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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看到寧蟬兒拿出另一枚蛇鐲出來,陳海似被毒蛇咬了一口,整個人都差點要跳起來。

道禪院在燕州是很獨特,無論是弟子傳承,還是行事風格,道禪院都是與太微宗等與世俗勢緊密結合的宗門有極大不同的宗派,但陳海也沒有想過道禪院與血雲荒地會有着什麼聯繫。

這些都要怨左耳什麼都沒有交待,就與神殿一起沉入神殿谷的石地深處,但陳海此時細想起來,在龍帝蒼禹身陷地球之時,左耳再虛弱,在血雲荒地、在燕州也不會沒有一點部署。

怨只怨左耳在沉眠之前,他還太弱小了,以致左耳不會將一些關鍵的秘密泄漏給他知道;怨只怨在益天帝攻陷道禪院之後,銷毀掉大量有關道禪院的官方記載。

而大天師鞏清等人到處掀起流民作亂,手段難談光明,除了極大打擊宗閥勢力外,對流民的性命及下層民眾的悲慘命運並無真正的體恤,因此陳海對他們沒有什麼好感,也就沒有認真的去挖道禪院在赤眉教之前的歷史,以致錯過與大天師鞏清見面的機會。

現在的問題,寧蟬兒顯然不知道這隻蛇鐲代表着什麼,而鞏清坐化之前,都沒有將蛇鐲的秘密告訴最後接觸的寧蟬兒,那赤眉教的另幾位天師鞏梁、鞏寶等人,豈非也完全不知道蛇鐲代表着什麼?

鞏清在辭世前,讓寧蟬兒將這隻蛇鐲帶到聚泉嶺來,又是什麼意思?

陳海怔怔的坐在那裡,看着桌案上那隻看上去平淡無奇的蛇鐲,一時間也茫然無措。

“這蛇鐲代表着什麼,你怎麼可能會與師尊認識?”寧蟬兒臉容除去攝魂奪魄的媚惑,清亮的眼瞳盯着陳海,自從師尊辭世要她將這蛇鐲帶給陳海,她心裡就充滿着太多的謎題需要解答。

蘇綾在陳海身邊這麼多年,也從沒有想過陳海會與赤眉教有什麼瓜葛,這時候也只是愣愣的坐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問什麼。

“大天師何時就確定要我將這枚蛇鐲捎給我的?”陳海也有一些事情需要確認,問寧蟬兒,“大天師辭世前,除了要你將這枚蛇鐲捎給我外,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陳海推測在他隨龍帝蒼禹進入燕州之時,鞏清即便持有蛇鐲神魂能夠進入血雲荒地,但也應該並沒有隨時與左耳保持什麼聯繫。

要不然的話,鞏清不會費這麼多的波折,直到最後才猜到他的身份。

對,鞏清辭世前也只是猜到他與血雲荒地、與神殿有關,並不十分的肯定,他這才會讓寧蟬兒拿着蛇鐲跑到聚泉嶺來,卻什麼都不告訴寧蟬兒。

這樣的話,他即便猜錯了,血雲荒地的秘密也不會泄漏出去。

“當初在宿衛軍大營里,你以血域幻象破我千魅幻滅**,我這次回雲夢澤,便跟師尊說起這事,師尊精氣神陡然間就垮去一截,”寧蟬兒說道,“此外,師尊在辭世還說,今日天機學宮搞的這一套,不過是走道禪院當年的老路,一切都是徒勞,何況將桎梏加在自己的身上?師尊這些話,到底是想說什麼,這背後又隱藏着怎樣的秘密,還需要你來給我解惑……”

“……”陳海喟然長嘆,謎題真是一點都不難解。

並不是左耳不願將道禪院的秘密說給他聽,也不是鞏清有意不來尋他,實是在道禪院被贏氏精銳攻破之後,大天師鞏清與左耳已經分道揚鑣了。

道禪院應該最早是左耳所創,目的就扶持金燕諸州的宗門、宗閥勢力,為抵禦羅剎魔入侵做準備,這也解釋了太微宗等諸多宗門的玄訣傳承,為什麼會與道禪院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也解釋了道禪院的歷史及地位為何那麼獨特以及充滿謎題。

左耳雖然傾盡全力通過道禪院暗中扶持燕州的宗門、宗閥勢力,但在他虛弱之時,卻又無法拒絕已然壯大的宗閥勢力有朝一日會暴露出難以遏制的野心,會聚集在贏氏的旗幟下,反噬道禪院。

對左耳、龍帝蒼禹而立,守御燕州已經是化入他們骨髓的使命,但對於鞏清而言,他只是從道禪院的上代大天師那裡繼續了這樣的遺命,在道禪院受到摧毀性的打擊之後,他對守御燕州的使命就徹底動搖了,從而與左耳分道揚鑣,他自己則以復仇以及拔除及打擊贏氏宗閥勢力為人生最後的使命。

這也是鞏清在辭世前為何要寧蟬兒對他說天機學宮不過是重複道禪院之前的老路。

這也是左耳、龍帝蒼禹為何最後將一絲渺茫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關鍵原因,是左耳、龍帝蒼禹之前在燕州的部署已經徹氏破產,而道禪院的殘餘勢力也因為鞏清與他們的分道揚鑣,而徹底脫離他們的控制。

看到寧蟬兒眼瞳還死死的盯着自己,等着他來解除她心裡的困惑,陳海苦笑道:“這蛇鐲代表着一門超越燕州當世所學的上古傳承,也是道禪院千百年神秘傳承的源頭所在……”陳海伸出右手,讓他的那枚蛇鐲緩緩的浮現出來。

看着陳海右手腕那隻一模一樣、似復刻而成的蛇鐲,寧蟬兒、蘇綾兩子姊妹的眼珠都差點掉出來,她們是猜則陳海與道禪院、與大天師鞏清存在某種她們猜不透的聯繫,但也沒有想到這上面去。

“當日在宿衛軍大營,我神識所遇之血域,並非幻象?”寧蟬兒問道。

“不是幻象,”陳海點點頭,說道,“你祭煉這蛇鐲,神魂意念就能潛入那座與燕州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血雲異域之中,但在你祭煉這蛇鐲之前,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心理準備?”寧蟬兒問道。

“我所料不差,道禪院僅有這一枚蛇鐲傳承下來,誰想要繼續這枚蛇鐲,就要將道禪院開宗萬年以來的大宏願繼承下來。”

“道禪院的立宗大宏願,你說是‘受天地供養以守御天地’嗎?”寧蟬兒不屑的一笑,嘻笑的問道,“難不成你在聚泉嶺建天機學宮,也是有這迂腐到極點的念頭?”

陳海苦笑不已,可不是他想怎樣,他也是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為之。

約束羅剎魔入侵金燕諸州的天地法則越來越鬆動,左耳孱弱得一塌糊塗,不要說憑藉神殿抵擋、殲滅羅剎魔了,甚至這時候更怕神殿會落入羅剎魔的手裡,成為徹底碾滅金燕諸州人族希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然,寧蟬兒不會因為不願意去承擔什麼狗屁宏願,就會放過蛇鐲,放過能神魂潛入另一方天域的機會,將蛇鐲拿過來,問陳海:“是否真有你說的那麼玄妙,我也祭煉過這鐲子,怎麼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同?”

陳海心裡苦笑,心知大天師鞏清的遺願在寧蟬兒這妖女眼裡也算不了什麼,要不是寧蟬兒祭煉過蛇鐲苦苦無法發現異常,大概也不會走到他跟前來吧。

蛇鐲與燕州常見的法寶並無不同,只是神魂意識想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是需要人引導的。要是寧蟬兒人在黑山祭煉這蛇鐲還好,畢竟血雲荒地就在黑山之下,但寧蟬兒在數萬里之外祭煉蛇鐲,不要說寧蟬兒距離半步道丹還差一些火侯,即便是修成道丹,也極難捕捉到與血雲荒地之間那一絲的玄之又玄的聯繫。

“若無人引導,蛇鐲僅僅是提升神識感知、或借來遮閉氣息的高級法寶而已,”陳海苦笑道,將蛇鐲接過來,割破中指滴血祭煉進去,跟寧蟬兒說道,“你神識且沉浸進來!”

寧蟬兒怎麼看都不會是能繼承道禪院大宏願的人,何況道禪院的真正道傳在鞏清之後就已經破壞殆盡,陳海只是將寧蟬兒的神魂意識帶入血雲荒地,卻不會將傀儡分身、血衛等秘密都告訴她。

陳海與寧蟬兒神魂意識借蛇鐲潛入血雲荒地,不會受到天地法則的強烈排斥,但此時不借傀儡分身,神魂意識越是強大,越是能感受到天地法則的天威神罰壓迫,然而更令寧蟬兒震驚的,是下面的血色大地上,種種彷彿異妖、鬼獸一樣的數不清的魔物,演繹着無盡的殺戮、獵食……

此時血雲荒地復活的魔物,當然遠不止羅剎血魔一種,振翼而走、四蹄奔走、無足遊走諸魔皆有,還有一些魔物看似孱弱,卻能食土吞噬岩漿而在;此時大地,也不再盡數荒蕪,除了岩洞深處的血腥苔等外,神殿谷附近已經大量的深褐色、鐵鏽色魔藤蔓生。

雖然左耳沉眠之前,並沒有細說,但陳海這些年對天地法則不斷參悟,也搞清楚了,血雲荒地的天地形態越完備,與金燕諸州的差距越小,意味着天地法則對兩域之間的隔絕作用就越小。

有朝一日,血雲荒地與金燕諸州之間的隔斷將徹度的打通,即便是最弱小的動物,都能自由穿越,或者那時候血雲荒地會直接變成金燕諸州的一部分。

寧蟬兒的神魂意識還是無法適應天地法則之威的壓迫,很快就帶着能張口吞下大雞蛋的震驚,回到天機崖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