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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泰臉色微變,看向兵部侍郎盧宵,沉聲道:“盧宵,可有此事?”

盧宵忙出列道:“回稟皇上,臣也想將軍餉撥下去,可是臣手中無銀,想撥也撥不了。”

竇馗立刻道:“盧大人,上個月戶部可是將餉銀撥付給了兵部,這事可怨不得我戶部。”

“竇大人,你上個月確實向兵部撥付了銀兩,可是那點銀子,遠不足以讓所有兵馬都領到軍餉。”盧宵道:“前線的秦淮軍團自然是不能延誤軍餉,東海水師那頭,自然也是拖欠不得,此外如今已經快到夏季,總還要讓他們更換兵服。秦淮軍團和東海水師的軍械添置已經是拖了很久,不能不解決了。”

竇馗道:“盧大人,戶部有多少家底,你可別說你一點兒也不知道,這邊縮衣節食,削減各項開支,每年往你兵部撥付的銀子是最大的開支,現如今戶部已經是捉襟見肘,各部衙門每天往戶部催討銀子,我都已經是焦頭爛額了。”

盧宵道:“竇大人,下官只管拿銀子辦事,至若你戶部有多少銀子,下官是兵部侍郎,還管不到你戶部。有多少銀子,下管辦多少事,而且只能從最緊急的事情開始辦。”轉向隆泰,恭敬道:“皇上,黑鱗營的軍餉,臣一直都記掛在心裡,也是三天兩頭派人往戶部催要,可是哎,戶部或許真的也有難處,此事也只能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齊寧笑道:“盧大人,本侯問你,黑刀營的兵餉可撥下去了?”

盧宵一怔,瞧了鎮國公一眼,微微點頭,齊寧又問道:“玄武贏呢?神武營呢?還有皇家羽林營呢?黑鱗營不去和秦淮軍團比,也不和東海水師比,這幾支兵馬都在京城內外,如果他們的兵餉也拖欠沒有撥下去,今日本侯不再多一言,可是這幾支兵馬之中,只要有一支領到了兵餉,今天在這朝堂之上,你便要將事情說清楚。”

金刀候卻似乎沒有聽見,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不少官員心下都有些吃驚,暗想年輕人還是太過魯莽,要找盧宵討要兵餉,什麼時候不可以,卻偏偏趕在今天,這金刀候八百年不出門,今天好不容易來到朝堂,錦衣候直接衝著兵部去,那豈不是折了老侯爺的顏面,雖然如今兵部是由盧宵掌理,但老侯也畢竟還是兵部尚書,衝著兵部,也就是衝著老侯爺。

盧宵身後有金刀候,而且他本身也是行伍出身,倒也硬氣,冷笑道:“侯爺所說的那幾支兵馬,確實都領到了兵餉,可是恰恰到了黑鱗營,這銀子告竭,下官也變不出銀子來,侯爺是在要下官說清楚,下官也只能是繼續向戶部催討。”

竇馗搖頭道:“盧大人,你現在就是刀架在本官的脖子上,本官也拿不出一兩銀子往你們兵部送過去,戶部掌理國家財政,可不是只有你們兵部要花銀子。”

“盧大人,你都考慮到要更換兵服和軍械,卻沒想到往黑鱗營撥軍餉?”齊寧笑着拍手道:“好,本侯也不多說什麼,皇上既然將黑鱗營交給本侯,本侯若連他們吃飯都無法保證,上負皇恩,下負黑鱗營的將士,本侯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內,如果黑鱗營還沒有收到軍餉,本侯就只能帶他們自己找了。”

盧宵皺眉道:“侯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要縱容官兵劫掠?”

“那倒不會。”齊寧笑道:“盧大人,你遲遲不撥銀子,該不會是想逼他們搶掠,讓黑鱗營就此斷送吧?”

盧宵臉色劇變,厲聲道:“侯爺,朝堂之上,還請慎言。”

“少廢話,沒什麼慎言不慎言的。”齊寧冷冷道:“你放心,黑鱗營是朝廷的兵,遵守軍規國法,絕不會肆意搶掠,那豈不是成了流寇?本侯只不過是要帶他們去兵部找你盧大人而已,既然沒連飯都吃不上,這練兵自然不必提,先到你們兵部吃飽肚子再說。”

盧宵臉色難看,轉向隆泰:“皇上,錦衣候口出威脅之言,滿朝文武俱都聽見,還請皇上明鑒。”

“皇上,重建黑鱗營,乃是皇上下的旨意。”齊寧立刻道:“盧宵不撥兵餉,那就是不想讓黑鱗營重建起來,更是違抗皇上的旨意,臣請皇上派人徹查,這盧大人到底意欲何為?黑鱗營不過千人編製,在各支兵馬中,兵力最少,按理來說軍餉最容易解決,既然盧大人不想解決,臣親自來解決,還請皇上明鑒。”

隆泰淡淡道:“盧宵,重建黑鱗營,是朕的意思,既然你兵部無法撥下軍餉,自今而後,黑鱗營的軍餉便由戶部每個月直接撥下去,竇馗,黑鱗營的餉銀,你們戶部獨列出來,以後按時撥下去。”

盧宵急忙道:“皇上,這!”

不等他說完,隆泰已經道:“軍餉既然不是由你兵部所撥,那兵部自今而後,無朕手諭,也無權調動黑鱗營。”

群臣這時候都明白,這小皇帝確實是龍顏大怒了。

這就等若從今以後,黑鱗營繞過兵部,將由皇帝直接統帥。

盧宵看了澹臺煌一眼,見得澹臺煌不動聲色,只能道:“臣臣遵旨!”

“今日朝會,便到此為止吧。”小皇帝起身來,也不多言,轉身就走,將一干大臣晾在朝上,群臣面面相覷,看來兵部所為,已經讓皇帝大為不滿。

執殿太監高呼散朝,群臣禮畢,這才依序退出奉天殿,剛出了大殿,齊寧邊上便湊過一名太監,輕聲道:“侯爺,皇上有旨,吩咐侯爺去往御書房,有事交代。”

齊寧也不囉嗦,跟在那太監身後,徑自到了御書房,稟過之後,進到御書房內,只見隆泰正坐在御書桌後,瞧見齊寧過來,招了招手,等齊寧靠近過去,隆泰才道:“你們錦衣侯府,可有內奸?”

齊寧不妨隆泰開口就是這一句話,皺眉道:“皇上為何這般問?”

“難道你沒有看出來?”隆泰冷笑道:“馮若海那狗東西,死不足惜,可是司馬家對他的罪證瞭若指掌,你難道還不清楚?”

齊寧微點頭,道:“馮若海今日在朝上參劾司馬常慎,此事朝會之前,司馬嵐已經掌握的一清二楚。”

“馮若海自然是受了淮南王的唆使。”隆泰道:“淮南王那幫人當然也是花費了心思,就是準備在今日朝會上扳倒司馬常慎,此事他們定然是做的隱秘至極,事先絕不會泄漏半點風聲,那是要打司馬家一個措手不及,可是司馬嵐怎麼會對他們的事情如此清楚?”

“皇上是說,淮南王那幫人之中,有司馬嵐的耳目?”齊寧皺眉道。

隆泰道:“除此之外,朕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

“淮南王和司馬嵐明爭暗鬥,雙方互派內應甚至收買對方的人作為內奸,這並不稀奇。”齊寧神情凝重,“最讓人吃驚的是,司馬家竟然手握馮若海那麼多有力的罪證。皇上,馮若海瞞報耕田,徇私舞弊貪贓枉法,這些事情做的也定是十分隱秘,事關生死,馮若海絕不可能疏忽大意,司馬家想要拿到這麼多的證據,絕非十天半個月就能辦到。”

隆泰握拳道:“你是說,這些罪證,司馬家早就掌握在手中?”

齊寧點頭道:“我看定是如此,而且司馬家手裡絕不會只有馮若海的罪證。”頓了頓,臉色凝重,才道:“司馬嵐是開國侯爵,此人工於心計,如果如果他很早開始就暗中搜羅官員的罪證,這滿朝文武,只怕沒有幾個乾淨的,握在他手裡的證據,自然不在少數。”

“如果這次馮若海沒有出來,司馬嵐也就不會將罪證拿出來。”隆泰道:“既然司馬嵐事先知道了馮若海要參劾司馬常慎,所以讓胡庚早就準備好罪證,就在朝會之上,反殺一擊,將馮若海置於死地。”

齊寧道:“就是如此了。馮若海是戶部的侍郎,也算是位高權重,今日司馬家出手,立刻斬斷了此人,也就等若實在淮南王身上剜了一刀。”為湊近一些,輕聲道:“司馬家今天這一手,可說是一箭數雕。”

“如何一箭數雕?”

齊寧道:“淮南王那幫人自然不會愚蠢到現在還沒有發現身邊有內奸的存在,所以今日事後,淮南王那幫人必定會調查身邊的內奸究竟是何人。皇上,你想想,如此一來,淮南王和他身邊的人勢必會出現猜忌之心,只要猜忌之心一起,就不是鐵板一塊了。”

“不錯。”隆泰道:“淮南王在朝中雖然勢力不小,但卻比不得司馬家,一旦淮南王的人互相起了猜忌之心,這對司馬家更是有利。”

“其二,馮若海今日在朝會上參劾司馬常慎,可是轉眼之間,就被反殺一擊,如今被押入了刑部大獄,此人已經形同死人,下場凄慘。”齊寧道:“滿朝文武親眼所見,司馬嵐這般做,實際上也是給滿朝文武一個警示,誰要是與他司馬價為敵,這就是下場,群臣看在眼中,誰能不懼?日後誰想要在朝上參劾司馬家,必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長兩個腦袋。”

隆泰冷聲道:“朕最擔心的就是如此,今日過後,朕恐怕已經沒人敢在朝上參劾司馬家的人了。”

“其三,司馬嵐當朝拿出了馮若海的罪證,而且證明馮若海罪責的還是馮府的總管和他身邊的女人,如此手段,大家又怎能不怕?”齊寧道:“誰都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馮若海的罪證是早有準備,正如我方才所言,司馬嵐手裡恐怕還抓了不少人的罪證,如此情勢下,那些模凌兩可的官員,很可能因此而投奔到司馬家的門下,就算是淮南王的黨羽,恐怕也會考慮考慮,是否還要追隨淮南王。”

隆泰道:“你是說,那些官員擔心司馬家隨時拿出自己的罪證,為了保住自己,便投奔到司馬家,如此一來,成了司馬家的走狗,司馬家自然不會對他動手?”

“沒有人搞得清司馬嵐手裡有多少人的罪證,今天散朝之後,朝中的達官貴人們心裡都在擔心。”齊寧冷笑道:“馮若海毒害族叔,霸佔嬸娘,這樣隱秘的事情都被揪出來,誰都擔心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已經掌握在司馬嵐的手中,為了不冒風險,投奔司馬嵐,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砰!”

隆泰拳頭重重砸在御書桌上,聲音低沉而冷厲:“這司馬嵐抓住這麼多人證據,他是真的向要結黨謀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