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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淡淡的光亮逐漸明亮起來,懷歌動作輕柔地將紗布一圈圈拆下。路西法輕輕合著雙眼,長而彎的睫毛無意識地微顫。懷歌將紗布放在桌上,伸手撩起他耳邊的髮絲別在耳後,緩聲道,“哥哥,你睜開眼看看。”

路西法緩緩張開眼睛,眼前的事物逐漸清晰起來,懷歌的身形也映入眼帘。他仍穿着淡青色雲紋綢衣,及腰墨發用翠色絲帶綰起幾縷,傾瀉在肩上帶着幾分豪氣和洒脫。眉若劍鋒,眸如寒星,皓齒紅唇,頎長身姿。好一個意氣風發、身姿卓絕的俊朗男兒。他眨眨眼,目光卻只緊追着懷歌不放。

“哥哥,怎麼了?可以看得見我嗎?”懷歌伸出手在路西法面前擺了擺,卻不料路西法竟一把將他的手握住,涼涼的觸感不禁讓他愣了一下,“哥哥……”

“不走。”路西法一字一頓極其認真地說,感覺到懷歌的身體在明顯地輕顫,心底一軟,“我想了一整個晚上,相比以前大風大浪的生活,我還是更想留在家裡,過清閑平淡的日子。”

“你的意思是……”懷歌有些哽咽,眸子里盪起一層水波。

“我不走了,你不是在末都建了萬神殿嗎?就讓貝利亞他們住在那裡吧,我留在你這裡。”路西法笑道,眼神一閃眉毛一挑,媚態橫生,“怎麼,不歡迎么?”

懷歌視線蒙上一層縹緲的霧氣,接着就撲過去將路西法抱進懷裡,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他輕輕咬着自己右手食指的第二個指節,哭得泣不成聲,喉嚨里不時發出似大型犬類動物的嗚咽。

也不知他哭了多長時間,路西法只感覺肩頭的衣料都被浸透了,才聽到懷歌嗓音低啞地在他耳邊道了聲,“……謝謝。”

謝什麼?路西法因為這兩個字思索了半天。謝他的出現,謝他的停留,還是謝他的陪伴?

也許,只是單純的兩個字而已,卻不摻雜半點雜誌,延續了幾百年之久。

時光似水,白駒過隙,眨眼間已是兩百年後。

雲起處仍是雲霧繚繞,玉蝶飛舞。身着衣邊綴有流光夜明珠的火紅蠶絲乘鸞衣的年輕男子坐在高聳入雲的古樹的粗大旁枝上,纖細修長白皙如玉的手指拎着一隻青釉印花酒壺,另一隻手捏着一隻小巧玲瓏的酒杯,清冽醇香的陳釀不時被送入口中。35xs

沒過多久,一抹如初晨山嵐的淡青色身影漸漸走近,懷歌這兩百年相貌倒是沒多大變化,只是昔日渾身凌厲如鋒芒的氣息收斂了不少,全數換上了平易近人的柔和。他繞樹走了一圈,沒有找到人,只得叫道,“哥哥。”

頭頂傳來一道清朗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邪君日理萬機,怎日怎的空來後院尋我?”這話語里蓄滿戲謔,也帶着幾分調侃。話語剛落,一片青葉便帶着凌厲的風旋轉着射向懷歌。若被刮中,免不了要傷皮流血。

懷歌輕輕一笑,抬手易如反掌地用兩支手指夾住了青葉,盛滿笑意的目光便準確地看向坐在樹上的人,揚起頭笑道,“哥哥休要開我玩笑,如此驕鬧,莫不是怪我近來無暇來陪你么?”

“明知故問。”路西法輕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哥哥快下來吧,如此頑皮可不好。”懷歌負手而立,清風捲起他淡青的衣角,飄飄欲仙,語氣里儘是寵溺。

“這樹這麼高,我可不敢往下跳。”路西法斂去了面上的笑容,話語中帶着幾分落寞。

懷歌當然覺察到了他心情的驟然變化,依舊掛着溫柔的笑,朝他張開了雙手,敞開懷抱。他自然知道路西法不怕,但他願意去嬌他、慣他、寵着他。

路西法心中一震,思緒忽然飛回了幾百年前的天堂。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時常受到其他孩子的欺負。數不盡的拳打腳踢和嘲笑謾罵幾乎成了家常便飯。沒有人會站出來為他撐腰,沒有人是他的保護傘。天堂的禁園中有棵高大粗壯的生命之樹,是天堂生物的生命之源,所以從未有人靠近。也正因如此,這棵生命之樹成為了他的避風港。

他起初並不會爬樹,一次次地掉下來,摔痛了也摔怕了,但還是堅持着要爬上樹冠。

如果在那時,就算沒有人會保護他,哪怕只是能在他從樹上摔下來時接住他,那該有多好。

路西法的唇角微微向下一撇,似乎是要哭了。懷歌眸中划過一絲擔憂和心疼,正想直接上去將他抱下來,不料下一秒路西法便將手中物什往旁邊一放,縱身從樹上躍了下來。懷歌有力的臂彎穩穩地接住了他。

懷歌正想着該如何安慰他,路西法卻突然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35xs”

突然,不遠處一閃而過的身影卻聲聲打破了這氛圍。路西法眉頭一皺,忽然道,“懷歌,我想吃青梅。”

懷歌一愣,聽他又道,“我想讓你給我摘。”

懷歌自然而然將他的舉動看作了“撒嬌”,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邊了,“好,你在這兒等着我。”

路西法笑着目送懷歌離去,片刻之後便沉下了臉,冷聲向那片竹林喊道,“別躲躲藏藏的,出來吧。”

一道黑影從竹林深處走出來,貝利亞那張蒼白的幾乎毫無血色的臉便暴露在陽光下。他冷冰冰的目光直刺向路西法的臉,語氣生硬而冷冽,“天使長,我真是沒想到,我們在末都性命難保,你卻在這雲起處尋歡作樂,好興緻啊。”

路西法知道是出事了,所以沒有和他計較,只問:“發生什麼事了?”

“萬神殿遭到了天使的襲擊,我們沒有防備,傷亡慘重。”貝利亞緊皺着眉頭道。“萬神殿不是有你派駐的守衛嗎?怎麼會沒有發現?”路西法抿起嘴唇,十分不解。

“襲擊者是天堂現任天使長,米迦勒。”貝利亞的嘴唇泛着不自然的蒼白,聲音也似乎越來越小,“……他是衝著你來的。”

“我?……貝利亞!”路西法正欲開口詢問,突然瞥見他身後一記狠辣至極的雄渾煞氣襲來,不禁驚呼出聲。

貝利亞連忙閃身去躲,卻不慎被另一記煞氣打個正着,不由得連退了數步,咳出口殷紅的血來。他腳下的步子瞬間綿軟不堪,一下子單膝跪地,一直用手捂住的右肋下涌落一串刺目的猩紅血珠。

“你受傷了?”路西法急忙去扶,卻被一身可怖戾氣的懷歌鉗住手腕推出去老遠,不由得愣了愣,“懷歌,你這是……”

“不是警告過你們,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準擅自來見他嗎?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懷歌俯下身子揪起貝利亞的頭髮,危險地眯起眼睛,低沉魅惑的嗓音恍如鬼魅,“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把你的頭擰下來。”

貝利亞慘白着臉盯着他,赤紅的眸底是無盡的仇恨,“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懷歌眸子一緊,眼看就要手上使力。路西法趕忙上前阻止,“懷歌,你住手。萬神殿出事了,我不能袖手旁觀。”

“你去有什麼用?知不知道如果你去了萬神殿就是羊入虎口。天堂早就盯上你了,若在半途設下埋伏,後果將不堪設想。”懷歌情緒激動地吼道,雙手緊緊攥着路西法的肩頭,用力得連指節都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