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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月,雖然雁盪湖還是千里波光粼粼,但榆城嶺以北已經是大雪皚皚,河流、湖泊、沼澤都陸續凍上。

而此時聚集於首陽山的蠻兵多達三四十萬眾,妖蠻族人更是超過百萬,牛羊等牲口更是一望無垠。

雖然聯軍主力除了在雁盪、橫山各留在百萬兵馬,更多的兵馬則已經進入天水郡、秦川郡境內,會同天水郡兵、武藏軍,在九月底之前就已經完成從橫山、秦潼山西隘口以及潼南古道進攻秦潼山的軍事準備。

太子贏丹還留在雁盪城,並沒有急於與寧永年、寧致澤率虎賁軍精銳南下督戰。

太子贏丹的借口,是防備蠻族有可能繞過涼雍郡,往榆城嶺一線長驅直入,但他心裡是沒有這個擔心的,他更主要的目的還是想在進攻秦潼山之前,就能逼使河西低頭,消除後患之憂。

董良出身寒族,作為近百年來最為引人矚目的天榜強者,天資根骨自然是在億萬人之上,但他雄才大略更是絕舉世無雙,封武威郡侯掌控河西郡兵不過七八十年時間,就鯨吞四郡,令天水、秦川等郡惶惶難安。

要不是陳海在河西之側更妖孽的崛起,河西此時怕早已經將整個西北域都收入囊中、兵逼京畿了吧?

公廳大殿內,太子贏丹剛剛讀完武威侯董良送來的一封信函,面無表情的扣在案頭,朝在大殿內協助他處理軍政事務的太孫贏餘以及寧致澤等人說道:“河西還是不願意痛痛快快的將他們這些年強佔的玉龍郡、鶴翔郡交出來啊——所分攤的軍糧,也是百般推託,迄今都沒有湊到十分之一,真是可恨!”

太孫贏餘看大殿內沒有外人,疑惑的問道:“河西驕橫已久,一宗獨佔四郡之地,強征暴斂,內外都有無數人早就對董氏滿腹意見,我看還是待父王拿下京畿後,登高一呼,兵鋒直指河西得了,何需此時跟他們討價還價?”

寧致澤微微皺起眉頭,說道:“此時能勸河西讓出玉龍郡、鶴翔郡自然最好,要不然等攻下京畿,殿下初登帝位,再興師動眾西征,未免太過操勞了——或許可將董良召到雁盪來,直接問他到底有什麼條件為好。”

太孫贏餘太過樂觀了,但寧致澤相信太子贏丹心裡清楚,等攻入燕京城、剿滅對諸閥威脅最大的龍驤軍之後,長期在外作戰的諸閥兵馬,恐怕都要迫不及待的返回諸郡了,到時候未必會有多少兵馬留在京畿,繼續聽從他們的指揮。

因此能在進攻秦潼山之前,借數百萬聯軍集結的威脅,解決掉河西的問題,才是最佳的解決方案。

至少先迫使河西將玉龍郡、鶴翔郡讓出來,將河西的實力削弱掉三四分,到時候哪怕河西再有什麼異心,鎮壓起來也容易。

“不要說董良,就怕董疇這時候都怕被我扣下來當質子,沒膽進雁盪城吧。”太子贏丹輕蔑一笑,並不覺得董良會應召,到雁盪城來見他。

“董良要是不敢進雁盪城,就說明他還心存異志,到時候殿下再用一些凌厲手段,天下宗閥也不會有人說殿下的不是。”寧致澤說道。

“行!你替我擬函給董良。”太子贏丹哈哈一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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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良自然不可能進入雁盪城去見太子贏丹,經過幾次溝通,董良最終決定到雁盪城西面的蒲川湖見太子贏丹。

蒲川湖是匯聚卧龍嶺南麓溪流後,往南流入雁盪湖的一條大河,在卧龍城與雁盪城之間低陷帶的一座湖泊,距離雁盪城僅二百多里。

蒲川湖也有百里方圓,此時還沒有凍上,波光粼粼,蘆花漫天吹拂,似大雪紛飛,風景極其壯美。

此時蒲川湖西岸聚集萬餘鐵騎,那是護送董良過來的太微宗道衙兵,也是河西最精銳的戰力。

而此時的董良正站在位於湖心的樓船之上,身邊兩人,一人是世子董疇,一人是太微宗祖師堂首座葛玄喬。

贏丹他們馳至東岸,距離湖心也就五六十里,所以肉眼便能看清清楚董良、董疇、葛玄喬三人的相貌,而除了這三人外,樓船之內再沒有其他人的氣息。

贏丹指着那艘數十丈長的樓船,朝董良揚聲笑道:“秋風起,蟹黃肥,河西準備的這麼周全,董侯難道道準備要請大快朵頤一番么?”

“數百萬兵馬囤於西北域,下一刻便是血流成河,殿下倒是好興趣。想着此湖的魚蟹了!”董良傳聲笑道,站在樓船之下,做出手勢,請太子贏丹登船一聚。

寧致澤有所疑惑,傳念問道:“是否請董良到東岸來一聚?”

“董良膽小如鼠,要是堅持讓他到東岸,他怕是又要疑神疑鬼,怕我對他不利了,”贏丹傳念說道,“再者說,你覺得董良此時有膽殺我?”

寧致澤想想也是,太子贏丹要是出了什麼岔子,諸閥聯軍群龍無首,必將分崩離析,而待龍驤軍徹底掌握京畿形勢之後,接下來第一個要下手的,還是河西。

在寧致澤看來,河西除了屈服,已經沒有更多選擇了,董良故弄玄虛,不過是為河西爭取更好的條件而已。

不過,為小心謹慎起見,寧致澤還是拉着老祖寧永年,陪同太子贏丹,一起御空往湖心飛去。

將要踏上樓船之時,寧永年、太子贏丹、寧致澤都毫無覺察,偏偏是寧永年繫於腰帶之上的靈獅血玉佩微微震鳴了一下。

靈獅血玉佩沒有其他異能神通,但對殺氣的感應最為靈敏,寧永年早年便是憑藉這枚靈獅血玉佩多次逃過生死大劫。

靈獅血玉佩清越震鳴,說明下方有殺氣掠來,但寧永年以為董疇或葛玄喬對他們心存怨恨殺心,還打算喝斥他們幾句,但就在這時,輕拍樓船的細糧,驀然凝聚在水索,彷彿直接穿過虛空,下一刻就往太子贏丹的雙足纏來。

這一刻,寧永年才確認河西布下殺局,要在這蒲川湖刺殺太子贏丹,如白玉雕就的鬼魅雙手,往水索拍去,就見寧永年雙掌拍處光影扭曲,這一刻似乎這數丈內的空間都要被寧永年這一掌直接拍粉碎掉。

不管湖底所藏刺客,有何等修為神通,湖水所化的水索,在寧永年的裂空掌下,寸寸破裂,彷彿雨滴灑湖水。

“董良老匹夫,你膽敢刺殺本王,就不怕我來日盡起百萬大軍,將你河西殺得血流漂杵、寸草不生?”太子贏丹萬萬沒想到董良還是對他起了殺心,暴露之下,手裡的動作卻也不慢,張口吞出一道劍光,驟然間化作一頭青龍,往董良胸口衝去。

“你說這麼多廢話,還不如等逃出去後,率兵來殺便是。”董良微微一笑,雙手結印,一道流光似奔流從胸前泄出去,極瞬間凝聚成一面凝如實質的巨盾,將太子贏丹青龍劍光擊散,化作一團流光散影,散逸於天地之間。

太子贏丹待要與寧永年、寧致澤匯合,先逃回東岸再說,但這時候兩道劍光從他們的身後斬出,封住他們的去路,下一刻就見腳下的湖水分開,黃岐瑋、謝覺源徐徐飛出。

而看到陳海與變回真身的蒼遺裂水而出,太子贏丹、寧永年、寧致澤這一刻,比被黃歧瑋、謝覺源拿劍光劈中,還要震驚,還要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

陳海是出身河西不假,但陳海與龍驤軍一手毀滅掉河西獨霸西北域的野心,而為了限制龍驤軍的野心,河西也不惜聯合九潘在瀝泉的勢力,要給龍驤軍致命一擊,最終陰謀被陳海挫敗,以致河西與苗氏等八藩的勢力,最終被陳海從瀝泉驅逐出去。

這也是諸藩聯軍要剿滅龍驤軍的最初根源。

這一切,都註定龍驤軍與河西的矛盾不可能調和。

也正是如此,太子贏丹才認定董良雖然對他們痛恨有加,最終還是會選擇屈服,打死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勾結在一起,對他行刺!

這怎麼可能?

這一刻太子贏丹、寧永年、寧致澤整個人都被像是被雷霆擊中,陳海突然出來,對他們的影響,甚至比被黃歧瑋、謝覺源直接拿靈劍斬中更大。

蒼遺直接變回真身,巨尾還拖拽在水裡,但猙獰頭顱卻已離開水逾百米,巨大的龍爪一個交錯,趁着寧永年、太子贏丹、寧致澤驚心之際,龍爪一伸,就是一道手臂粗細的紫電雷霆朝寧永年當頭劈去。

寧永年雖然內心極度震驚,但數百年的修行底蘊還在,看到紫電雷霆朝面門轟來,他張口噴出一隻綠玉如意來。

那綠玉如意上篆刻有一支靈荷,猶如剛剛採摘下來一般,予人有霧氣氤氳之感,這一刻就見那支靈荷脫形而出,凝聚一道靈荷虛影,擋在紫電雷霆之前,竟然悄無聲息的就將這道威能將百丈山崖轟成粉碎的紫電雷霆直接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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