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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四爺是打算直接將弘暉帶回府中的,但是他那會兒正忙着安排皇上和一眾兄弟出巡塞外的相關事宜,實在無暇分心,加之他也想着弘暉已經是那麼大的小夥子了,如今卻因為畏懼去軍中歷練偷逃出府,簡直讓他這個做阿瑪的都不好意思在人前露面了。

四爺一想,與其即刻將他帶回府來,讓他那些兄弟在出京前,找各種各樣的機會,笑話他教子無方,讓他臉面有損,還不如讓弘暉在外面多遊盪玩耍些日子呢,等到他那些兄弟們和皇上離京後,再將弘暉帶回來,等聖駕迴鑾時,這件事也就被人淡忘,不會舊事重提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他安排了兩個暗探在弘暉所置辦的私宅外盯着,便將其他人都撤回來了。

正因如此,弘暉再次逃跑的時候,才會輕而易舉地甩掉四爺的眼線,徹底消失。

不過即便是如此,四爺在得知弘暉再次失蹤的消息後,他也並不太擔心。

因為他本來着急找回弘暉的原因,就是怕府里這些有子傍身的內眷們動殺心,但是這次弘暉甩開了他派去那些盯梢的眼線和耳目同時,也將其他關注弘暉蹤跡的暗探都甩掉了……

沒有了府里這些內眷們別有用心的關注,那弘暉在外戲耍些日子,又有什麼關係,只是他真的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個早就被除藉被廢的荿格格,竟然就讓弘暉落得如此窘迫狀況。

是的,陳福在去面見四爺前,便已經細細盤問過廖三子這位來送信的鏢師了。

廖三子雖然信守承諾,但是卻為人木訥,不善言辭,笨嘴拙舌得很,加之爾芙早就被他送來的消息給嚇得慌了手腳,哪裡還有心情和他盤問細節,不過陳福就不同了,他本就善於觀察、心思敏銳,更是怕被四爺問到啞口無言,自然是要好好和廖三子套詞一番,再進宮向四爺稟報消息了。

也是因此,反倒是匆匆從宮裡返回的四爺比爾芙更清楚弘暉失蹤前後的始末了。

四爺臉色微沉地坐到書案後,自顧自地研墨鋪紙,動作迅速地寫下一封言辭懇切的奏疏,吹乾墨跡,便直接交到了陳福的手裡,同時語氣沉重的感慨道:“用八百里加急將這封奏疏送到御前,沒有皇上的諭令,誰敢動京里的兵力,誰又敢隨意派親兵出京呢……”

說完,他又快步往外走去。

往日里,四爺就是閑來無事時,也能一個人在這間書房裡坐上半天,他就是喜歡這種被墨香圍繞的感覺,但是今日卻有些不同,他心裡壓抑得厲害,沉悶得厲害,心底彷彿有一股怒火需要發泄似的,瞧着那張厚重的書案礙眼,瞧着那精雕細琢的山子擺件礙眼,瞧着眼前的一切都覺得礙眼,總想要將眼前的一切都掀翻砸碎……

只是昔日皇上那句訓斥,仍縈繞在他的耳邊,他不能讓自己做出任何失態之舉。

四爺快步走出書房,卻並沒有走遠,僅僅走到庭院里,便停住了腳步。

他站在庭院當間那棵足有懷抱粗的古樹下,抬頭望着冬日裡仍然鬱鬱蔥蔥的傘型樹冠,滿心愁雲,縈繞在心,這份苦,這份愁,卻是不知該對誰說了。

嫡長子在外生死難料,他卻如困獸般無能為力,他如何不憂心呢!

“王爺,奴才給您披件衣裳吧,這眼瞧着就要起風了!”蘇培盛捧着厚重的裘皮大氅,輕手躡足地來到四爺身後,輕聲提醒道,他知道自家主子爺心裡難過,他很想開口勸解自家主子爺幾句,但是他也知道自家主子爺的性格,唯有將這份心疼都壓在心底,更仔細地伺候着。

四爺聞言,臉色陰沉如鍋底般地轉過身來,抬手接過蘇培盛手裡捧着的裘皮大氅,動作洒脫地披在肩頭,便悶頭往外走去。

他要去找人求助。

蘇培盛見狀,趕忙跟上,他原以為四爺是要出府辦事,還想着要抓緊讓小太監去安排車馬,卻發現四爺走出院門後,便徑直往垂花門的方向走去,這讓他心裡一凜,忙趕快追攆幾步的問道:“主子,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奴才先替您去通傳一聲吧!”

他是怕自家主子爺和後院那位脾氣不大好的嫡福晉在鬧起來,那真是亂上加亂了。

四爺懶得理會胡思亂想的蘇培盛,卻也沒有阻攔他,隨口吩咐道:“爺要去福晉院里坐會兒,你安排人傳話去吧!”

能傳話就好,能傳話就好!

蘇培盛心下微安,叫過跟前兒最伶俐的小太監,低聲吩咐兩句,便催着小太監過去傳話了,同時他也沒有忘記給自家主子爺先打打預防針,畢竟後院那位嫡福晉的性子也是夠古怪的,待下人寬和溫煦,甚是疼惜,卻就是愛和自家主子爺鬧性子,為了自家主子爺在福晉那裡受挫後,不至於磋磨自個兒這個出氣筒,他怎麼能裝聾作啞呢!

他也真是個能說會道的,這一路上,絞盡腦汁地勸,連詞都沒怎麼重複過……

只是效果就……

四爺被他念叨得心裡厭煩,恨不能將他踹出幾里地去,原本僅是陰沉發黑的臉龐,等到正院院門外的時候,已經是黑得發紫了。

正院里。

得到小太監傳話的爾芙,她扯開腿上搭着的薄被,便來到了妝台前。

若是以往,她哪裡需要如此注意,梳妝打扮是梳妝打扮,卻絕不會如此小心翼翼,但是今個兒就有些例外了,她想到四爺現在如炮仗筒似的狀態,心裡就是一陣抽搐,偏偏她還不能推拒,不然難保這個小心眼兒的爺們不會想歪到其他地方去。

“將鬢邊那兩支格外艷麗的紅寶石珠花摘了,再把發頂的赤金簪子取了。”

“換支如意形狀的鏤空玉簪。”

“這耳環也得換換,換上那對最不起眼的素銀耳墜子。”

“步搖就不要再往我頭上簪了,太艷麗了,也太花哨了些,別戳着他的眼了!”

爾芙對着鏡子,從頭到臉地細細端詳着,一樣樣地挑剔着,一樣樣地更換着,最終打扮得比府里的管事還不如,這才讓詩蘭扶着自個兒來到院門口候着,天知道四爺這會兒過來是要幹嘛,還是要小心些。

她才剛剛來到院門口,還未站定腳步,便瞧見臉色陰沉如鍋底般的四爺了。

“妾身恭迎王爺,王爺萬福。”爾芙顧不上去吐槽四爺的臉色如何難看,笑迎道。

四爺聞言,快步上前,動作輕柔地扶起屈膝見禮的爾芙,一臉關切的說道:“往日都不見你和我如此客套,今個兒這是怎麼啦,該不會是還在和我鬧脾氣吧!”

神阿,他腦殼出問題了吧!

爾芙聽見四爺如此一番溫聲細語,頭髮絲都豎起來了,後背更是冒出了一層層的冷汗,腿也軟得快站不住了,她寧可被四爺橫眉冷對,也不願意四爺這般嚇唬人……

她這邊被嚇得愣住神了,蘇培盛那邊也覺得自個兒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