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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只是謊話就是謊話,即便是重複千萬遍,即便是再圓全,終究改變不了它的本質。

四爺冷木森嚴地瞧着下首賣力表演的丁醫士,待他覺得瞧得累了,瞧得無趣了,直接開口言道:“爺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真沒想到你到現在還不能面對現實,還在幻想着狡言脫罪呢……”

“王爺,您這是何意?”丁醫士心底發虛地顫聲問道。

四爺很是好心情地對他露出一個笑臉,只是笑容里卻是全無溫度,眼神更是陰冷得可怕,他纖細修長地手指來回撥動着拇指上戴着的那枚青玉扳指,輕輕撫摸着扳指上細密精緻的紋路,冷聲說道:“怕是丁醫士在府里當差多年,見慣了爺和善無害的一面,早已經忘記爺是朝上赫赫有名的冷麵王了吧。

此番,你傷害烏雅格格和其腹中胎兒之事,可以說是證據確鑿。

不過這種事呢,爺要是不往上報,頂多算是家務事一樁,再不濟就是大宅門裡的陰私事一件,你作為這件事的其中一個當事人,丟了太醫院的差事,丟掉小命,卻不至於連累家眷子嗣,但是要是將此事呈報宗人府的話,戕害皇室血脈的一條罪過,那就不是你丁醫士一條性命能擔待得起的。

爺願意和你好好說話的時候,你該識趣的,不然……”

說到這裡,四爺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就他那恨不能吃人的表情和他那如鬼魅般陰森森的語氣,只要丁醫士不傻就能聽明白四爺話里的弦外之音。

是了,還有監察皇親宗室的宗人府這把利刃懸在頭上呢……

宗人府這衙門,看起來好似是個游離於三司六部這些衙署外,但是其權柄比起都察院還要大,單單是其所管轄範圍就足夠讓所有人對其望而生畏,一旦此事被四爺送呈宗人府,那就不再是一樁小小的宅斗紛爭了,到時候甭管能不能揪出幕後之人,丁醫士這個負責對烏雅格格腹中胎兒動手腳的太醫是跑不掉的,連同他的三親六故和府中家眷,一定會成為這場暗算的殉葬者之一。

丁醫士是貪生怕死,丁醫士是貪財好色,丁醫士是嚼舌如簧、能言善道……他和大多數人一樣有太多太多的缺點,但是他同樣也有軟肋,他的軟肋不是旁的,正是其血脈傳承的獨子。

作為一個三代單傳的男人,他格外看重家中才開蒙不久的獨子。

他一直以為四爺不會因此事牽扯到他的家眷,他一直以為四爺不會不顧臉面地將此事捅出去,所以他心裡一直留有一線希望,但是現在四爺突然戳破了他心底的希望,這個剛剛還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丁醫士,登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丁醫士滿眼震驚地瞧着上首端坐的四爺,顫聲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此時此刻,他終於意識到他那些看起來嚴絲合縫的謊言,根本不曾讓四爺的內心有過絲毫動搖,那繼續胡攪蠻纏下去,也不過就是耗空四爺所有的耐心而已,所以他很是果斷地認罪了。

如同四爺所猜測的那般,丁醫士確實並沒有將他所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說出來了。

乾清宮裡。

四爺心情複雜地熬過了早朝的時間,甚至顧不上和上前閑聊的老七胤祐說上句話,便步履匆匆地往宮外趕去。

而此時此刻,十三爺府的客院里,度過歡愉一夜的弘暉,也變得忐忑起來了。

他到底只是個毛頭小子,喜歡及時行樂是常態,他面對腰肢纖纖的金髮女郎是沒有任何抵抗力就投降了,但是卻不代表他不懼怕過後可能面臨的問題。

坐在十三爺的書房裡,弘暉一雙手都快搓破皮了。

他忐忑許久,支支吾吾的說道:“十三叔,還請您幫侄子這一次吧!”

清醒狀態下的怡貝勒胤祥是很睿智的,他左思右想都不認為弘暉會不顧禮數地做出這種荒唐事情來,所以他打算在四哥過來之前,好好問問自個兒這個侄子,昨個兒自個兒喝醉以後,到底都發生了什麼情況。

他是這麼想的,亦是這麼做的。

胤祥並沒答應弘暉的請求,直接問道:“和十三叔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於十三叔的問題,弘暉顯得很是窘迫,但是為了能夠求得十三叔的回護,他又不能不回答,他臉色囧紅地支吾答道:“侄子也不知道,那兩個女人突然就出現在了客院里,手裡還端着茶點小食兒,再然後侄子就稀里糊塗地做出了……”

說完,他又端起了手邊的茶碗,為了掩飾尷尬地喝了兩口。

作為四爺頗為親厚的兄弟,十三爺很了解自家四哥的性格,他瞧着眼前被嚇得快要哭出來的弘暉侄子,也是一陣心疼,更多的還是自責,如果不是自個兒太貪杯,昨個兒也不會鬧出那樣的荒唐事兒了。

所以……他很是自覺自愿地將迎接暴怒中的四爺童鞋這差事攬上身了。

十三爺沉吟片刻,對着弘暉,輕聲安慰道:“行吧,一會兒你先去客院避一避,等十三叔和你阿瑪好好聊聊,再讓人過去叫你,你也別太擔心了,這事兒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裡,也算不上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兒,正好昨個兒你也沒有能夠休息好,先回去房裡安心歇會兒吧!”

“那這事就拜託十三叔多幫忙了。”弘暉聞言,心裡稍稍安慰了一點,忙起身道,那誠懇的模樣,簡直就是將十三爺當做救命稻草來看待了。

十三爺聞言點點頭,然後就招呼了在外候差的崔福送弘暉去客院休息了。

別看他在弘暉面前表現得很是鎮定,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但是他目送着弘暉離開書房,這一直壓在心裡的沉重,便不自覺地表現了出來,連連嘆氣地開始在房間里轉起圈圈來了。

作為長輩,他未能照顧好在自個兒府里留宿的侄子,他亦是覺得滿心愧疚,再想想自家四哥那嚴肅刻板的性格,這份愧疚里,又增添了幾分不安和忐忑,加之他還曾隱約聽說過弘暉的某些方面有些問題,更多了些沉重……

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心頭,胤祥的心裡就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難受着。

他就這樣滿心沉重地等在書房裡,甚至連去調查下那兩個金髮女郎怎麼敢偷溜到客院去引着來府做客的弘暉胡鬧的想法都沒有,一直到四爺怒氣沖沖地過來,這才慌裡慌張地迎到了書房門口。

“四哥……”胤祥瞧着眼前臉色沉如鍋底的四爺,忐忑喚道。

四爺聞言,丟給他一記冷森森的眼刀,臉色很是難看地開口說道:“進去說!”

說完,他就直接繞過老十三的身邊,直接奔着老十三身後房門大敞的書房裡走去。

老十三見狀,忙乖乖跟上,同時擺擺手打發了院里當差的一眾婢僕,免得自個兒在府里當差的婢僕雜役跟前兒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