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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

鄭曉忍不住頓足長嘆。如今還關注光繭,亦即神聖空間變化的,哪個不是明眼人?裡面的細節變化,當真誰也瞞不過。

明知安翁坑他不輕,可同教立場擺在那裡,不自覺就偏過去。他是明誓主祭,典義精熟,知道光繭所代表的“神聖空間”,有多麼可貴。

他們之前架設天演領域時,外設的魔法陣,形態相近,細究起來,卻只是機械的拼湊模仿。如今的“神聖空間”,卻是在實現了精緻的平衡之後,由聖物自發成就的領域。

當神聖空間立起,成就平衡的底物,混亂也好,秩序也罷,都將成為置換的祭品,成為步入超凡領域的階梯。

這是真的“一步超凡”的登天之路!

教團將神聖空間視為孕育聖靈的母體,只要真理天平上的祭物抵得過消耗,就是一位“超凡種”,也能夠憑空化生。至少,每一代的首祭大人,都是通過神聖空間的“大置換”成就,代表聖物的加持與無上的權威。

正是憑藉這種不可思議的威能,公正教團才能在四十年時間裡,始終保持高層強者數量穩步增長,並將其教義擴散全球,儕身三大秘密教團之列。

鄭曉尋思,安翁如今肉身盡毀,執掌此術,十有七八是要為他的靈魂重塑肉身,即所謂聖靈之體,這也是“大置換”最經常的用途。

若能成功,教團再添一位超凡種,今夜付出的代價固然慘重,也還是值得的。可如今既有瑕疵,根子上出了問題,就算塑體成功,所謂“超凡”再也休提,可謂是大虧特虧。

枝條枯萎的情況還在持續,即便還有相當一部分在生長,彌補空缺,可枯榮並生的現象,短時間內是無法消除了。

更致命的是,這麼一耽擱,歐陽辰已經突破了陰影之柱最後的阻礙,站在了光繭之外,觸手可及。

神聖空間固然妙用無窮,卻從來不是堅固的壁壘,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一位超凡種的攻擊。

鄭曉閉上眼睛,長長嘆息。

“安翁,在嗎?”奇妙的問候,莫名響起。

鄭曉愕然睜眼,只見歐陽辰站在光繭之外,伸手輕輕敲擊光繭外殼,有如上門拜訪的客人,禮貌客氣,雖說這聲音大了些,傳出數百米開外,依然清晰可辨。

光繭之中一片沉默,並無回應。

歐陽辰見狀,又沉吟一下,剛剛敲擊的手指加力,壓迫光繭外層。隨着力量加強,光繭的外殼明顯下陷,質感明顯,看上去像是剝殼留膜的生雞蛋,透着光,又隨時可以一指戳破。

神聖空間終究不是生雞蛋,外在的刺激作用下,它的反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光繭有如活物般抽搐跳動,就像一顆巨大的心臟,內部的“枝條血管”破壁而出,四面蔓延。原本已經消彌的陰影,則從外圍聚攏過來,與枝條血管接觸,就像是被注入了生的血液,瞬間活化,層層疊疊撲上來,掩護光繭,使之退居陰影更深處。

與之同時,邏輯世界轟隆劇震,搗入地層的陰影巨柱拔起,往上收縮,烏雲濁霧翻騰如浪,撲面而至,令人心口發悶。

“這樣?”鄭曉稍稍呆怔,心頭便有別的念頭猛頂上來,“錯了!這根本不是塑造聖靈之體,是重複之前的做法,他要控制、控制……”

就像控制人面蛛那樣,安翁此刻分明就要把陰影巨柱的力量,甚至是幕後的妖魔,也作為他靈魂寄居的載體,實現完全控制!

不過,羅南的脫逃,後果正在顯現。

雷鳴聲炸響,那是陰影幕後妖魔嘶吼。羅南沒有扭轉安翁的方向,可是造成的瞬間變化,卻是降低了安翁的控制力上限。

陰影巨柱拔起半截,嗡然裂解,黑沉的陰影烏雲,四面瀰漫,充斥整個邏輯世界。

沒有人能躲掉,而這與受妖魔一擊又有什麼區別?

鄭曉臉色發青,鼓起最後一點兒力氣,瞬發咒文,在體外支起一層透明的護罩。擋過了第一波的陰影烏雲侵蝕。

可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幸運,各個樓頂的教團祭司、騎士,黑霧一罩之下,就像被毒火燒蝕,瞬間燃起暗色的火焰,幾個呼吸的功夫,就燒成灰燼。

這些人死得冤枉,可之前就受衝擊昏迷,畢竟沒受什麼苦楚。最慘烈的反而是幾位祭騎士。

陰影烏雲的衝擊燒蝕也還罷了,他們面臨的,已經不是外在的威脅,而是這些年來根植於形神深處的枷鎖。

他們本就是幾位主祭法力的載體,這也是他們的力量之源。如今安翁力量正通過這個渠道,給予他們加持——完全失控的那種。妖魔暴亂的力量,實在是遠遠超過他們承受的極限,

悶爆聲中,大樓角落裡,炸開了污濁的血花,幾位祭騎士接二連三地爆裂,至此,公正教團在夏城的精銳幾乎一掃而空。

連續六聲悶爆響過,a棟大廈外側,已經快要攀上天台的巴澤忽地定住,強壯的身體猛地再膨脹一圈兒,骨骼肌肉都發出吱吱咯咯地怪響。

他就這麼搖搖晃晃地,登上已經垮塌的天台廢墟。看上去隨時都會爆掉,可終究以遠超過其他祭騎士的強大天賦和**強度硬撐下來。

巴澤努力張開嘴,原本雪亮的白牙,已經被血絲浸滿,他啞着嗓子吼嘯出口:

“柴爾德!”

站在樓體另一側的柴爾德聞聲轉身,巴澤眼珠都快要突出眼眶,早已經是半失明狀態,可他還是奇蹟般地鎖定了柴爾德的位置,再一聲咆哮,衝擊而上。

巴澤只用兩步,就跨過了數十米的距離,一拳轟出。本就黯淡的水銀光芒濺射,真理之盾被一擊而破,柴爾德雄壯的身軀被轟得離地飛起,巴澤以更快的速度追襲上去,又是連續的重拳轟擊。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吼聲中全無殺意,只有痛苦到極致的發泄,到後來,乾脆撕破了一切掩飾:“殺我殺我殺我殺我!來殺我啊!”

扭曲的筋絡有如活蛇,在巴澤身上遊走,帶給他絕大力量的同時,也將痛苦和絕望烙刻其中。

巴澤知道必死,他也只求一死,一個至少讓他有些尊嚴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