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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太大,幾乎感覺不到海浪的顛簸,大廳內的眾人都知道要開始說正事了,閑聊的漸漸止住,船上靜了下來今天主事的人是“鐵手魔”諸橫,他站到了看,這船上九成的人都不是他們這邊請來的,也不知道鐵逍遙叫了這麼多人來是要幹什麼,他按照原先定下來的安排簡單說了個開場白,後面的便交給了連暉。

連暉先向眾賓客解釋了一下,新婚夫婦其實已經提前拜堂成親了,只是當時尚有雙親大仇未報,所以這喜宴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將大夥都請了來喝這頓喜酒。光吃飯喝酒也沒啥意思,蓬萊風光這麼好,乾脆藉著這個由頭將大夥都請上船來,乘風出海遊玩一番。

鐵逍遙和上官璇此前未傳婚訊,眾人這回只是被請來喝酒,沒見着成親正有些詫異,這才明白了始末,可連暉這麼一說,無疑也是變相承認了揚州會盟江雲揚、冷樂山等人便是當年血洗萬秀山莊的元兇,而這幾人四月間盡皆被殺也是這夫妻二人報仇所致。

眾人面上雖不敢露出來,心然。

江雲揚武功勢力都處在最鼎盛的時候,寒天致一死,他的風頭一時蓋過連孤鴻,又搭上了官府,儼然江湖第一人,竟會帶着親信無聲無息死在歸德,只不知這其樂道會參與了多少。

而今日請客的鐵逍遙出道以來罕逢對手,將江湖攪得人仰馬翻,早早便青出於藍,擠身江湖頂尖高手之列,娶了神醫傳人,得到“十七寸骨斬”不算,他還同樂道會的凌紫藤相交莫逆。拜了連家家主為師,力促這兩大勢力聯合,更要命的是他還如此的年輕……

鐵逍遙自然亦覺察到有不少人在偷偷觀察他,除了真正來喝喜酒的好朋友,今天他還特意多請來了近二百位各門各派的幫主掌門,這些人其實早已經趕到登州,收到請柬無一缺席,早早便到了,此時他們望過來的目光帶着明顯的敬畏。

鐵逍遙攜了上官璇的手走上前去,先向四方作了個羅圈揖。含笑謝道:“多謝大家賞臉,大老遠趕來吃小子的喜酒,這等深情厚意。我與內人銘記於心。小子年輕魯莽,這結婚請客嘛,也是第一遭,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大家一定要包涵。”

眾人很給面子地哄然而笑。

鐵逍遙也笑了笑。取過兩杯酒來,遞了一杯給身旁的上官璇,舉杯道:“大廳里地方狹窄,只備了薄酒,大家多擔待些,一會兒到上面入席也就好了。我們夫妻在此先敬各位。小子這幾年任性胡鬧,說不定給各位就添過麻煩。往後成了家,有幾位師父、岳父大人和諸位兄長時時提醒。自覺再不會像先前那般,總要做些對武林同道有益的事。”

說到師父、岳父和兄長之時,鐵逍遙特意向著上座的冷流光、燕農等人以及連昭和風靜寒幾個深施一禮。

大廳內的賓客們紛紛拿了酒杯欠起身,亂鬨哄地道:“鐵大俠這話說的太自謙了,幹了。幹了!”

鐵逍遙目光如電,那酒拿在手。等眾人稍微安靜些又道:“思來想去,我覺着沒有比江湖經營生,不再燒殺搶掠好勇鬥狠更對同道們有益的事情了,所以就趁着大夥齊聚蓬萊這難得的機會提一下這個事情,這世上還是清白的好人多些,再說,我相信江湖上的朋友們一定會給我這個面子的。”

眾人酒杯都拿到嘴邊了,聞言不由頓住,面面相覷。這是什麼?這是他鐵逍遙自己要吃素,逼着大夥也都去做和尚啊!

眾人雖然一早聽到風聲,卻哪裡想到他會在這種場合突然大咧咧便提了出來?

場面一滯,風靜寒“哈哈”笑了起來,他同薛青默、許金雨起身,將手,道:“痛快!鐵老弟這個提議光明磊落,我們樂道會第一個贊成。”

得,早知道你們商量好的了。眾人去看主位上的連昭,便已料到他要說什麼。

果然連昭手捻鬍鬚,微微點頭,神情一派輕鬆:“這等好事,連家自然要支持。”

眾人只得各懷想法將這杯酒咽下去。

上官璇一旁默默跟着鐵逍遙將酒幹了,這種場合夫唱婦隨,她不適合做什麼引人注目的事,喝了酒面頰有些發熱,思緒也更加活躍:原來鐵逍遙今日請了這麼多客人,又特意叫上販賣消息發家的“犬馬閣”,是為了這件大事。

這船上的都是一方豪傑,只要這些人肯約束親人手下,其他的江湖人也自然便感受到巨大的壓力,老實本份下來。至於沒來的,那便是毫無交情,甚至是依附過揚州會盟的仇人,一旦犯事鐵逍遙等人自然是毫不客氣。

大船平穩地順風而行,一開始還能看到遠處青綠色的島嶼和天際成群的海鳥,後來四周便只剩下碧藍無垠的水。

上官璇像個含羞的小媳婦一樣微微低垂了眼睛,生怕叫人家看到她眼鐵逍遙一處呆得久了,她剛才忽然竟閃過一個不着調的念頭:“若是這艘大船此時沉了,這滿船的高手不知能跑出幾個,武林非大亂不可。”

想到此她心“既然說是出海遊玩,沿岸逛逛也就是了,怎的出來這麼遠?”

鐵逍遙笑了一聲,似是說定了方才的大事他也心情極好,突與眾人道:“想來大家也聽說了,內人近來得了一把寶刀,但有很多人並不清楚這把刀的來歷,趁這機會,我倆索性便在這裡說一說,也省得諸位疑惑。”

大廳里頓時鴉雀無聲,鐵逍遙瘋了么,閑着沒事他突然提“十七寸骨斬”做什麼?不但風靜寒幾個,便是連昭也陡然一震,大為意外地盯着鐵逍遙,上官璇吃了一驚,側頭望過去。

鐵逍遙傲然說道:“這把刀的前主人。我就不提名字了,反正諸位都知道。這位前輩於今年正月前後已經去世,因為他曾經答應過我夫妻二人,待我們為父母報仇之時可以請他幫忙,可惜出了這種意外,前輩一言九鼎,臨終之時便將寶刀傳給了內人,並叫內人許諾再不外傳。”

在場其實有許多人還不知道風入衣已死,他們還來不及消化鐵逍遙的這番話,卻見他大紅袍袖一動。手長的精鋼盒子,登時人人睜大了雙眼,這便是那把絕世寶刀“十七寸骨斬”的真身?

連昭掃了一眼上官璇的神情。立時便斷定鐵逍遙手裡的刀是真的。

鐵逍遙輕撫那精鋼盒子上的凸凹紋路,淡淡地道:“既是答應了前輩,再是可惜,我們也只能叫這寶貝失傳,如今我倆大仇已報。兇手伏誅,這神兵也可就此交還那位前輩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身形一晃便到了靠近船舷之處,不待別人阻止,左手一撩竹簾,右手的“十七寸骨斬”於眾目睽睽之下划出一道弧線。“撲通”一聲落到了海里,激起幾個水花,就此沉沒不見。

船上大亂。登時便有十幾個人搶到鐵逍遙身旁,心疼地跺腳。

此處是深海,哪怕便是呂淵、梁江溶也不敢下水去打撈,這一下太過意外,連上官璇的臉色都有些發白。更不用說深知這把刀厲害的連昭、風靜寒等人。連昭深深吸了口氣,他已經心疼地說不出話來了。

鐵逍遙卻面不改色地拍了拍手。好像扔了件微不足道的事物,向眾人道:“正好請大伙兒做個見證。”說罷點了點頭,示意銅井等人可以安排座次,開始上菜了。

出了這等變故,誰還有心思喝酒吃飯。大約除了一直未將“十七寸骨斬”放在心上的諸橫幾個和鐵逍遙這正主,所有人都神不守舍,恨不得這頓飯馬上結束,好趕緊回去。

鐵逍遙敬完酒提着酒壺回到大廳,笑嘻嘻地道:“大家是怕暈船么,怎麼酒量一下子都變小了?”

好容易熬到大船返航,漸漸看到岸上陸地,眾人不等大船停穩,就紛紛告辭。鐵逍遙和上官璇依舊滿臉帶笑將人都送走。

鐵逍遙這才伸了個懶腰,親昵地捏了捏上官璇的掌心,悄聲道:“一會兒涼快了,咱們出海去玩吧。”拉了上官璇的手去同連昭道別。

連昭簡直不知同這徒弟說什麼好,聽說他要出海,暗自咬了咬牙,道:“你還想去看看有多少傻子趕了去撈那東西?”頓了一頓,他不放心地又問了句:“不會有人撈上來吧?”

鐵逍遙笑了:“師父放心!”

連昭長嘆了一聲,道:“滾吧。”於是鐵逍遙便滾了去開五師父那艘特製的小船。

等他和上官璇避開海邊的眾多江湖人,將船搖進大海,已是臨近黃昏時候。

半輪鮮紅的太陽掛在西邊海面上,海風清涼,四下漸漸不再喧囂,只余海浪輕輕的鳴唱。

鐵逍遙一邊搖櫓,一邊提議:“咱們今晚宿在島上吧。我把東西都帶齊了。”

上官璇應了聲“好”,她站在船頭,還能遙遙望見遠處的城西碼頭不停有船隻趕着進海,深海里撈“十七寸骨斬”不比大海撈針更容易,可偏是有這麼多人想去碰碰運氣。

她搖了搖頭收回目光,卻見鐵逍遙正認真地望着自己,不由對他笑笑。

鐵逍遙突道:“阿璇,你心疼么?”

上官璇目光“不,扔了也好,我寧可扔了,也不要交出去。”我只心疼你。

鐵逍遙賊眼忒忒地笑了:“心疼也不怕。”說著他丟下櫓,去船艙密格里翻出一樣東西,向著上官璇丟了過去。

上官璇抬手抓住,不由有些愣怔,被她抓在手七寸骨斬”。

她呆了呆才反應過來:“你找五師父做了把假的?”

鐵逍遙甚是得意:“沒想到,竟是連你義父我那岳父大人都瞞過了。”

上官璇轉了轉眼珠:“你別得意太早,他老人家只是一時受你矇騙,說不定過兩天便會想明白。而且人人都覺着耳聽為虛,我看張牧他們不一定會相信。”

鐵逍遙嗤之以鼻:“誰管他們信不信,給他們個台階下罷了。”

上官璇怔怔望着夕陽舞的鐵逍遙,由衷地道:“……你到真是需得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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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當這章結束,打上“全的時候,真是百感交集啊。他們的故事,就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