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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開動,先向南,繞環海高速,向西部林牆區而去。

車上,羅南也是受到莫雅提醒,給姑媽去了個電話,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怎麼也要報個平安。

通話時間並不長,一兩分鐘的功夫,就結束了。電話里一切如常,然而羅南卻忍不住要摸眉頭,那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打了結了。

要知道,現在整個夏城都在他靈魂披風的監控下,隨着羅南意念傾注,家裡的一切情況變化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此時,姑父姑媽就坐在家中的客廳里,兩人都是默默無言。結束通話後,姑媽羅淑晴一直在擺弄腕上的手環,面色說沉靜也好,說壓抑也罷,可不像電話里表現得那麼平和。

至於姑父莫海航,就坐在一旁,抱着他那件傻大黑粗的加密移動工作站,進行操作。嘴裡還叼着電子煙,水霧蒸騰,滋滋作響。

這個場面,讓羅南想起前段時間,“偷聽”姑父姑母對話的那一刻。

“他們,還有莫雅……思路靠到哪兒去了?”羅南下意識開口,不是要聽到解答,只是想稍微紆緩一下情緒。

旁邊秦一坤卻是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回答道:“從莫雅小姐的表現來看,也許她認為,羅先生您的研究成果賣出了個好價錢,或者有了一位很有能量投資人。”

羅南愣了下,扭過頭來。

秦一坤輕聲道:“超凡力量的研究近些年進步不小,而且也代表着某個趨勢。所以,在里世界的外圍圈子裡,一直活躍着很多資本,它們總是會盯上一些潛力項目,通過各種方式投資扯關係,試圖在裡面分一杯羹……當然,一旦有資本注入,究竟是以能力者為主導,還是以資本為主導,就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羅南“哦”了聲。秦一坤這麼一說,他倒是想起來了,章魚、爆岩都給他說起過類似的事。特別是章魚,他的最新論文還沒有最終定稿,已經有製藥公司找上門來,希望共同開發相關的靶向藥物,據說對賭協議的金額相當可觀。

從這個意義講,說羅南的研究成果賣出好價錢,也不是不可以……

“這倒是個好理由。”羅南有些心動。

如果在這上面多做些文章,循序漸進地將他在里世界的情況移植過去,好像也沒問題。與其讓家裡人胡思亂想,不如引導向一個可控的方向,反正姑父姑媽對這事兒的接受度,應該比毫無概念的普通人強出一截。

他徵求秦一坤的意見:“秦哥,你說‘格式論基礎容器構建的靶向藥物研究’這個題目怎麼樣?要是拿它去吸收投資,有沒有譜?”

秦一坤搖頭:“這我可是外行。”

羅南倒是興奮起來:“我覺得挺靠譜,項目其實也是有的,章魚哥的進展已經很不錯了,回頭可以讓閱音姐幫忙擬個方案之類……”

隨着羅南積蓄的力量層層釋放且一路飆升,他已經擁有了在里世界的顯著地位,還有相應的話語權。

好吧,也許是夏城分會的同伴們抬舉,但羅南覺得,推出正牌格式論、為爺爺正名這件事,在不遠的將來,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雖然“格式論”本身,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何閱音也警告說,其與世界主流的研究方向有很大背離。可有羅南這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前面,怎麼也會吸引一部分人,加入到對格式論的研究中去,並形成新的成果——要知道,未來一段時間,羅南肯定是里世界最引人注目的焦點之一,除非他被人乾脆利落地幹掉。

章魚哥是一個成功例子,羅南希望有成百上千這樣的例子出現!

那樣的話,爺爺……

羅南驟然興奮的心情微微一窒,不可避免地想起醫院對爺爺病情的診斷。他下意識通過靈魂披風,大致觀察了一下爺爺目前的情況。

在那間病房裡,已經枯瘦脫形的老人,正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在床上,呆看外面淅瀝灑落的凍雨。

羅南不知道在爺爺眼中,這場雨、這個城市、這片天地是什麼樣子的。

嚴重的精神分裂癥狀,使老人眼前的一切,都化為最苛刻也最真實的幻覺。在這種不可改易的扭曲世界中,最為嚴謹的理性,也要屈服於患者的本能感受,營造出荒誕的邏輯——縱然其對於病患而言,依舊嚴謹周備,無可挑剔。

事實就是如此悲哀。

羅南的靈魂披風給了他驚人的感知範圍,也讓他無法迴避這份現實,連緩衝的機會都沒有。可或許是連續精進的修為,以及輝煌的戰績影響,此刻的羅南有一種奇妙的信心和預感,也許仍是錯覺——事實上,這也不是突然就有的東西,而是很早之前就形成過:

如果,僅僅是如果。如果爺爺一直在堅持格式論的思維邏輯,那麼唯一能夠和他交流的,也許就是羅南自己。即使現在不能,隨着他對格式論的理解、應用進一步深入,早晚也會發現一個對接的窗口。

羅南曾想用“通靈者”式的圖畫去嘗試,可是現在想想實在很不合實際,因為神經分裂病症的加重,在正常人看來完整的圖畫,天知道爺爺眼中,會是什麼東西。

也只有真正意義上的精神對接,才能挖掘出那一點點的可能性。

想到這裡,羅南便扭頭對瑞雯道:“過兩天稍微清凈點兒了,我帶你去看我爺爺。家裡進新人了,怎麼也要給他說一聲。”

瑞雯安靜地聽着,並不多言,羅南知道她沒有拒絕,便已足夠。

羅南輕出一口長氣,往後靠在椅背上,微瞌眼皮,可是想再睜開的時候,卻覺得出奇地沉重。瞬間便有深沉的黑潮撲上來,險些將他吞沒。

他努力睜了兩下,竟然還沒睜開,幾乎想要就此睡去。但在恍惚中驟然一驚,猛地發力,出了層冷汗,才把睡意消去了些。

“羅先生?”

秦一坤注意到羅南的精神狀態,有些擔心:“你在車上睡一會兒吧,也有快四十個小時沒合眼了。”

“沒事,剛剛是在想事情。”羅南說了一個全無說服力的謊言,又道,“把車窗打開吧,透透風。”

這不怎麼符合安保要求,但駕駛座上的高德,還是依言照做。隨着車窗降下,高速行駛帶起的氣流,裹着凍雨寒氣,一發地湧進來,讓羅南精神一振,剛才的睏倦之意,又消去了不少。

不過,他很清楚,這都是暫時的現象。

四十個小時不合眼,並不是構成他睏倦的理由。以他現在的修為造詣,四天不睡也沒什麼大礙。

可是,當前的情況終究還是不同的,一切根源,還是在他全力鋪開的靈魂披風。

對於羅南來說,只要它的封閉體系大生產線源源不斷地運行,靈魂披風的覆蓋區域就可以一直不斷的向外拓展。此時不計算陸地上的區域,僅僅是夏城外海,就已經推出了近六百公里,而且並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