗的炕上打牌。瞧見小太監進來,笑嘻嘻的招呼着小太監一起,小太監忙不好意思的搖了搖手。說道:“幾位哥哥們玩吧,我那點閑錢早就讓家裡頭摳出去給二弟娶媳婦了!”

“切,真是搞不懂你,明明都已經被家裡頭送進了刀子房。還總是惦記着家,他們可曾惦記了你了。虧你還是長子呢!”一個正在打牌的小太監輕啐了一口唾沫,滿是不屑的說道。

小太監無奈的聳了聳肩,鋪好了他的被褥,和衣躺在了被子上。望着房頂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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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太監本姓韓,自小家裡也算是殷實,也曾經上過學堂。只是後來母親過世了,家裡頭的老爹又重新娶了一房媳婦。他這個長子,便成了繼母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單單不再讓他上學堂,還讓他成日跟着老爹四處打短工掙銀子。

而那繼母帶來的兒子,只比他小不到兩個月,卻整日被繼母捧在手裡心頭疼着,他老爹也總是說男子漢總是要自己挑門過日子的,早些出來幹活也好,存下錢給他娶一房好媳婦兒,再置辦上幾畝地,這日子才好過。

可是這小太監也知道,他掙得那點銀子,早就已經被老爹交到了繼母手裡,連老爹身上也是一個大子沒給留,怕是等到他大了,繼母也不可能拿出銀子給他置辦房子娶媳婦了,但是他不在乎,他想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好,也不計較那些銀子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小太監一轉眼就到了十二歲,那年家裡頭出了變故,他老爹給一大戶人家補屋頂的時候,一不留神掉了下來,摔斷了腰,雖然那戶人家賠了些銀子,也給他老爹請了大夫,保住了一條命,但是卻讓他老爹再也站不起來了。

家裡頭的主要勞動力到了,家裡頭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偏偏這個時候,繼母的肚子里又有了孩子,這一家人的負擔都壓在了他這瘦弱的小肩膀身上了。

不過好在小太監肯吃苦,再加上他老爹為人不錯,那些一起幹活的叔叔伯伯們照應,每日掙得銀錢倒是夠家裡頭人吃飯了,另外家裡頭還有十來畝地,若是好年景,還能剩下點碎銀子,日子不算特別難過,但是當然比不得老爹還好着的時候。

繼母自打過門,這家裡頭的事情便都是老爹一手挑,早起去地里忙活完,便跟着人去城裡頭打短工,晚上再回來收拾收拾地里,可是如今小太監的老爹倒了,這活計就都成了繼母的,繼母在家裡頭呆慣了,才幹了兩天,便叫苦叫病的,說什麼也不肯下地了。

小太監也沒法子,到底是他的長輩,只好一個人忙活着家裡頭的事情,只求繼母能好好照顧着老爹。

繼母雖然為人小氣,但是對小太監的老爹還好,平日里伺候老爹也盡心,擦身子喂飯,從來沒有推脫過,過了大半年,繼母生下了一個兒子,小太監的幹勁就更足了,瞧着老爹雖然躺在床上,但精氣神還不錯,還能逗逗小兒子,倒是也放心了。

正巧農忙的時候也過了,地裡頭也沒什麼活計了,便跟着一起幹活的叔叔伯伯進了城,準備找個長工乾乾,也好多掙些銀子,讓家裡頭好過些。

可是沒有想到,小太監不過剛出來半個月,家裡頭就託人送了信過來,說是小太監的老爹不好了,讓小太監送些銀子回來給老爹瞧病,小太監剛剛進了這人家做活,別說還沒到發月錢的日子,即便發了月錢,那也是不夠給老爹瞧病的,要知道這年頭請大夫抓藥,那都是挺大的一筆開支呢。

小太監沒了法子,整日裡頭愁眉苦臉的,正給那戶人家修花園,一不留神就從假山上掉了下來,摔傷了腿,雖然摔得不重,但是也留了好多血,小太監生怕主家發現。辭退了他,只要咬牙從中衣上扯了一條子布下來。

正在此時,旁邊的小路上,走過了一個梳着小兩把頭、穿着一襲粉白色大襟旗袍的小丫頭,瞧着小太監那血糊糊的腿,驚叫了一聲,便有些害怕的走了過來。

“你怎麼不讓人請大夫來阿!”那小丫頭走到了近前。瞧了瞧小太監腿上的傷口。見傷的並不太深,這才露出了一抹放鬆的神情,輕聲說道。

“我一個來做工的。怎麼好讓主家請大夫呢,再說我也怕主家嫌棄我傷了,到時候再把我辭退了,那我家裡頭的一大家子人可怎麼活呢!”小太監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小丫頭思量了下,解下了大襟旁邊的一條絹紗帕子。小心的纏住了小太監的傷口,輕聲說道:“倒是我想的不到了,只是你這傷也不能拖着,你在這裡等等我。我那裡還有些傷葯,雖然比不得大夫現弄的,但是總比這樣好些!”

說完。那小丫頭就拍了拍手站了起來,一路小跑的往小路的盡頭跑去。

小太監剛要阻攔。便只瞧見那小丫頭的背影,也只好坐在了原地,等着那小丫頭回來。

過了一刻鐘左右,小太監還沒有看到那小丫頭回來,想着那小丫頭怕是不回來了,便想要起身離開,剛走兩步,便瞧見那小丫頭一腦門汗的跑了過來,有些不滿的嘟着嘴,說道:“你怎麼不等我呢,我說了去給你取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