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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對於四爺的這種反應,明顯是超過了爾芙預料之外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頭,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眼,輕聲問道:“你不覺得我心機深重么?”

“你,心機?別這麼自視甚高了,你覺得你哪裡能和心機深重聯繫在一起!”四爺聞言,清清嗓子,帶着幾分調侃味道的回答道。

如果爾芙真的是個心機深重的人,那這會兒就該強烈要求他立烏拉那拉氏嫡出的弘暉為世子,而不是來個實話實說。

一來表現了自個兒是個寬宏且善良仁義的繼母,以德報怨地善待對她拔刀相向的繼子弘暉,在宗親里刷足了好形象,讓她更容易在講究嫡庶的嫡福晉陣營里站穩腳跟。

二來又不耽誤弘軒承襲爵位。

因為弘暉這個性子,即便是坐上世子之位,也必然會被推翻。

可惜……爾芙這個反應,真是將心直口快發揮到了最高境界了,竟然直接就將自個兒心裡那點小算盤都一股腦地說出來了,這也就是自個兒寵着她,不然不說弘軒會不會被自個兒所厭惡戒備,她這條小命是怎麼都保不住了。

畢竟誰願意自個兒的短處被人揪着說呢!

不管什麼時候,四爺都承認他並非對帝位沒有半點野心,之前安分守己,緊緊跟隨太子的腳步,盡職盡責地做好跑腿的小兄弟,完全是因為太子胤礽在朝上的威望頗重,也是因為太子是正統儲君,而他又是康熙帝特別培養為太子培養出來的賢王,但是隨着太子越發沉不住氣,赫舍里氏的領頭人索額圖也被皇上圈禁致死,這心裡一直隱藏着的野心就不自覺地冒出來了。

至於說,康熙帝屬意他為繼帝人選,他並不是特別覺得意外的。

一來是在諸多兄弟里,他一直都是緊跟胤礽之所有的好兄弟。

二來是他比胤禔、胤禩等人,更懂得隱忍不發的道理,安安穩穩地守着自個兒這一畝三分地。

三來,那就是有幾分運氣在作祟了。

因為當時與胤礽一塊被圈禁起來的是他最好的小兄弟老十三,他怎麼不能丟着老十三不管,但是要是替老十三求情,那就不可能躲過胤礽這個窺視行在的二哥,而且他也實在不忍心看風度翩翩的太子落得如此下場,所以……

好吧,在牆倒眾人推的兄弟里,重情重義的自個兒就自然而然被康熙帝注意到了。

只不過有些事上,大傢伙兒都懂得看破不說破的道理,也唯有爾芙這妮子太直率了些,竟然敢當著他的面就說破這些桌面下的小把戲,還真是不怕自個兒翻臉啊!

想到這裡,四爺只覺得自個兒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膽大直言的小妮子了,登時他那張還掛着幾分笑意的臉,立時就沉了下來,眼裡浸着冰碴子似的盯着爾芙,沉聲說道:“福晉,你就不覺得你今個兒這話說得太冒失了些?”

啊咧,這就玩起變臉了啊!

爾芙懵懂地抬頭瞧着滿臉陰沉的四爺,傻愣着答道:“你我是夫妻啊!”

潛台詞就是夫妻就該是坦誠相待啊。

本來還想要好好嚇唬嚇唬爾芙,免得她在外面管不住嘴兒的四爺,登時就沒詞了。

好感動,有木有……

從小長在陰謀構陷無窮盡的宮裡,真誠二字,於四爺就如同天邊玄月般珍貴無雙,這樣一個能夠對自個兒坦誠相待的妮子,寵着、疼着……再應該不過了,這臉上故意擠出來的陰沉就再也掛不住了,嘴角不可控地揚起了一個弧度,不過他還是提醒了一句,沉聲說道:“這話兒,咱們兩人在屋裡說說就是,在外面就千萬不要提起了!”

“我又不是個傻子。”爾芙無語地翻了翻白眼兒,嘀咕道。

她只是不善於隱藏自個兒的真實情緒,也不大清楚這古代內宅女眷之間的各種陰謀暗算,這是因為她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和這些本土女太不相同,並不是智商餘額不足,什麼話是能在外面說的,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她還是能夠分辨清楚的。

顯然,四爺也知道自個兒這個提醒有些多餘了。

他笑着將擺在炕桌上的筆墨收拾起來,又扯過旁邊搭着的濕帕子替自個兒和爾芙擦擦手,便學着爾芙靠在了炕桌上,慵懶里透着洒脫和從容,朗聲喚進外間伺候的詩蘭,吩咐詩蘭擺飯了。

這有爾芙在的地方,飯菜都吃着要順口些。

照舊是四菜一湯的家常飯菜,沒有參茸鹿寶這種山珍野味,更沒有海參鮑魚這種名貴食材,甜滋滋的拔絲山藥,頗有嚼勁的酸菜炒粉,爽口下飯的醋溜白菜,醬香濃郁的紅燒魚塊,還有一盅炖得入味的雞湯,有甜有酸,有魚有菜,便是四爺這挑嘴的性子,亦是吃得滿口噴香。

吃飽喝足,兩人手挽手地來到廊下散步消食了。

四爺瞧着在自個兒腿邊跑來跑去的百福,笑着問道:“這些日子,怎麼不見小七和茉雅琦過來一塊用膳了?”

“這天氣還冷,何必折騰她們呢!”爾芙聞言,停住腳步,隨口答道。

她才不會說,最近要忙着進宮陪着那些娘娘和使臣夫人們扯閑篇,她不願意小七跟着一塊遭罪,便讓詩蘭在內務府那邊直接給報了個病假,這既然是在病中,怎麼好天天往自個兒這邊兒跑呢,所以……小七不來,茉雅琦就也沒有借口來了。

“這倒也是啊,天氣太冷,真是快凍掉耳朵了!”四爺卻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

“要我說,你就該學着那些文臣,弄上一頂暖烘烘的軟轎,省得遭罪了!”爾芙笑着瞧瞧四爺那雙紅彤彤的耳朵,帶着幾分心疼的輕聲說道。

爾芙也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只是四爺當時就將她這話給駁回來了,還說什麼八旗兒郎就該騎最彪悍的馬、喝最烈的酒,不能學那些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翰林學士,其實說到底,就是四爺太好臉面,不願落後他的諸多兄弟,畢竟連腿上有疾的七皇子胤祐都是騎馬上朝的,連當初赫舍里皇后進宮的時候,亦是八大福晉騎着馬陪嫁入宮的,所以他就更加不肯示弱了。

只是苦不苦呢,肯定是很辛苦了。

清朝早朝,那都是早晨五點鐘就要開始的,去掉在宮門口等候的時辰,早晨四點多就要出府,夏天還好,微風習習,涼爽宜人,但是冬秋兩季就太遭罪了,夾雜着冰碴子的冷風就如同利刃鋼刀般刮過,便是穿着厚實保暖的裘皮披風,亦是擋不住那入骨的寒風,何況是臉頰、耳朵這種露在外面的地方呢……

雖然爾芙很不喜歡四爺這種逞強的行為,但是該心疼的,她還是會心疼,該準備的保暖工具,她亦是樣樣都預備齊全了,這會兒聽四爺這麼一吐槽,便不自覺地擰起了眉頭,輕聲提醒道:“我記得我去歲秋上就給你預備了護耳和圍脖等物,應該還不至於那麼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