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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時日之內,東海世家幾乎就被掃蕩一空,經過多年的休養生息,雖然東海世家積攢了大量的財富,但是在朝廷的監控之下,終究沒能擁有一支反叛朝廷的勢力。

即使富可敵國,但手中沒有刀子,終究只能是不堪一擊。

此次東海之變,除了攻打兩座島嶼的時候發生零星廝殺,幾乎是兵不血刃。

江易水落網之前,兩島捕獲的所有人全都是囚禁在水師大營,如今江易水落網,官府便開始按照名冊遣散那些被挾持到島上的壯丁,陳庭請示齊寧之後,從抄沒的銀兩之中支出了一筆銀子,分發給眾人作為回家的盤纏路費,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將數百人遣散回家。

從島上帶回來的南洋奴隸則是專門安排在水師大營附近,除了那些被當做苦力的南洋壯丁,從海鳳島亦是解救出來數十名南洋女子,水師這邊將男女分開安排,提供衣食,按照齊寧的意思,這撥人等到商隊重新之時,可將他們帶去返國。

讓陳庭有些為難的卻是此番捉拿的世家家眷眾多,古藺城的囚牢人滿為患,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將女人和孩子送進獄神廟看押起來。

江氏三兄弟,老大江漫天自盡,老三江易水被射殺,唯有老二江被囚禁在重囚牢中。

這裡看守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只等着朝廷來旨意,或就地正法,或押赴京城,江是此番的重犯,陳庭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囚牢之內散發著腐霉的味道,但凡被押入重囚牢的犯人,至今還沒有能夠活着出去的。

江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意氣風發,走廊中的燈火昏暗得很,江手腳都被銬上了鉄鐐,此時只能坐在角落的乾草堆,眼神獃滯,蓬頭垢面。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江也沒有絲毫反應,只感覺有人停在牢門前,他才微抬頭看了一眼,瞧見來人,江神色淡然,自打進到這重囚牢之後,江幾乎每天都能看到此人,這是重囚牢的牢頭,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江骨子裡對這種人就不屑。

那牢頭左右瞧了瞧,竟然打開了門上的鐵鏈,推門進來,江有些疑惑,他進到牢房之後,這牢門就沒打開過,每天送飯,也就是從縫隙之中送進來,這時候夜深人靜,四下里一片死寂,那牢頭鬼鬼祟祟湊近過來,手裡還拎着一隻包裹,壓低聲音道:“二爺~!”

江瞥了他一眼,理也不理。

牢頭將包裹放在地上,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緊張,向牢門外瞅了瞅,這才低聲道:“二爺,趕緊換上衣裳。”竟是打開包裹,江往裡面瞧了一眼,竟是一套衣衫,那牢頭將衣衫打開,江這才看明白原來是一套獄卒服飾,有些愕然,牢頭已經從腰間取下鑰匙串,將江的手鐐足鐐都打開,這才低聲道:“不要耽擱,二爺趕緊換上,小的過去給你把門。”也不廢話,貓腰跑到了牢門外。

江一臉錯愕,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見那牢頭正十分警覺地待在外面把風,隱隱明白什麼,當下也不猶豫,迅速將囚服脫下,換上了獄卒的衣衫,將囚服放進包裹,塞到了角落的乾草堆下面,那牢頭回頭見江已經換好衣衫,向這邊招招手,江輕步過去,出了牢門,低聲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二爺,現在剛到子時,小的之前已經做了安排,守衛的獄卒們剛才飲了酒,都已經睡下,眼下就大門外有兩個守衛,不過黑燈瞎火,二爺穿上這身衣衫,待會兒跟在我後面低着頭,應該可以出去。”牢頭神情肅然,低聲道:“只要出了大牢,外面有人接應,能夠順利讓二爺。”

江心中略有幾分歡喜,但卻還是十分機警,輕聲問道:“你為何會出手相助?你可知道,明日他們發現我不在這邊,第一個懷疑的便是你,若是知道你放我離開,你這人頭可保不住。”

“二爺放心,小的昨天已經將家眷安排偷偷出城。”牢頭低聲道:“小的本來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但是有人給了小的二百兩黃金,小的便是一輩子也掙不了這麼多銀子,拿人錢財為人辦事,有了這些黃金,小的今晚送走二爺,也要遠走高飛。”

“原來如此。”江明白過來,輕拍牢頭肩膀道:“有勞你了,只要我能順利出去,我再送你二百兩黃金,保你這輩子衣食無憂。”

牢頭拱手低聲道:“小的這裡先謝過二爺,二爺,此地不宜久留,你跟在我後面。”

江點點頭,跟在牢頭身後,兩人腳步很輕,走過昏暗的走廊,兩邊有多處牢房,裡面也關了人,但深更半夜,都已經睡着,江在其中甚至瞧見了盧飛航,肥胖的身軀一眼就能識別出來,他知道這些人也都是因為江家謀反一案被捲入進來,可說是難兄難弟,但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這些人,唯恐驚醒他們,反倒是小心翼翼。

走過牢房中間的長廊,穿過獄卒屋,江瞧見屋內果然有三名獄卒趴在桌子上酣睡,邊上幾隻空酒罈子,屋內瀰漫著濃郁的酒氣。

牢頭回過頭,衝著江微微點頭,江也是點點頭,兩人並不停歇,那牢頭對地形熟悉無比,東拐西彎,片刻之後便到了一道鐵門前,江瞧見鐵門外面有兩人來回巡邏,一顆心頓時緊起來,好在四周確實十分昏暗,那牢頭已經上前去,笑道:“勞煩開一下門。”

江在後面看那兩人的甲胄,明顯不是獄卒,想來為了安全起見,特意從其他地方調過來的兵士,一名兵士向裡面瞅了瞅,倒也沒有囉嗦,打開了門,牢頭向兩人拱手笑道:“勞煩兩位兄弟幫忙看守,回頭給你們送些酒肉過來。”

“辛將軍有吩咐,這裡看押的是重犯,絕不能有絲毫閃失。”那兵士道:“真要是出了差錯,走脫了一個人,咱們這些人的腦袋可都要落地。”

“是是是。”牢頭賠笑道:“我已經吩咐那些兄弟,務必要時刻睜大眼睛,絕不能出任何差錯。這裡真要出了事,我這做牢頭的第一個人頭落地。”

鐵門被打開,那兵士揮了揮手,牢頭快步向前,江低着頭,也緊跟上去,走出數步,忽聽後面聲音道:“等一下!”

江心下一緊,握起拳頭,心想這要是被看破,說什麼也得拼一拼了,牢頭回過頭,眼神之中也略帶一絲緊張,卻還是十分鎮定笑道:“怎麼了?”

“宋牢頭,你剛才說的話可別忘記了。”那兵士笑道:“你剛說要給咱們帶些酒肉,我們可是等着。”

江這才鬆口氣,宋牢頭笑道:“一定一定,明晚給你們準備兩隻燒雞,再來兩壇好酒。”

江心中冷笑,暗想只要一切順利,明天晚上宋牢頭應該也早已經遠走高飛了。

出了鐵牢,後面倒是順暢得多,宋牢頭領着江從一處小門出去,江心想也幸虧是這宋牢頭帶路,此人對這裡的地形異常熟悉,若是換了別人,未必知道這道小門,他心知正門定然有人看守,從這裡離開,神不知鬼不覺,兩人出了門,後面是一條小巷子,深更半夜,萬籟俱靜,宋牢頭領着江穿過兩條巷子,鑽進一條胡同里,裡面竟然停着一輛馬車,馬車邊上站着一道影子,見宋牢頭過來,那影子迎上來,看了宋牢頭身後的江一眼,問道:“你是江二爺?”

江上前兩步,拱手道:“正是江,閣下是?”

“主人讓我過來接你過去。”那人一身粗布衣衫,帶着布帽,其貌不揚,“江二爺上車吧!”

江猶豫了一下,但心知事到如今,退一步必死無疑,不管對方是誰,也只能跟着去,這時候那布衣人已經跳到車轅頭,江正要上車,宋牢頭已經拱手低聲道:“二爺一路保重,小的這就先告辭了。”

江一怔,問道:“宋牢頭不和我一起走?”

“二爺儘管去,小的還有事情安排,安排過後,就會自己出城。”宋牢頭道:“用不了幾日,應該能與二爺再相見。”

江雖然骨子裡瞧不上一個小小的牢頭,但今夜能夠從重囚牢順利,還真是全仰仗這老頭,心中也頗為感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麼後會有期,宋牢頭放心,我欠你二百兩黃金,定然一文不少交到你手上。”

宋牢頭笑道:“那小的就祝二爺一切順利,日後再見,再求二爺的賞。”

江點點頭,再不耽擱,上了車去,那布衣人一抖馬韁繩,馬車頓時緩緩起行,很快就從胡同里出來,上到街道上,江在車內掀開車帘子,四周死一般寂靜,毫無人跡,心中卻也有些疑惑,不知道那車夫會將自己帶往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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