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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德妃娘娘恨不得立刻杖斃這個惹出禍端的宮女,但是宮裡人多眼雜,她若真是動了雷霆之怒,直接下手除去雪鸞,難免給人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而不處置雪鸞的話,這件事又不好收場,難道真如同對待爾芙那樣,將雪鸞也塞到老四的府里去。

顯然這種簡單粗暴的做法是可一不可再的。

原因有二,一來當時的爾芙是在選秀女,且選秀之前,康熙帝就早有明言,此次選秀不為充實後宮所用,只為給諸多已經成年的宗親皇子擇選合適的內眷,德妃娘娘請旨求康熙帝指婚,可以說是名正言順,任誰也挑不出錯處來,就算是有人藉機指責四爺和爾芙有私相授受的嫌疑,但是僅僅是路上偶遇這點事,實在也不是個事。

而雪鸞的身份則大為不同,她已經是內務府小選入宮伺候的宮女,也就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就是康熙帝的女人,便是德妃娘娘也不好輕易將這樣一個宮女送到四爺的府里去。

二來是有爾芙的先例擺在前面,若是有人將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的話……

那麼很可能會趁機給老四扣上一個慣犯的名頭,畢竟單單是爾芙的事擺出來,並不顯眼,單單是雪鸞的事擺出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過錯,若是兩件事疊加在一塊,便是康熙帝不至於處置老四,心裡會不會有根刺,誰也不敢保證。

如今這個時間段上,德妃娘娘不能不凡事謹慎着些……

而就在德妃娘娘陷入兩難,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的時候,雪鸞名義上的主子瑃常在穿着一襲杏粉色的旗裝,花枝招展地過來請安了。

說是請安,實則就是過來探聽消息的。

瑃常在是康熙帝在暢春園裡瞧對眼的一個年輕宮女,身份不高,卻能得康熙帝賜下封號,可見恩寵之盛,初登高位,入宮就被封為常在,她難免就有些飄飄然了,所以當她聽跟前兒宮女說起自個兒的宮女被德妃娘娘帶進正殿教訓的時候,她本能地認為是德妃娘娘瞧自個兒不順眼,借雪鸞威嚇自個兒,自是要衝出來替雪鸞撐腰做主了。

她特地打扮得很是張揚的模樣,便是希望德妃娘娘能顧忌自個兒眼下的恩寵。

“讓她進來吧,既然她樂得往這個爛泥塘里蹦,本宮又怎麼好攔着她呢!”本就心情不悅的德妃娘娘聽聞瑃常在這會兒竟然在外要來請安,她先是眉頭微蹙,露出不喜之色,隨即在注意到雪鸞猛然一變的臉色後,倒是鬆了口氣,笑出聲來,直接讓人將瑃常在帶進來了。

同時,她也不忘對着立在下首的老四招招手,示意老四坐到自個兒跟前兒來。

德妃娘娘如此一來,用意就很明顯了。

身處漩渦中心的兩個人,一跪一坐,這也就意味着錯得就雪鸞一人,而四爺不過是被牽扯進去的倒霉蛋,那雪鸞不過是區區宮女而已,她如何敢那般膽大妄為地打算攀附四爺呢,身後必是有人指使,那麼這時候匆匆過來的瑃常在就顯得太過可疑了。

四爺很快就領悟了德妃娘娘的用意,他微微調整下坐姿,一臉強忍不發的怒色。

而就在此時,蘇姚領着還不知道已經一條腿邁到懸崖邊的瑃常在進來了。

“婢妾常在李佳氏給德妃娘娘請安,德妃娘娘萬福。”她收斂起臉上的得意之色,躬身見禮道。

德妃娘娘懶得去挑剔她全無恭順之色的請安禮,哼了哼就算是受了她的禮,指着渾身發抖跪在地當間的雪鸞,冷聲問道:“瑃常在這會兒過來給本宮請安,該不會是特地來為這個不懂規矩的貝戔婢求情吧,若是如此,那你大可不必多言了,免得你替她求情的話說出口來,本宮卻不給你留面子。”

說完,便似是滿臉不快地扭過身去,一副不想去看瑃常在的模樣。

瑃常在不明就裡,卻也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但是她又想到雪鸞素日里的表現,想着雪鸞也不是不知分寸、莽撞急躁的性子,應該不會給自個兒惹什麼麻煩,便也沒有多想,直接就順着德妃娘娘的話,跳下了德妃娘娘給她挖的坑。

她故作委屈地瞧瞧低頭垂淚的雪鸞,微提袍擺地跪下身來,啞着嗓子道:“婢妾知道娘娘時菩薩心腸,還請娘娘看在婢妾的薄面上,不要和雪鸞這丫頭計較,便請饒了她這一回吧。”

說完,她還裝模作樣地擰着帕子沾沾眼角兒,一副好似很委屈的模樣。

德妃娘娘看着,心裡不禁有些想笑,就瑃常在這副做派,要是擺在皇上跟前兒,興許還有那麼幾分作用,但是把這副架勢擺到她眼前兒,那就有些班門弄斧了,都是宮裡的女人,裝可憐、賣委屈,宮裡就沒有哪個女人不會這手,真不知道瑃常在這樣的蠢貨是怎麼被康熙帝看中的,難道就是看中她的無知、淺薄了么……

她心裡暗暗嘲笑着瑃常在的愚蠢,面上卻仍是怒意滿滿的模樣,配合著瑃常在將這齣戲演下去。

她抬手指着跪在地當間,連頭都不敢抬的雪鸞,冷喝道:“你的意思是本宮太過較真,故意難為你跟前兒伺候的宮女嘍?那你倒是要好好問問她都做了些什麼,只是本宮就怕你問完了她,你就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說完,她就轉過身去,似是不願意再看這對賣可憐的主僕倆兒似的。

瑃常在就算是再糊塗、再愚蠢,瞧着德妃娘娘這樣揪住雪鸞的錯處就不放的模樣,這心裡察覺出不對勁了,再看雪鸞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她更是心底發慌,抬頭瞧瞧德妃娘娘和四爺眼底時時閃過的鄙夷之色,扭頭瞧瞧雪鸞跟前兒放着的一件男裝披風,再也顧不上儀態了。

只見她動作迅速地跪行到雪鸞跟前兒,一把扯過雪鸞身前放着的披風,厲聲問道:“你也聽見德妃娘娘的話了,你到底做什麼錯事了,惹得娘娘動了如此大怒……”

雪鸞也是沒辦法了,不得不老老實實地交代道““主子,奴婢真是無辜的,奴婢也是一番好意啊!

其實就是剛才,奴婢瞧着王爺站在廊下,卻連件披風都沒穿,怕王爺受寒,奴婢便將奴婢替自家兄長新縫製的披風找出來,想着好歹能讓王爺稍稍遮遮風,只是王爺許是不冷吧,也可能是奴婢打擾到王爺了,便稍稍訓斥了兩句,您也知道奴婢素來膽小,被王爺這麼一教訓,心裡便有些慌,然後就一時腿軟地摔倒在了王爺跟前兒。”

說完,她就又低着頭,咦咦嗚嗚地哭起來了。

雪鸞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她現在已經不求能夠攀龍附鳳地翻身做主子了,只盼着能保住這條命,保住眼前這份差事,不然要是被灰溜溜地轟出宮去,那家裡本就看她不順眼的後娘還不得活吃了她,她可就徹底沒有活路了。

此時此刻,她也終於是知道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