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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趙氏哭哭啼啼地在院里繞了一下午,卻也沒有走出小院半步,別看她總是把那位入朝為官的堂叔掛在嘴邊上,趙家上上下下亦是將其當做菩薩似的供在高台上,但是一入官門深似海,趙氏一個出嫁姑娘,除了小時候見過那位堂叔回鄉幾次,根本就不知道這位堂叔的官邸在哪裡,如何登門拜訪,而且她也明白就算她能找到她傳說中的堂叔,她的堂叔也不會管她這個爛事。

她得罪的人是親王福晉跟前的大宮女,而且仇深似海,其中還牽扯着一些見不得人的陰謀暗算,饒是她臉皮再厚,也不敢將這些事都攤在明面上。

正在她不知該如何收場的時候,在書房悶了整個下午的老齊出來了,老齊一臉冷笑地凝視着趙氏片刻,朗聲招呼過院里上下伺候的丫頭僕從,清了清嗓子,指着下首站着的趙氏,沉聲吩咐道:“從今往後不許稱呼趙氏為太太,一律改稱為姨娘。”

說著話,他邁步走下台階,來到趙氏的身邊,威脅道:“若是你還想留在齊家過活,那你老老實實地給爺收下休書和納妾書,不然的話,你就準備帶着你的孩子大歸吧!”說完,他就甩着袖子,徑自回到了房間里坐下。

在這個時代,下堂婦的命運是很凄慘的,哪怕是娘家,也不會願意家裡收留這樣一個被休棄的女兒,大多會直接送下堂婦去附近庵堂清修,以免拖累了家裡其他女眷的名聲,正是因為如此,老齊才敢如此不顧規矩地直接寫下休書,逼着趙氏簽下納妾書,讓趙氏一個明媒正娶的嫡妻成為妾室。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看到趙氏並沒有去找她的堂叔做主。

不過他休妻的主意已定,即便是趙氏真的得到她堂叔的威勢,他也會另想辦法,逼着趙氏接下休書,誰讓趙氏不顧及自個兒,還要顧及着她留在齊家的子女,所以老齊休妻這件事,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或許正是因為趙氏想到了這點,所以她並沒有含怒撕毀休書,她只是冷冷地看了眼老齊,便將休書放到了腰間掛着的荷包里,淡聲說道:“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雖然我早就知道你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卻也沒想到你連結髮妻子和嫡親血脈都能利用,不過這樣也好,我今個兒既收下你的休書,明個兒我就準備回到老家去清點我的陪嫁產業了,從今往後,我趙葒綉和你齊守業就再無關係了。”說完,她也甩着袖子,直接往廂房走去,命自個兒陪嫁的丫鬟婆子將自個兒的體己行李搬到廂房這邊,直接和老齊分房了。

老齊拿捏着趙氏的短處,逼迫趙氏收下休書,趙氏也並非全無準備,她執掌齊家中饋有十幾載了,雖然強忍着噁心,眼睜睜看着老齊一個個嬌妾美婢地往家裡帶,卻也壞了這些嬌妾美婢的身子,後來因為出現了玉潔的事,她擔心老齊在外養外室生出子嗣來,和她生養的子女爭奪家產,趙氏更是一狠心,直接就從根上絕了老齊再想生子的本事,別看老齊出去玩玩鬧鬧地不受影響,卻已經失去了傳承血脈的能力,所以也就是說老齊這輩子註定,只有她生養的幾個孩子了。

有了這個把柄捏在手裡,她不怕老齊苛待她留在齊家的孩子。

即便是老齊能過繼旁支兄弟家裡的孩子傳承香火,但是過繼的子嗣,又如何比得上親生子女更貼心,尤其是老齊這樣自私的人,他絕對不肯將家業交給過繼過來傳承香火的子嗣手裡。

這樣果決的趙氏是老齊沒有預料到的,不過他也並不覺得意外和失望,左右他就是想要讓趙氏給玉潔騰地方,有了嫡妻的位置,他也就好和玉潔談和好的事情去了。

至於說玉潔,他相信如果玉潔想要收拾趙氏解恨,便是趙氏脫了齊家大婦的這個名頭,也能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報復解恨。

想到這裡,老齊心裡大定,轉身回到書房就寫了封信。

這封信是他寫給玉潔的和好信,他此時此刻將自個兒的身段擺得極低,他也無比慶幸當初自個兒因為對玉潔抱有幾分愧疚,而一直沒有出現在玉潔跟前的行為,他大可以說將折辱玉潔的所有過錯都推到趙氏的頭上,將自個兒渲染成為一個愛慕玉潔到極點,而不得不使出些花招求娶的痴情漢,可惜他的安排再精妙,也說不通他多年都不曾關心過玉潔在家裡的死活這點,不過他堅信女人都是愚蠢的,只要他將自個兒的身段擺低,定然能求得玉潔的回心轉意,所以他很是自信滿滿地將這封信交給了跑腿的小廝,命小廝托四爺府的守門婆子將這封信轉交給玉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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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四爺府里,守門婆子收到要轉交給正院玉潔姑娘的信,自然不敢怠慢,隨口叫過來個小丫頭頂差,便親自往正院這邊來送信了。

信並沒有直接交到玉潔的手裡邊,而是通過詩情的手,交到了爾芙的手裡頭。爾芙嘴角掛着揶揄的淺笑,看着信封上有些諷刺的‘夫齊守業’的字樣,淡聲吩咐道:“給守門婆子個紅包就打發走吧。”說完話,她就直接撕開了封着的信封,取出了裡面薄薄的兩張信紙,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

只能說,她到底是小看了老齊的臉皮厚度。

如果爾芙不是早就已經從玉潔那裡得知真相,猛然得知這封信的內容,還真會覺得老齊此人很是深情,興許還會懷疑玉潔是在拈酸吃醋地故意拿喬,不過現在看起這封信,她心裡就剩下壓都壓不住的噁心了。

她滿臉鄙夷地將信放回到信封里,又交回到詩情的手裡頭,低聲吩咐道:“你親自給玉潔送過去,讓她自個兒拿主意,告訴她,她要是還想和老齊和好的話,我就親自過去打死她這個不爭氣的死丫頭。”說完,她抖了抖手,便去凈室里洗漱去了。

想想自個兒拿過老齊寫過的書信,她就覺得蠻噁心的。

內室里,一直躺在美人榻上假寐的四爺,聽着爾芙的腳步聲走進,微微睜開眼睛,笑着調侃道:“你不是說讓玉潔那丫頭自個兒拿主意么,你這威脅要是她敢和老齊和好就打死她,也算是讓她自個兒做主么?”

爾芙聞言,扯過旁邊洗手架上搭着的濕帕子,簡單擦了擦手,轉身坐在四爺的腿邊兒,滿臉不高興地哼了哼,咬牙道:“這女人都是很感性的,我一個旁觀者,看老齊寫的那封信都會覺得情真意切的,心裡滿滿的感動,何況本就對老齊有好感的玉潔,我已經讓她掉進火坑一次,絕對不能讓她再絆倒在這個坎上。”

“爺可沒覺得你看過信之後,這心裡是滿滿的感動。

聽着你說話的語氣,估計是恨不得立刻化身快意恩仇的俠女,直接衝過去後巷,將那個老齊打殺了呢!”四爺笑着坐起身來,抬手將滿臉都寫滿不高興幾個字的爾芙攬入懷中,輕聲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