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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這是京城那些七拐八繞的小胡同里的一幕,也是最家常瑣碎的一幕。

井台邊兒一樣在洗漱的鄰里見着,笑着打趣兩句,便就將這事丟在了腦後,當晚上屈大和屈二的院里飄出肉香時,隔壁鄰里也沒有人覺得意外,只當這兩兄弟家裡沒有個女人操持,不懂得節儉二字,倒是也沒人將今個兒滿四九城抓人的事兒聯想到一塊。

而與此同時,入府就端着身份,不肯和爾芙低頭的烏拉那拉瑞溪在聽說四爺留宿正院的消息後,直接換上了側福晉的大禮服,迎着月夜裡的淡霧,來找四爺告狀了。

昨個兒晌午時分,瓜爾佳氏才去過炫彩坊,晚上自個兒的鋪子就被盜了……

不管怎麼想,烏拉那拉氏都覺得這事和瓜爾佳爾芙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又怎麼想都覺得瓜爾佳氏不能這麼蠢,即便是真想要打擊自個兒這個對手,即便是她想要斷了自個兒的貨源和庫存,也不該做得這麼全無遮掩,但是昨個兒夜裡被偷走的東西都趕上她的大半身家了,她實在是淡定不下來,所以說她是找四爺告狀,還不如說她就是找個借口,希望能求得四爺的幫助,抓住那些敢跑到自個兒鋪子里偷東西的惡賊。

這一整天,四九城裡都是亂糟糟的抓人官兵,四爺就不可能不知道這事,不過他不喜歡多干涉後院眾女的私事,只是和爾芙隨口嘮叨了兩句,叮囑爾芙明個兒早起請安禮上和烏拉那拉瑞溪好好說說,讓烏拉那拉瑞溪注意些分寸,不要惹得百姓怨聲載道的,便也就將這件事丟在了腦後,直接起身去凈室里洗漱,打算早些歇下了。

當烏拉那拉瑞溪來到正院外的時候,上房的燈都已經滅了。

不過她才不管爾芙和四爺是不是已經歇下了,想想她大半身家被惡賊搬空,她真真是寢食難安,就在隨行伺候的小宮女猶豫着要不要上前叩門的時候,心急如焚的烏拉那拉瑞溪就直接將綠意推到了旁邊,上前砰砰砰地敲響了那扇已經落鎖的朱漆門,門環更是被震得蹦了幾蹦。

暗夜裡,萬籟寂靜,即便是一丁點動靜,也能傳出老遠,何況是這有些刺耳且突兀的敲門聲。

不,這不該叫敲門聲,得說是砸門聲。

本就淺眠的四爺聽着院里的動靜,滿臉不喜的冷哼道:“真是片刻都不得消停!”

“詩蘭,去外面瞧瞧,到底是誰這麼不懂規矩,大半夜的……”爾芙抬手拍拍滿臉憤憤就要起身的四爺,又將露在外面被凍得有些涼的肩膀往被窩裡縮了縮,朗聲道,這要是換做以前,她一定會披上衣服去瞧瞧,現在她倒是越發適應這種呼奴喚婢的貴婦生活了呢!

四爺聞言,他也懶得這麼晚,還要離開溫暖的被窩了,扭頭見爾芙慵懶如貓,笑着轉過身,將縮成團的爾芙攬入了懷中,又替爾芙將被角掖好,輕吻着爾芙光潔的額頭,剛要拉着爾芙繼續睡,去外面問話的詩蘭就踢踢踏踏地回到內室來回話了。

“什麼叫做側福晉烏拉那拉氏過來告狀?”接連被打擾好眠的四爺再沒有好臉色,他蹭得一下坐起身來,如撒氣似的大力撩起掩得嚴嚴實實的淡藍色錦緞床幔,冷聲喝問道。

詩蘭被嚇得一晃,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顫聲答道:“奴婢不知。”

“行了,你就起來答話吧,這地上寒涼,你又穿得如此單薄,再落下什麼病根。”爾芙聽着動靜,不好再賴在被窩裡躲懶,她探着脖子瞧瞧床前跪着的詩蘭,有些擔心的吩咐道,同時藏在四爺背後的小手偷偷拉了拉四爺的衣角,免得四爺找不到正確的出氣筒,折騰留在上房裡值夜的倒霉蛋詩蘭。

詩蘭是真倒霉,今個兒本不該是她在上房裡值夜,不過是她和詩情換班了。

四爺也知道這事怪不到詩蘭頭上,烏拉那拉瑞溪是側福晉,又是先福晉的同宗同族堂妹,在府里的地位,還真是不比爾芙這個繼室低多少,她連爾芙的臉面都不給,更不可能給爾芙跟前的大宮女臉面了,詩蘭出去問話,烏拉那拉瑞溪能回答她一句就已經算是很難得了,他還指望着烏拉那拉瑞溪能將大半夜鬧正院的來龍去脈和詩蘭這個宮女交代清楚。

說起來,四爺還真不是小看後院這些女人了,這些女人個頂個都是眼高於頂,知道自個兒喜歡性情溫良的姑娘,便各個在他跟前努力表現自個兒寬仁有禮、厚待下人的一面,背地裡的樣子,他都不敢去想,這都是些逢場作戲的事兒,還是不要太深究了!

想想這些事兒,他理解了詩蘭的為難,也就收起了一臉的不痛快。

四爺不等蘇培盛從耳房那邊繞過來伺候自個兒,登上床邊兒放着的軟底布鞋,又抬手拿過衣架上搭着的那件肥肥大大的棉袍穿好,將睡得有些亂的頭髮攏攏好,直接來到了外間坐定,烏拉那拉瑞溪也被詩蘭從外面請了進來。

她穿着那身綉着水波紋袍擺的石青色大禮服往地上一跪,便抹着眼淚哭訴起來:“四爺,您可得給妾身做主啊!”

“做主,你想爺怎麼給你做主呢?”四爺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妾身知道您事忙,也不願意拿這些小事來打擾您,只是妾身也實在是沒辦法了,想來您也聽底下人說起過了,妾身之前在外面開了個賣胭脂水粉的小鋪子,賺些散碎銀子,因為鋪面所限就直接開在福晉那家炫彩坊的對面,雖然比不得炫彩坊的生意好,但是也確實是分薄了炫彩坊的客人,妾身想着福晉身份尊貴,又要操心府里大大小小的瑣事,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小事,便也沒有拿這些事來惹福晉不高興,卻沒想到……”說到這裡,烏拉那拉瑞溪含淚抬眸看着四爺,打住了話茬,只一味地擠着眼淚。

不得不說,烏拉那拉氏從成為側福晉的那天起,看起來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願與其他妾室一般學那副矯揉造作的做派,但是卻學會要如何使用女人最擅長的武器眼淚說話了。

只可惜,她不大能理解一個人被打擾清夢是一種多麼痛苦的體驗。

正在努力和周公作戰的四爺還哪有閑心去憐惜眼前梨花落雨的烏拉那拉瑞溪,再加上烏拉那拉瑞溪那意有所指的話,更是讓他不高興,他現在還能忍住不罵人,那就已經是他的修養好了,他接過詩蘭送上的濃茶抿了口,冷冷道:“有話就說,有什麼委屈就訴,哭哭啼啼的能解決什麼問題,平白讓人看笑話罷了,你好歹也是側福晉,別學那些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竟想着怎麼恃寵生嬌。”

說完,他有些嫌棄地瞟瞟手上端着的茶碗,咂咂嘴兒,將茶碗撴在了茶桌上。

這壺茶泡得太濃了,茶味太重,還有些土腥味,喝着發澀,苦得舌頭都有些麻了,不如蘇培盛的手藝……四爺還有閑心去計較這些芝麻綠豆的小問題呢,可見他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