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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寧從刑部秋審處離開之後,曹森和幾名官員卻都是丟下了蟋蟀,湊近到窗口向外張望,只看到齊寧的身影消失,曹森這才整了整衣衫,回頭看了身後幾名官員一眼,咳嗽兩聲,眾官員這才回過神來。

“大人,咱們這般輕慢,錦衣候心裡會不會不痛快?”邊上一名官員湊近過來,低聲道:“皇上已經降下了旨意,錦衣候上任為刑部尚書,那就是咱們的上官,這......!”

曹森斜睨了那人一眼,冷笑道:“老子都不怕,你怕個屁?皇上有旨意,咱們自然是遵旨,誰也沒有攔着不讓他做刑部尚書。”嘿嘿一笑,道:“不過這刑部尚書難道是說上就上?錦衣齊家的人,去軍隊里或許有些分量,如今跑來干刑名,你們覺得這蓄爺當真能夠統御七司?”

另一名官員卻是倒了杯茶,給曹森呈上來,不無擔憂道:“大人,錦衣候背後是皇上,既然皇上下旨令他前來刑部,自然是給他撐腰,咱們要真是得罪了他,會不會惹下麻煩?”

“是啊,司審大人,這蓄爺前兩天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侍郎大人動手。”又一名官員心有餘悸道:“咱們這幫人要真是惹他不痛快,他會不會.....?”

曹森眼睛一翻,道:“怎麼,難道他還準備在刑部衙門大打出手不成?刑部上上下下幾百號人,我倒是想看看,這蓄爺是否從上到下一個個打個乾淨。他若真是不問青紅皂白在刑部仗勢欺人,咱們立刻上摺子參他,我就不信,刑部七司上百官員,就能由着他胡來。”

眾官員都是微微點頭,曹森見到眾人臉色兀自有些擔憂之色,壓低聲音道:“諸位,你們要沉得住氣。錢部堂雖然被罷官免職,可是諸位覺得事情就到此為止了?”端着茶杯,拿起茶蓋,輕輕撫了撫茶沫,意味深長道:“有些事情,可不是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

“大人,我們這群人都是你一手提拔起來。”一名官員諂媚道:“大人讓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只是聽大人話中的意思,難道錢部堂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曹森抿了一口茶水,道:“廢話。錢部堂可是執掌刑部十幾年,你們以為當真就此還鄉歸隱?”低聲道:“達奚大人和褚大人那都是錢部堂的人,朝廷若是真的想讓錢部堂就此歸隱,又豈會讓兩位侍郎大人安然無恙?”

旁邊一名官員輕撫鬍鬚,低聲道:“大伙兒別忘了,這次錢部堂為何被罷官免職?”

曹森微微頷首,笑道:“還是老盧明白。”掃視幾人,悠然道:“錢部堂罷官免職,是因為什麼?無非是幫着鎮國公說明了實情。皇陵那邊,錦衣候非要扳倒錢部堂,給錢部堂扣了一頂大帽子,當時的場面,自然還是要穩住局面,皇上雖然年輕,但英明神武,暫且罷了錢部堂的官職,如此一來,才能讓場面穩住......嘿嘿,當時錦衣候手下的黑鱗營和黑刀營針鋒相對,難道鎮國公會與錦衣候一般,真的要大打出手?”

眾人都是微微頷首,那姓盧的官員道:“鎮國公老成持國,給了錦衣候面子,這才讓僵持局面迎刃而解。只是錢部堂就這般被罷官免職,鎮國公當然不會就此算了。你們想想,錢部堂是為鎮國公辦事,出事之後,鎮國公若是丟下不管,這以後......!”

幾名官員頓時都顯出恍然大悟神色,有人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鎮國公絕不可能對此事置之不理。”

大家心裡都明白,皇陵之變中,錢饒順投靠到司馬家,可說為扳倒淮南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錢饒順因為此事而被罷官免職,但為司馬家立下如此功勞,司馬家若是放任不管,這以後又有誰能為司馬家死心塌地賣命?

“錢部堂暫時受點委屈,那也是為了穩住錦衣候那伙人。”曹森低聲道:“你們自己想想,鎮國公是三朝老臣,如今又是輔國重臣,朝廷大小事務,都由鎮國公在處理,錦衣候又如何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姓盧的官員衝著窗外瞧了一眼,才嘿嘿輕笑道:“自從齊景去世後,錦衣齊家已經無法控制秦淮軍團,這蓄爺年紀輕輕,沒有任何資歷,能夠拿的出手的,也只有皇上下旨重建的黑鱗營,除此之外,他還能有什麼?一個年紀輕輕的蓄爺,其能與三朝老臣相提並論?”

這樣一比較,眾人便覺得強弱分明,不自禁都是點頭。

曹森又抿了一口茶水,這才將茶杯放在邊上,道:“淮南王死了,如今朝政便要完全依賴於鎮國公,鎮國公暫時為了穩住大局,有些事情暫且忍讓一番,等到局勢穩定下來,你們還以為能任由一個錦衣候在朝中上躥下跳?鎮國公何等人物,他日找一個由頭讓錢部堂官復原職,難道是很難的事情?”

“如此說來,錢部堂很快就會官復原職,東山再起?”一名官員眼睛微亮。

曹森笑道:“這還用多說?你們可知道,前天皇上下了旨意,削奪了忠義候的爵位?自立國至今,從來都是四大世襲候,這突然少了一個世襲候,而且還是司馬家,這事兒你們不覺得奇怪?”

“自然是奇怪。”邊上官員低聲道:“那天晚上錦衣候與忠義候打賭,雖然忠義候確實敗了,可卑職還真沒有想到忠義候真的上摺子請求削爵。”

“上摺子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姓盧的官員道:“忠義候是當著那麼多官員的面立下了賭約,最後輸了,若是沒有摺子上去,那就是言而無信了。奇怪的是皇上竟然准了這道摺子,宮裡有太后,朝中有鎮國公,他們若想保住忠義候爵位,也不是什麼難事。”

曹森嘿嘿一笑,道:“我也不瞞你,據我得到的風聲,忠義候雖然被削奪了爵位,但皇上卻下旨,賜封他為前將軍,不日便要趕赴前線赴職!”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大人,是往秦淮軍團去?”

“不是秦淮軍團,又是哪裡?”曹森再次端起茶杯:“這以前的秦淮軍團,那是和齊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如今司馬家的人去了秦淮軍團,嘿嘿......!”環視諸人,低聲道:“現在你們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姓盧的官員笑道:“這樣說來,假以時日,鎮國公必然會讓錢部堂官復原職。”微皺眉頭:“到時候咱們這位蓄爺又該如何?”

曹森淡淡道:“這就不是你我可以管得了。你們都知道,錢部堂是被誰拉下了馬?還有侍郎大人,又是被誰當眾毆打?你們這時候若是往姓齊的身邊湊,豈不是故意要與錢部堂和侍郎大人作對?等得他們回來......!”嘿嘿一笑,意味深長。

眾人頓時都是恍然大悟之色,姓盧的官員道:“大伙兒還不謝過司審大人,若非大人提醒,咱們說不定就要壞了前程。”

眾官員一時間紛紛向曹森道謝,曹森擺手道:“大伙兒都在一起這麼多年,同享福共患難,那也沒什麼好說的。朝局變了,大伙兒的眼睛可要放亮一些,切莫一時糊塗,害了自己前程倒不打緊,可別將腦袋也陪進去。”

“大人,錦衣候如今主理刑部,錢部堂回來之前,咱們總要和他打交道。”一名官員憂心道:“那咱們該如何應付?”

“應付?”曹森冷笑一聲:“該怎麼就怎麼做,刑部由刑部的規矩,他若守着這些規矩,咱們都各司其職,誰也不壞誰的事,否則咱們這些人在刑部呆了這麼多年,難道還沒有法子應付一個蓄爺?他對刑名一竅不通,就算熟悉刑部七司,那也要三五個月時間,只怕那時候錢部堂已經回來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姓盧的官員頻頻點頭:“大伙兒心裡有數就好,反正咱們辦差,由刑部的律令在,只要照章辦差,那蓄爺也不能將我們怎麼樣。若是那蓄爺在刑部興風作浪,到時候咱們一起上摺子參他,只要大家齊心合力,他翻不了天。”嘿嘿一笑,道:“今日咱們也讓那蓄爺明白了,刑部可不是什麼善地。”

刑部秋審處眾官員低聲議論之時,齊寧卻已經在沈廉的帶領下,到了刑部律例館。

律例館位於刑部西邊,這裡除了存有楚國的各類條令律規,而且刑部所審的重案要案,也都會歸檔於此。

齊寧進到律例館一間屋內時,屋內正有十多名官吏在忙碌,看到齊寧進來,竟是無一人往這邊看,沈廉咳嗽兩聲,眾人才稍稍歇了手裡的公務,看向這邊,沈廉大聲道:“侯爺到了,還不參見?”

眾官吏卻都是向齊寧行了行禮,一聲不吭。

齊寧神色淡定,含笑道:“都忙自己的。”左右瞧了瞧,見到左右各有一處房間,就聽到左邊房間傳來聲音道:“是侯爺到了嗎?有失遠迎,罪該萬死。”話聲之中,從屋內出來一人,年過五旬,一身官袍,看模樣便是文人氣質,臉上帶着笑意,遠遠便拱手道:“下官刑部右侍郎褚明衛,見過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