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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片刻,溫暖的產房裡就剩下了待產的烏拉那拉媚兒和兩位穩婆。

一直微閉着眸子養精蓄銳的烏拉那拉媚兒在撒開春喜的剎那,睜開了雙眼。

眼前炕邊兒,這兩個穩婆都是她親自挑選的,她還聽春喜說起過,四爺為了保證子嗣的安康,還特地指派張保和陳福二人去查過府中這些穩婆的背景,二人皆是身家清白,闔家被挪到莊子上,只要她出事,這二人的闔家老小都要跟着一塊倒霉,照說她是該全然信任二人,但是當產房門被關起來的那一刻,她還是突然不安起來,尤其是站在靠右側的那個吳姓婦人。

吳姓婦人是雨桐和雨椏的堂姑姑,眉眼和雨桐、雨椏都有些相似的地方,正是因為這一點點的相似,讓她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

烏拉那拉媚兒懷胎到今個兒,滿打滿算,已經七個月有餘。

別看她之前是經常借口身體不適,召請太醫過來替自個兒看診,還故意裝委屈、扮柔弱、滿眼含淚的懇求四爺保住她腹中的胎兒,但是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她腹中的胎兒一直是很穩妥的,那些腰腹不適、偶然落紅,皆是她故意示弱人前的小手段而已,也是為在禁足期能經常在四爺跟前刷刷存在感。

不過現在她卻突然就發動了……

想想她院里出身吳家的那兩位侍妾,她不禁有些懷疑。

雖然烏拉那拉媚兒從小長在京外,但是她卻並非是個見識淺薄的鄉野女子,尤其是她在進府前,還曾經被烏拉那拉氏的老族長福晉喜塔臘氏留在跟前幾日,從喜塔臘氏那裡,她聽說了不少的秘辛陰私,所以對這些出身內務府包衣世家的卑微女子多了些忌憚。

內務府包衣吳家是數個內務府包衣世家裡不甚起眼的一個,卻是唯一一個有分支旁系被抬旗的成功範例,也就是現在宮裡那位德妃娘娘烏雅氏的母家,這樣一個人家,又一次送了宮女進四爺府里,她如何能不防範着些呢,只是她因為苦於背後沒有強勢的母家做靠山,不得不和這樣兩個侍妾同氣連枝。

不得不,這是一種被迫、無奈的選擇。

不得不,也意味着她得勢之後,必然要將這兩個情敵踩在腳下。

不得不……

既然並非是真心結盟,烏拉那拉媚兒怎麼可能沒防備她二人,這也是她為何會在發現自個兒提前發動,連半點線索都沒有,便不自覺地懷疑到了雨桐和雨椏二人身上,而這種時候,她又如何能安心讓吳姓婦人替自個兒接生呢!

可惜,她身邊沒有能夠倚重、信任的嬤嬤幫襯着,而那些未經過事兒的宮女可信,卻是半點都幫不上她的忙。

炕邊兒,吳姓婦人和竇氏這兩位穩婆,也被烏拉那拉媚兒看得有些不安。

“格格聽奴婢勸,您還是先閉眼養養神兒吧,畢竟您這現在才發動起來,還有得折騰呢!”吳姓婦人有些慌亂的扯扯衣角,上前兩步,湊到烏拉那拉媚兒的跟前,扶住了烏拉那拉媚兒搭在炕沿邊兒的手,小心地替她掖好被角,輕聲提醒道。

她不敢說,她是被烏拉那拉媚兒的眼神給嚇到了。

烏拉那拉媚兒聞言,微微頷首,順着吳姓婦人的意思,重新閉起了那雙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但是她收在被子下的雙手,卻已經緊緊攥起了拳頭來,暗暗告訴自個兒,她不能慌,她必須鎮定,她自個兒要是慌了,那甭管吳姓婦人有沒有被人收買,她這條命都要危險了,畢竟女人產子,本就是一隻腳邁進鬼門關的艱難事。

她閉着眼睛,雙手緊緊攥着身下的褥子,強忍着越來越強烈的陣痛。

烏拉那拉媚兒覺得自個兒就如同是越發洶湧的浪濤中,一條不起眼的小舢板似的,她嘴裡死死的咬着軟木,悶悶的哼着,好不容易捱過了要命的陣痛,緩了口氣,忙吩咐旁邊的竇氏扶着自個兒坐起身來,顫聲吩咐道:“吳嬤嬤,勞煩你跑趟後邊兒廚房,讓他們準備兩道好下咽的吃食來,我怕一會兒我會沒有力氣生產。”

“噯,奴婢這就去。”吳姓婦人聞言,應聲道。

她痛快的應了個聲,又瞧瞧烏拉那拉媚兒身下的情形,並沒有推脫差事,因為她也想要出去透透氣,這產房裡是溫暖如春,卻有着一股子難聞的腥味,而且瞧着烏拉那拉媚兒的樣子,估計沒有一天工夫都生不下來,現在趁着烏拉那拉媚兒的陣痛還不是那麼頻密,抽身出去透透氣,總比陪着烏拉那拉媚兒在產房裡熬着舒坦些,再說小廚房裡是常備吃食的,她也想要趁機填填肚子。

只不過她卻沒有想到她前腳才出了產房,後腳烏拉那拉媚兒就攥緊了竇氏的手。

“嬤嬤,打從你來到府里,我就瞧出你是個善心的人,這次您可得救救我。”烏拉那拉媚兒臉頰掛淚,哽咽着拜託道。

竇氏聞言,微微怔神,忙點頭道:“格格,奴婢身份卑賤,實在是擔不得您一個求字,您有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奴婢定然不負您的信任。”說完,她也就跪在了炕邊兒擺着的腳踏上,她倒不是被烏拉那拉媚兒一句好話就給忽悠了,三姑六婆是下九流的賤職,即便是她伺候着再貴重的女人生產,現在有烏拉那拉媚兒如此鄭重的託付差事,這簡直就是送到她腳根兒底下的梯子,她怎麼可能不把握機會呢!

烏拉那拉媚兒見竇氏如此舉動,總算是稍稍安心。

她微微頷首,探着身子,附耳到竇氏耳邊,低聲吩咐道:“……如此行事就好。”說完,她這才渾身放鬆地躺倒在了炕上,迎接着接踵而來的陣痛。

這邊兒,烏拉那拉媚兒才躺平,吳姓婦人就拎着一個裝着山參雞湯的食盒過來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炖盅放在炕桌上,又將碗筷都放好以後,這才重新洗過手,回到了烏拉那拉媚兒的身邊伺候。

“好疼啊,好疼啊……”烏拉那拉媚兒感覺到吳姓婦人的接近,抱着肚子嚷道。

“格格,您可得忍着些,這要是您把力氣都浪費在這種事上,一會兒還怎麼有力氣生產呢!”吳姓婦人擰了濕帕子替烏拉那拉媚兒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輕聲安撫道。

“好疼啊,我真的撐不住了!”烏拉那拉媚兒恍如未聞般的繼續嚷着。

“哎呦,格格呦,您怎麼就不聽勸呢,這您可不能嚷嚷啦,平白讓外頭伺候的太醫瞧笑話,也傷着自個兒的嗓子呢,要真是壞了嗓子,那就且得養着呢!”吳姓婦人不是第一次伺候這些宗室府里的貴人們生產,如同烏拉那拉媚兒這般不聽話的,絕對是第一個,畢竟這外面也沒有四爺府的男主人等消息,這就算是叫破天、叫啞了嗓子,也不過就是讓那些圍觀、看熱鬧的情敵們笑話罷了,何必呢!

烏拉那拉媚兒卻不管吳穩婆的勸說,仍然堅持不懈的吼着、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