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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爾芙望着滿漢雙文所書的景仁宮牌匾,她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招呼着詩蘭跟上,邁步往永和宮的方向走去。

相比起佟佳貴妃的真情實意,德妃娘娘那副故作熱絡的做派就不夠看了。

不過她敬重德妃娘娘,也僅僅是因為德妃娘娘是長輩,並不摻雜太多私人情感,也就不存在失望了,畢竟自古以來,這婆媳關係都是一筆清算不明白的糊塗賬,婆媳關係融洽的少,不融洽的多,針尖對麥芒,有你沒我的,亦是不少,所以……爾芙很快就扯出了一張平和從容的笑臉走進了永和宮的宮門。

正殿里,廖神醫臊眉耷眼地站在門邊兒,毓秀姑姑連連拍着德妃娘娘的後背,地上還有摔碎的茶具碟碗,一副亂糟糟的樣兒,爾芙有些懵地左右瞧瞧,上前行禮問安道:“娘娘,這事……”

“問你帶來的這個什麼狗屁神醫吧!”德妃娘娘滿臉青紫的冷哼道。

爾芙見狀,裂了咧嘴兒,快步走到了廖神醫旁邊,低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我讓你進宮來給娘娘請脈,那是對你的抬舉,你可別不識好歹,這宮裡不比民間,別擺着你神醫的派頭,自是你的腦袋瓜兒吧!”

廖神醫一副不服不忿的樣子,拱了拱手,輕聲答道:“小人不過是一介白衣,哪裡趕在宮中娘娘跟前擺譜呢,福晉太言重了,小人也只是照書直說罷了,可惜娘娘諱疾忌醫,聽不進去逆耳忠言!”

“有事說事,別繞彎子,到底怎麼回事!”爾芙沒好氣地追問道。

“小人觀娘娘面色、查娘娘脈象,覺得娘娘有虛不受補之象,應該戒葷腥油膩,清淡飲食,更要多食五穀雜糧,少用溫補潤體的補藥,然後不知哪句觸怒了娘娘,娘娘就將碗碟摔了滿地。”廖神醫仍然是那副憤憤難平的德行,連聲音都高了兩分,帶着幾分不被理解的無奈和憤怒,咬牙道。

卻不想,坐在上首寶座上的德妃娘娘聽見,又是一怒:“太放肆了,太放肆了!”

“娘娘息怒,廖大夫是市井大夫,不懂宮裡規矩,還請您多擔待幾分。”爾芙滿臉為難地甩開還要告狀的廖神醫,快步走到了德妃娘娘跟前兒,恭聲道。

“本宮還不夠擔待他,不設屏風阻隔,不用絹絲帕子隔墊,還給他賜座診脈,太醫院的院判過來,也沒有這麼大的譜兒,他卻是個空有其表的繡花枕頭。

雨荷不過是吃了些啞葯,弄得聲音沙啞、略有鼻塞,他隨口就說雨荷是偶感風寒,你讓本宮如何相信她,如何不動怒,這種糊弄事的所謂神醫,你竟然也敢領進宮來,實在是太荒唐了。

行了,行了,本宮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怪他了,不過你領他出宮吧!”德妃娘娘滿臉羞惱地指着旁邊掩唇輕咳的雨荷,厲聲喝道。

其實她本來是挺相信廖大夫的醫術和人品,甚至想着要是可以就留下這位廖神醫在太醫院伺候好了,結果雨荷一出來,便讓這個廖神醫漏了底,聯想到自個兒之前的那些打算,她就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自然惱怒不已。

這次,還真是爾芙小心之心了。

德妃娘娘並沒有想過要殺人滅口,畢竟這人是爾芙帶進來的,要是她除掉廖神醫,豈不是白白送把柄給爾芙,所以她考慮得很清楚了,沒事最好,如果真有什麼不便外傳的隱疾,那就盡量收買拉攏廖神醫,這世上就沒有不能收買拉攏的人,就是有,也不過是方法不對而已。

可惜,這一切計劃都被廖神醫的自黑行為給打破了。

被德妃娘娘兜頭教訓一頓,爾芙是有些不開心,但是能夠安安全全地把廖神醫帶出宮,她還是鬆了口氣。

神武門外,廖神醫擦擦頭上冷汗,拱手道:“小人給東家添麻煩了!”

“這事不怪你,都是我沒有考慮清楚就貿然送你進宮所致。”爾芙忙擺擺手,她擺手示意詩蘭送上一枚精緻的荷包,不由分說地將荷包塞到廖神醫的手裡,自我反省道,這和宮裡人辦事,凡事都得多留個心眼兒,親情啥么的,那就是掛在嘴邊兒糊弄人的玩意兒,這些人要是真重視親情的話,那也就不會有那些兄弟鬩牆、父子反目的事兒了。

想到這裡,爾芙又是一陣搖頭,滿臉擔憂地提醒道:“小心其間,你去避避吧!”

“避避,沒有這個必要吧?”廖神醫到底不是那些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的太醫,頗有些不以為然地反問道。

“小心無大錯。

雖然你今個兒裝傻充愣地糊弄過了德妃娘娘,但是你在京城的名望頗高,救治的患者不下百千,這名聲早晚會傳到宮裡去,到時候德妃娘娘就知道自個兒是被騙了,自然而然就會明白自個兒是被騙了,肯定會派人來找你的麻煩,你還是去外地避一避吧,只當是回鄉省親了。”神武門外不是說話的地方,爾芙招呼着廖神醫一塊上了馬車,壓低聲音勸道。

“回鄉省親是好,但是小人經手那些病患,有些還沒有康復呢!”廖神醫繼續道。

“來咱們濟世堂看病的那些患者都有醫案留在醫館裡,你要相信咱們醫館裡的其他大夫都並非庸才,你儘管交給他們負責就是。”廖神醫到這種時候,仍然不忘為醫者的本分是好,但是皇權大過天,德妃娘娘要找廖神醫的麻煩,連個借口都不需要找,爾芙不能不考慮廖神醫的安全。

爾芙都這般說了,廖神醫不好堅持,便點頭同意了。

他和爾芙約定好歸期,又回到醫館和其他大夫交接好手裡的病患情況,這才回到北城的居所收拾行李,坐上爾芙命人安排好的馬車一路往關外去了。

三日後,正在準備紅包的白嬌收到了一封來自廖神醫的書信。

信是經驛道從直隸送過來的,信封口有廖神醫私印的蠟封,白嬌收到這封發信地址有些奇怪的信函,忙藉著往府里送年禮的由頭,直接來到了四爺府見爾芙。

“你瞧瞧吧!”白嬌將還未開過封的書信交到爾芙手裡,低聲說道。

“誰的信,還值得你親自跑一趟!”慵懶地坐在羅漢床上的爾芙伸手接過書信,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地答道,但是在她看清楚蠟封上的印章後,臉上也多了些凝重,因為按照她和廖神醫的約定,廖神醫應該前往關外老家躲避,現在廖神醫的信從直隸發過來,該不會是哪裡出了問題吧……

說話間,爾芙已經打開了信封上的蠟封,取出了裡面的信紙。

信封里是一張薄薄的信紙,內容不過小半張紙而已。

不過爾芙看過,心裡卻有無數句MMP想說,許是廖神醫知道爾芙不通醫理,許是廖神醫知道這種事不能找其他大夫解釋,紙上的內容,實在是再直白不過了,先是六七句照書直說的醫理,然後是一句認識字就能看懂的直白解釋——德妃娘娘這位養尊處優的宮妃,竟然不知何時得了婦科病,且是一種不大容易治癒的難纏婦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