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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王氏心裡的不安和忐忑,張大奎自是不知道的,他被王氏看得神情窘迫,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穩了穩神,這才咬牙切齒的罵道:“你是個悍婦,你連最起碼的三從四德都不懂得,我憑什麼不能休了你!”

說完,他就自以為事的笑了,只等王氏抱着他大腿哭着求饒。

哪想到,王氏不過就是不屑的笑了笑,便打破了他的幻想,幾步走到張大奎的身邊,抬手揪着張大奎的耳朵,一邊往屋子裡走,一邊嘲諷道:“想用七出之條休老娘,你是不是腦子壞了,你別忘記了有七出之條,還有三不去呢,雖然我不曾替你爹娘守過大孝,但是我可是連娘家都沒有的無可去之人,另外你當初欠的那些賭賬,那都是我變賣了我陪嫁中的金銀首飾賠的,就連你那十幾畝地都是我一點點從你的債主手裡贖回來的,先貧賤後富貴,三不去,我就佔了兩條,你想要休我,等下輩子吧!”

隨着王氏一語落地,她也將張大奎揪進了屋子裡。

王氏順手將裡屋的房門關好,便伸手扯過放在炕沿邊上放着的擀麵杖,蒙頭蓋地的就往張大奎身上砸去,邊砸邊罵,罵張大奎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最後更是一擀麵杖就砸在了張大奎的肋下,只將張大奎打得昏死在地上,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了手,轉身出去找莊上的赤腳大夫去給張大奎治傷。

今個兒,她也是一時氣憤,才會手上沒了輕重。

王氏一邊往外走,一邊嘟嘟囔囔的發著牢騷,卻沒有注意到躺在地上喊疼的張大奎眼中流露的憤恨之意,以前張大奎總以為是自己個兒讓着王氏,畢竟就王氏這樣一個女人,他隨時想休就休了,卻沒想到他以為的把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東西,這讓以前還能自己騙騙自己的張大奎,一下子就被打擊到了。

這個悍婦,張大奎是一天都不想跟她過下去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他瞧着王氏轉身出了門,便強撐着傷痕纍纍的身體,扒着炕沿站了起來,摸到炕邊放着的柜子旁,將家裡頭這些年積攢下的那點銀子,一股腦的劃拉進了懷裡,又從王氏藏東西的地方,找到了家裡頭的地契,頭也不回的就往莊子外走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張大奎帶着滿肚子的火氣,拿着家裡頭的地契就離開了家,王氏也將莊上的赤腳大夫林滿囤請了過來。

桃花爹,也就是林滿囤背着裝着草藥的藥箱,跟着王氏進了門,瞧着滿屋子的東西丟得到處都是,一地狼藉的樣子,心底湧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還不等他委婉地提出告辭的想法,王氏就嗷嘮一嗓子往柜子邊撲去。

張大奎在找地契的時候,壓根就沒想到偷偷摸摸,所以將家裡頭的箱櫃都翻了個底朝天,就連王氏新給張寶兒做的小褂子,他都踩了好幾個大腳印子。

瞧見這樣一幕,王氏哪裡會想不到張大奎的打算呢!

她以為就算是張大奎這個人再混蛋,總要顧忌着家裡頭的孩子,何況她自認姿色不錯,這些年也將張大奎攏得從不出去和別的女人胡扯,卻沒想到張大奎這次會做出這麼絕情絕義的事情來,不過就算是到了這會兒,她心裡仍然保持着一絲僥倖,想着張大奎就是以為拿着東西跑了就能讓自己服軟,估計過個幾天就能回來了。

就這樣,王氏漸漸恢復了平靜,三兩把就擦乾了臉上的淚痕,扭頭對着目瞪口呆的林滿囤,說了幾句場面話,客氣地將林滿囤送出了門,將身上僅剩的幾個大子給了林滿囤做這趟出來的診金,又請了林滿囤為家裡頭髮生的事情保密就重新回到了家裡頭,將張大奎丟得遍地都是的東西,一一收拾到了箱籠里,又清點了家裡頭剩下的東西,不自覺地長嘆了口氣。

張大奎做得很絕,家裡頭的銀子都拿走了,地契也拿走了,就連她一直放在枕頭底下的那對她娘留給她的銀鐲子都沒放過,如今的家裡頭可以說是四壁光光,連耗子跑進來溜兩圈都得含着眼淚出去。

“這個混蛋,等他回來,老娘一定要整死他!”坐在房中愣了小半天的王氏,瞧着外面漸漸西斜的太陽,聽着左右鄰居家響起的鍋碗瓢盆的動靜,似是發泄般罵了一句,也起身玩後面的廚房走去,她是氣得吃不下了,家裡頭的兩個孩子還要吃呢……

轉眼小半個月,王氏如常的白天就去地里幹活,晚上就就着油燈做些針線,第二天就交給莊上去城裡頭趕集的鄰里幫忙賣了,換些個油鹽醬醋的小玩意兒,日子雖然算不上好過,卻也並不是太難熬,就在她以為最慘不過就是這樣子的時候,只要等張大奎回來,一切都會和以往一樣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莊上的庄頭林大海,居然領着人在量她家的地。

雖說張大奎祖傳的地產離莊子不遠,但是中間還隔着其他人家的地,平日里,莊上的佃戶根本就不會往這邊來,林大海就更不會領着人來這邊幹活了,更甭說他們手裡頭還拿着量地的傢伙式,王氏強壓下心底的不祥預感,腳步蹣跚的走到地頭上,嘴角掛着一抹苦笑的招呼着正在地里忙活着的林大海,朗聲問道:“林家大哥,你這是幹什麼呢?”

“老張大嫂子,你這是下地幹活去吧!”林大海停下手裡頭的活計,抬頭看着手裡拎着鋤頭等農具的王氏,笑着打了個招呼,扭頭看了眼量地的幾個人,邊往低頭走,邊回答道,“這不是牙行那邊說有人要賣丰台的幾畝好地,正好就在咱們莊子跟前兒,咱們東家就吩咐我過來瞧瞧。”

“哦!”王氏只覺眼前一黑,腳下打了個踉蹌就摔倒了。

“這事怎麼話說的呢!”林大海見狀,忙招呼了另外幫忙的小夥計上前搭了把手就將王氏扶到了地頭旁邊的一棵老柳樹下,一邊用帶來的清水打濕了帕子給王氏擦臉,一邊滿腦袋霧水的自語着。

清涼的帕子搭在王氏的腦門上,一時氣血上涌昏厥的王氏,嚶嚶醒來,還不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就無聲地哭了起來,她這些年省吃儉用的幫着張大奎打理家裡頭的田地,為他張家生兒育女,賠了整套嫁妝,如今這把年紀,卻落得這樣子的下場,也難怪她會堅強不起來,當著林大海的面就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不打緊,可將林大海驚着了。

這不是碰瓷吧,林大海這般想着,退後了兩步,同時將旁邊蹲着的小夥計拉到了跟前兒,免得一會兒被王氏賴上了,“老張大嫂子,你這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想不開的事,你和大兄弟說說,要不然就去家裡頭,和你弟妹聊聊,這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呀!”

王氏聞聲,茫然地抬起頭,一把推開了擋在她和林大海之間的小夥計,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大海,顫聲問道:“你剛才說是這片地被人通過牙行賣了?你可見到那人了,不會是有人欺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