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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東小院里,被婉兒記掛着的柔蘭躬身站在李氏跟前,聽着李氏那似是賞賜般的誇獎:“這事辦的不錯,那邊你要盯着些!”

“為側福晉辦事,那是奴婢的本分!”柔蘭強壓着心裡的酸澀,恭聲答道。

“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往後,跨院里那些小丫頭,你就不必管了,只管照顧好婉兒就行了,那可是我特地為爺準備的禮物,關係著我往後的日子呢!”李氏抿嘴笑着,從茶桌下抽出了幾張銀票,柔聲說道。

柔蘭再次躬身一禮,這才接過了銀票,邁步出了房門,順着角門出了院子,徑直往雍親王東小院北角的一處僻靜的院落走去。

小小的一進院子,正是安頓婉兒的地方。

柔蘭站在院子外深吸了口氣,這才挺胸抬頭的走進了門。

“她醒了么?”柔蘭瞄了眼還暗着燈的上房,扭頭問着守門婆子。

守門婆子微微搖了搖頭,“老奴不曾聽見什麼動靜,估計還沒有醒來!”

柔蘭聞言,嘆了口氣。

原來同在樓子里的時候,婉兒就不善飲酒,這次她喝得又那麼多,難怪會醉得那麼沉,連被塞進木箱子送進這裡都沒有半點察覺,只是那麼多烈酒下肚,她那身子能吃得消么!

想到這裡,柔蘭有些不放心了。

原本只是想要過來看看的她,想要離開的腳步就怎麼也邁不動了,最後更是不聽她使喚的往上房走去。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婉兒的柔蘭就這般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走進了正房,還不待整理好亂糟糟的心緒,便正對上了婉兒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婉兒眼底那淡淡的疏離之色,她的心裡一陣抽搐。

“你來了!”婉兒淺笑着說道。

“身子可難受?”柔蘭僵硬地點了點頭,低頭問道。在婉兒眼前,她有一種抬不起頭的感覺。

婉兒抬手讓小丫鬟取了件外袍,接過披在了身上,一掀被子就起身離開了溫暖的被窩,隨意地坐在了圓桌旁。便真如這院子的主人般自在。拎着提梁壺斟了兩杯茶。

“姐姐坐下說話吧!”婉兒的聲音亦如之前那般清婉,可是那語氣卻冷淡得好似浸了冰碴子般的讓人心寒。

柔蘭就這樣邁着步子坐在了她的身側,看着她將茶盞送到了她手邊。看着她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看着她冷冷微笑,壓根不知道該如何緩和眼前的尷尬。

“姐姐,你好狠的心!

不過。妹妹不怪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便如我身邊那小丫鬟似的!”婉兒自顧自地喝光了一杯茶,又蓄了半杯放好,這才擰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笑着說道。

“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

我以為我對姐姐是了解的。我以為我對身邊的濉河是了解的,但是這一切都變成了我的幻想。

我現在就想問姐姐一句話,你之前和我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婉兒把玩着修剪如彎月似的指甲。低頭問道。

如果婉兒打她、罵她,柔蘭可能還會覺得好受些。可是現在……柔蘭覺得她整個人都要縮到泥土裡去了,她真的恨不得挖出條地縫鑽進去,免得面對這麼尷尬的一幕!

為了什麼?她只是想要掙一條出路!

她老了,她也不願意再回到樓子里陪着笑臉做迎來送往的生意,她想要有屬於自己的家,她不願意接受婉兒的施捨,但是婉兒所說的那種生活,卻讓她嚮往着。

李氏並不是她認為的那種善心人,從李氏讓她教授那些小丫頭討好男人的手段就能看得出來,她好怕她失去利用價值被李氏滅了口,便如之前無聲無息消失的那小丫鬟一般,她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準備,可是卻偏偏就有這麼個兩難的選擇擺在了她的眼前,或是選擇犧牲自己,或是選擇犧牲婉兒!

柔蘭不願將心事攤開,只能幹巴巴的說了句,“對不起!”

“算了,姐姐不再是姐姐了,婉兒也不再是婉兒了,往後就這樣把!”婉兒不知道等待她的日子是什麼樣的,但是她知道她最後總是活不了的,既然如此,她也想要隨心一次,冷笑着潑了杯子里殘餘的茶水,沉聲說道。

說著,也不管柔蘭受傷的表情,轉身對小丫鬟吩咐道,“送柔蘭姑娘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話音落,婉兒看也不看柔蘭一眼,徑自走回到了窗邊,踢了鞋子就縮回到了被窩裡,抱着被子就面朝床裡面的躺在了枕頭上,閉上了滿是血絲的眸子。

柔蘭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着為難的小丫鬟和婉兒微微顫抖的背影,最終嘆了口氣,“這裡沒有小廚房,大廚房那邊也歇了灶,一會兒我會讓人送些吃食過來,你要是餓了就用些吧!”

說完,她就失落的離開了院子,回到了李氏給她安排的單間居所。

沒有地龍和炭爐的房間里冰涼得好似地窖,她環抱雙膝的縮在了官帽椅上,淚滴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個不停,一直打透了腿上的棉褲,這才抽泣着爬到了同樣冰涼的被窩裡。

……

西小院,正房。

爾芙看着沈嬤嬤那張好像老了十歲的臉,微微搖頭,拒絕了她的苦求,“不是我不近人情,實在是我擔不起這麼大的風險,玖兒和小九是我的命根子,我不願意有一丁點風險,不過我也不會就這麼將罪名扣在你頭上,你這些日子就先去莊子里吧!”

這事的處理,四爺全權交給了爾芙,所以這會兒他不大讚成爾芙的決定,也選擇了閉嘴,只是緊鎖着眉頭表示着不滿。

“奴婢謝主子不殺之恩!”沈嬤嬤做夢也沒有想到爾芙會如此大度的放過她,連連叩首說道。

“你也別急着謝恩……

我只想和你說一句話,這全天下都是愛新覺羅家的。若是日後查出這事與你有關,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你也是逃不出一個死字,我這會兒不殺你,只是不願意冤枉了你罷了!”爾芙抬了抬手,制止了沈嬤嬤那哭哭啼啼的動靜,冷聲說道。

隨即。她就從袖管里取出了一塊對牌。丟到了沈嬤嬤腳邊,繼續說道:“這對牌是出府用的,明個兒天明就走吧。至於你家男人的差事,想必四爺不會牽連到他的,而你家裡的兒女也可以在莊子里的學堂讀書,便和以前一般就是了!”

“奴婢曉得。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這般狠事!”沈嬤嬤聞言,又是一連串的眼淚落下。嘴裡似乎都起了粘液,說起話來含含糊糊的。

爾芙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讓瑤琴從妝匣里取出了一對二十兩的銀錠給她打賞,這才吩咐小宮女送了沈嬤嬤出去。

不再是小主子的奶嬤嬤。沈嬤嬤是沒資格回到東廂房裡了。

爾芙也沒有苛待她,吩咐瑤琴將她領到了正房旁邊的尾房住一晚,明個兒早起就安排她坐着莊子上來府里送菜的馬車去莊子上。便將這事丟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