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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亭子裡面伺候的丫鬟早就已經將後頭的一個房間收拾了出來,雖然比不得府裡頭和莊子上舒服,但是爾芙如今傷了身子,沒有診看,四爺真心不敢再折騰她了。

床是簡單的架子床,雖然上頭鋪了兩三床的被褥,可是爾芙還是覺得有些硌得慌,心裡頭暗罵:還真成了豌豆公主了。

四爺緊張的抓着爾芙的小手,看也沒看一眼跟着進來的李氏,還是爾芙裝不下去昏迷,這才對着李氏打了個招呼,讓四爺再一次注意到了儀態盡失的李氏。

“爺知道你緊張爾芙的身子,可是你也該注意下你的身份,還不趕快回去收拾收拾,這裡有她們守着就是了!”四爺有些不喜的蹙了蹙眉,沉聲說道。

李氏也從旁邊幾個忍俊不禁的小丫鬟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有些晃神的摸了摸頭髮,驚叫一聲,快步往外頭跑去。

四爺看着李氏那慌慌張張的樣子,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重新坐在了爾芙的床邊,拉着爾芙的小手,輕聲問道:“你安心歇着,爺守着你!”

爾芙勉強的笑了笑,“爺,我沒事,只是身上有些疼,左右也是睡不着,不如爺和我說說話吧,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

“好吧!”四爺接過了丫鬟手裡頭的帕子,細心的擦去了爾芙臉上的塵土,笑着點頭說道。

時光流轉……

四爺彷彿在一次看到了幼年的自己,那時候的他養在佟佳皇后身邊,雖然佟佳皇后待他很好,但是他總是敏感的覺得這種好,似乎有些不同的地方。

他看過榮嬪對待三阿哥胤祉,也看到過惠嬪對待大阿哥胤緹,總覺得和佟佳皇后對他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但是小小的他,便已經知道不能什麼話都對人說,所以他只是細心的看着。

慢慢的,四爺發現,佟佳皇后更喜歡在皇上來的時候叫他,給他做好吃的,如尋常的母親一般,鼓勵着他和皇阿瑪玩鬧,經常鬧得皇阿瑪無奈的笑着擁着他。

那段時光雖然如今看來,充滿了算計和利用,但是如今想想,總是能覺得狠懷念。

還不等四爺習慣這樣的生活,突然有人對他說,他並不是佟佳皇后的兒子,反而是住在永和宮後殿的德嬪的孩子,敏感的四爺,腦子裡彷彿閃過了一幅幅的畫面,那是一個半倚在樹後的身影,這個身影似乎經常出現在他的左右,卻從來沒有靠近過,他也很少注意到,即便是看到,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自打知道了這事,四爺開始和佟佳皇后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到底還是尊敬佟佳皇后,但是也注意起了那個總是平靜如水的美麗女人,那女人就是他的額娘么!

小小的四爺,最終鼓足了勇氣,來到了那個美麗的女人跟前,抬眸問道:你就是我的額娘么?

可是那女人卻只是很慌張的半蹲下了身子,摸着他還很稚嫩的臉頰,叮囑他不可以對旁人說,也不可以讓人知道她來看他,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便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自打那天起,那個美麗的女人不再出現,即便只是遠遠的碰見,那女人也總是很快就離開了。

那年,康熙二十年,四爺再一次看到了那個美麗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水紅色的吉服,頭戴着正式的滾了熏貂皮尖尖帽,一步步的走進了佟佳皇后身前,規矩的跪下身子,他想要避開,因為四爺記得她說過,她不能讓人知道她來見過他,但是他還是不想看到額娘對着旁人下跪,即便這是祖宗禮法。

當時還是佟佳皇貴妃的佟佳氏拉住了他,抱着他同坐在寶座上,看着她盈盈拜倒,行叩首大禮。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年不過虛歲四歲的四爺,居然就記住了這一幕,乃至於到今天為止,四爺也從來不曾忘記,甚至說四爺從來未曾對人說過,他很不喜歡佟佳一族的人,不單單是因為佟佳氏一族外戚勢力過大,更是因為她的額娘曾經被他的養母欺負,但是他即便在後來成為皇帝,他也不能說他的養母不好,更是要尊他的養母為孝懿仁皇后。

只是此時的四爺,並沒有這樣的認知呢,他只是在說他的小時候,他就是有些不喜歡那樣子的佟佳皇貴妃,不喜歡那樣子的佟佳皇后。

康熙二十年,康熙爺大封六宮,宮中妃位上四角齊全,他的額娘成為了名正言順的皇妃,封號德,賜居在永和宮,不需要再住在永和宮的後殿,入住了永和宮的正殿,掌一宮瑣事。

四爺在幾個承寵多年的嬪妃的臉上,看到了喜洋洋的笑容,更是從原本就是貴妃的佟佳氏臉上,看到了志得意滿的表情,她是皇貴妃,雖然並沒有成為皇后,但是此時的康熙爺才正是壯年的時候,她簡直已經看到了皇后的鳳印了。

他六歲那年,搬到了阿哥所,除了早晚請安,再也不能去後頭了,但是他卻覺得挺開心的,因為他不需要再配合他的養母演戲,他只管努力的讀書練字就好,他要保護好那個軟嫩嫩的肉包子--胤祚。

胤祚,他的六弟,他同母同父的親兄弟,他很喜歡他,但是他卻不能去看他,甚至不能在外頭流露出一點,但是額娘曾經說過,只要胤祚六歲,便也會搬到阿哥所,到時候他們就能親近了,不許再像這樣子,他很期待着。

他為了能成為弟弟的完美榜樣,他很努力,他比其他人還用功,皇阿瑪喜歡漢學,他就玩了命的讀經史子集,皇阿瑪喜好弓馬騎射,他雖然沒有天賦,但是仍然練得雙腿都磨破了皮,但是他卻甘之如飴。

阿哥所里,他簡直就是日日都掰着手指頭過着,他期待着弟弟六歲的到來。

他搬到阿哥所已經兩年了,他甚至都已經規劃好了弟弟未來的課程,可是胤祚的身子卻好像有些不好了,自打皇阿瑪欽賜了名字那天起,他的親生額娘德妃娘娘的眼睛裡,便成日里滿是惶恐,他雖然搞不懂大人們的世界,但是他卻知道額娘在擔心,只是他並不知道擔心什麼呢。

畢竟宮裡頭有那麼多的好太醫,皇阿瑪身邊還有更加厲害的御醫,即便弟弟身子不好,但是也可以細心調養的。

一轉眼,胤祚五歲了,他似乎更有精神了,身上也有肉了,四爺好開心。

康熙二十四年的二月初,皇阿瑪給弟弟選好了住所,就是在他旁邊的院子,他好開心,因為他可以就近照顧弟弟了,他將他六歲時候用的小弓箭,小扳指都找了出來。

因為師父說過,新東西總是有些不舒服,但是用的時間久了,磨一磨會好用,所以他很精心的將他用過的所有東西都收拾了起來,生怕到時候會變不見。

可是還不等胤祚搬到阿哥所,胤祚就真的病了,那天,天上下着瓢潑的大雨,天色黑沉沉的,如黑夜降臨一般,在一群太醫和御醫的會診下,胤祚走了,他那麼小小個的躺在床上,額娘傻愣愣地抱着胤祚的屍身,四爺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

那天是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十四,他一直記得那個日子。

當心痛的好像要死了一般的四爺失魂落魄的走出額娘的內殿,卻看到外頭廊下站着的榮妃、惠妃、宜妃,乃至於坐在正殿里的他的養母皇貴妃佟佳氏,面上都露出了一抹幾近狂喜的表情。

他不是個傻子,他早就在書上看到了祚的意思,祚有三個解釋,一為福氣,賜福,比如天祚福祚等,二為皇位,比如國祚,三為年,比如初歲元祚。

可是難道就因為這簡簡單單的意思,便要這樣奪走他的弟弟,這些人為什麼會這麼心狠,不知道皇阿瑪會不會後悔替弟弟選了這樣一個名字,他相信皇阿瑪只是希望弟弟能有福氣,畢竟六弟剛出生的時候,身子便一直不算太好。

而且他也絕不認為皇阿瑪會看六弟比二哥還要重要,二哥是堂堂正正的太子,連住所都是皇阿瑪特地重修的毓慶宮,而並不是和他們一般住在阿哥所里。

四爺的述說停頓了許久,爾芙看到了四爺眼中的水霧,有些擔心的握緊了四爺的大手,輕聲說道:“六阿哥如果知道有你這樣一個哥哥,一定會覺得狠驕傲的,你是個稱職的哥哥!”

“……”四爺無聲的眨了眨眼睛,捏了捏爾芙的小手,看着爾芙蹙起了眉頭,這才鬆開了大手,輕聲說道,“你就知道胡說,你怎麼就知道爺是個稱職的哥哥了,十四弟可是覺得爺是來找額娘討債的債主呢!”

爾芙有些汗顏的抽搐了下嘴角,暗道:難不成現在的十四爺就已經和四爺不合了?

“十四爺到底還小,等再大些,定然能明白爺的苦心的!”爾芙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希望能安慰下一貫面冷心熱的四爺,也是希望他們兄弟能齊心協力,要知道十四爺胤禵可是個能征善戰的將軍,這樣也不至於讓四爺以後因為沒有可信的武將,而被年羹堯挾制。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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