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楚天成運功，戾氣不但沒有被重新封印，反而在它體內流轉的愈發活躍。

“不好，我已經轉化了太多的戾氣，若是繼續轉化，恐怕影響我的心智，但若不將其轉化，也必將侵入我的五臟六腑，將我反噬……”

楚天成的神情不由得多了幾分凝重，先前他開啟封印也只是抱着僥倖心理，況且他確實寧可自己化為天魔，親手毀了這個世界，也不願把這個世界的命運交給陳捷影。

“楚天成！”

是大小姐的聲音。楚天成順着聲音看去，但見大小姐一路跌跌撞撞朝自己疾跑了過來，身後是王亦縈還有背着封如萱的凌逸遙。

大小姐似乎恢復了不少力氣，轉眼來到了楚天成身前。楚天成只好站了起來，迎了過去。

“我知道你會沒事的，我知道！”大小姐一把抱住了楚天成，很是激動。

“我沒事。”楚天成輕撫了下大小姐的背，是以安慰，而後問道，“你們怎麼回來了？不是叫你們走嗎？”

“我不放心你。”大小姐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天魔呢？”

楚天成看着大小姐，遲疑了下，方才應道：“被我殺了。”

這時，王亦縈與凌逸遙也趕到了，王亦縈見楚天成沒事，又不見陳捷影身影，鬆了口氣，微笑着看着楚天成道：“天成哥哥，你沒事，太……不對，天成哥哥，你的眼睛怎麼了？”

她說著，一把推開了大小姐，盯着楚天成的眼睛細看了起來，滿臉擔擾道：“天成哥哥，你的眼睛怎麼有……黑氣？”

放在往常，王亦縈直接把大小姐從楚天成懷裡推開，那勢必引來一場女人與女人的對決，但現在大小姐卻沒有心情計較這些，她穩住身子便湊了回來，沒有像王亦縈那麼暴力把對方推開，只是緊張地盯着楚天成的眼睛。

“這……這是戾氣嗎？”

楚天成知道此事難以隱瞞眾人，便點了點頭：“嗯！為了打敗天魔，我打開了封印，吸收了部份戾氣……放心吧，我沒事！我體內的戾氣已經被我壓抑下來了！”

二女聽了，都鬆了口氣。在旁的凌逸遙卻是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楚天成，楚天成似乎感覺到了凌逸遙的目光，偷偷向其打了個眼色。

凌逸遙會意，便是沒有支聲。

楚天成不想眾人擔心，便提議道：“天魔已除，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也不知道長安城現在戰況如何了！”

先前妖獸一路南下，直逼長安，情勢亦是十分危機。

王亦縈輕嘆了一聲：“長安城遠在千里，我們現在都已乏力，只怕一時半會也趕不回去……但願你的朋友們可以再抵擋一陣！”

楚天成問道：“縈兒，你最快需要多少時間可以恢復把我們送到長安城的靈力？天魔已死，妖獸便是一盤散沙，單單將之驅逐，不是難事！”

縈兒心算了下：“兩個時辰！”

“那好！”楚天成對眾人說道，“從現在開始，大家儘可能恢復修為與靈力，兩個時辰後，縈兒直接傳我們去長安城。”

三人自無異議，便是各自打坐調息。楚天成也坐了下來，試圖再次壓制體內戾氣，然而嘗試了幾十次，都沒有任何效果。

此時，戾氣早已融入了他的血脈直逼五臟六臟，雖然他極力抵抗，然而他體內的戾氣實在是太多了，竭盡全力也只能延緩戾氣的浸蝕，根本無力阻止。

“可惡……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要魔化了！”

這個結果倒也是楚天成有想過的，在他開啟封印時，他想過各種可能，莫別戾氣失控，哪怕是當場被魔化，甚至是自爆他都有想過。

但想過歸想過，真正面對時，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

然不甘歸不甘，事情已經來了，也容不得他選擇。

“小凌，你聽好了，我現在已被戾氣反噬，為了避免我被魔化，我將回到北溟宮殿，自我了斷，屆時戾氣必將漫延整個北溟。所以，兩個時辰後，你務必帶縈兒她們離開這裡，千萬不要尋我，以防被戾氣侵蝕，切記！切記！”

這段話是楚天成用內勁直接傳給凌逸遙的，二女聽不到。

“大哥……”

凌逸遙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只剩下兩個字——

“放心！”

楚天成也算是簡單交待了後事，戾氣侵蝕的速度太快了，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幻影后，將氣息壓制到了最低，便直接閃現到了遠處，朝北溟宮殿去了。

楚天成走後，大小姐忽然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看向了北溟宮殿所在的方向，便是楚天成離開的方向。接着，王亦縈也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彼處，她的眼睛一下子便是濕潤了起來，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凌逸遙很適時宜地來到了她的身邊，將她擁入懷。

“天成哥哥……”

王亦縈終究還是哭出了聲。凌逸遙緊緊地抱着王亦縈，倒不是怕王亦縈去追楚天成，只是為了讓王亦縈感覺更好一些。

其實，大小姐與王亦縈都知道楚天成的情況，她們只是不想與楚天成告別，或者說在她們的心裡依然寄存在那麼一絲希望……

片刻後，大小姐伸出了秀腳，似要向前行去。

“你想做什麼？”

凌逸遙當即叫住了大小姐。大小姐伸出去的腳停在了空，片刻後，收了回來，然後轉身看向了凌王二人。

“其實……你們不信任我是對的……從始至終，我都一直在騙你們，在騙楚天成，我的目的一直都是宇魂之石，哪怕我懷楚天成的孩子，也只是為了贏得楚天成的信任，哪怕天魔現世，我心裡想的依然是宇魂之石……”

不知為何，她說著說著竟忽然像是鬆了口氣。

“然而，在剛剛，在宇魂之石將成為我勢在必得之物時，我的心卻是很痛……很痛！只要楚天成這麼死在北溟，待戾氣消散，宇魂之石是我的了。可是我的心卻是好痛……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竟是愛了這個我一直想要利用的人，愛了這個我一直視為棋子的人！直到現在，我才忽然覺得，什麼家族，什麼使命，都不重要！我只想和他在一起，無論是死是活！”

她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哽咽。

“人生如戲！一直以來，楚天成都只是我眼的一枚棋子，一枚可以帶着我找到所有宇魂之石的棋子。家族使命高於一切，為了宇魂之石，我可以做任何事！所以，當我發現這枚棋子並不那麼好控制時，我不惜獻了自己的肉體，甚至懷了他的孩子，以爭取更多的主動權……”

她苦笑了下。

“然而沒想到，在與他相處的這些日子裡，我竟會愛他。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只是太入戲，還覺得自己做得很好，結果最後沒想到卻是在自己騙自己……我竟是真愛了他！”

說完這些，她整個人都輕鬆了，臉也不再像往常那般沒有任何情緒，現在的她看起來，倒是更像一個活人。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們交待這些，我是想說出來……我說這些也不是想博取你們的信任或者別有用心……總之，無論生死，我都要陪着他，帶着他的骨肉一起陪着他！”

凌逸遙與王亦縈靜靜地聽完了大小姐的自述，他們的神情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畢竟他們都不是像外表那般年輕，他們都是經歷過無數生生死死的人。不過，凌逸遙在聽完後還是提了個問題。

“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你現在跟去，可能會死！”

大小姐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凌逸遙道：“大哥有讓我務必帶你回長安城，但我不認為我有這個實力，哪怕算縈兒。所以，你決定了，我也不攔你了！”

這時，王亦縈向大小姐說道：“不管你是不是柔兒姐姐，在事情還有迴轉的餘地之前，我還是想跟你說幾句話……凌兒說的沒錯，我們沒有本事強行帶走你，算現在帶走你，以後也阻止不了你回來，所以你若要去找天成哥哥，我們不會阻攔，但我有必要告訴你，你的選擇絕對不是天成哥哥想看到的。無論你是誰，天成哥哥肯定不希望你出事，何況你現在還懷着天成哥哥的孩子，這應該是天成哥哥唯一的血脈吧！”

聽完王亦縈的話，大小姐表現得出的平靜，又是片刻，她開口說道：“現在我的心像扎滿了利刃，痛得似乎要無法呼吸，一直以來我都只是想着如何通過他找到宇魂之石，然後再把他殺了，算是討回失身的代價！然而我沒想到我愛他竟是愛得如此之真。在剛剛，他離開的那一刻，我切真的感受到了一種宛若天塌的灰暗……好了，若我無法好好活着，又怎能保住他的血脈，與其如此，不如讓我陪他一起度過最後的時光吧！”

凌逸遙與王亦縈對視了一眼，看着大小姐，一齊行了個禮，算是贊同，也是送別，也是祝福！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耐心地聽我說完這一切，在我的記憶里，我這一生都在追逐宇魂之石，不擇手段，我從未有一天，從未有一時，從未有一刻感覺到如此釋然，說來真是怪，我明明是要赴死，卻是無開心！真的很感謝你們！”

大小姐微笑着向二人行了個禮。

“時間不多了，你們快些離開吧！若有來生，希望我和楚天成可以與你們再相遇！”

說完，她便轉身朝着北溟宮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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