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愛站到正一個人低聲啜泣的泫雅身後。
“很難過嗎?既然難過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哭完了所有的絕望也都會煙消雲散了,或者說就算難過那也從劇痛期慢慢過渡到了麻木期。因為那個人你總歸是要日日面對的,怎麼你還能因為不想見面就與家人斷絕關係嗎?”尚愛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說什麼風涼話?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怎麼你是閒著無聊找罵嗎?”
尚愛安靜的看著她,當她直視到泫雅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時,她在心裡鬆了口氣,然後手指稍稍收力一把將癱坐在地上的泫雅拎了起來。泫雅無力的被她晃了晃。當她鬆開手腕時,她無力滑落回原地的側臉依舊寫滿了憂傷。
“你瘋了嗎?找罵的人應該是你吧?那麼倔強的你準備自暴自棄了,多大點事情,你至於嗎?一定要和阿姨硬碰硬嗎?沒有用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瞭解她的脾性。”
“你沒有資格教訓我,總之,我說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
看得出來,剛剛經受母親離婚又再婚的她已然心力交瘁。可即便如此,尚愛也也不能放下身段的去安慰她,既然書本上的道理並不管用,在自尊心不允許的前提下。她只能鬆開緊緊鉗制住的泫雅的袖口,然後轉過身快步離開這裡。泫雅獨自一人呆呆的跌坐回原地,她將頭倚靠在牆上,深深的吐了口氣。她把眼淚全都咽回肚子裡。因為她明白在人情冷暖抵不過利益驅使的清逸,沒有一寸空間能夠安全到允許她流淚嘆息。
世勳的眼中始終只有泫雅,即便兩個人之間,因為泫雅母親的再婚問題讓剛剛升溫的感情瞬間冷淡了不少。但這依舊動搖不了泫雅在他心中“第一夫人”的美好形象。此刻,情緒已經完全失控的他不停的踢著德育處的大門。門終抵不住連續的踢打,就在大門被“咣噹”一腳徹底踢壞的同時,樸星河的父親(樸昶雍)將他藏在自己的辦公桌下。
“同學,你違反學校的紀律,我要給你記過處理,告訴我你是哪個班的,把你的導員一併叫過來。我想今夜你的老師也不用回去休息了。”
樸昶雍左右四周看了看,並從辦公桌上拿起一根長長的戒尺。就在尺子的一頭即將打在世勳的肩胛骨上時,世勳稍一側轉身,一隻手死死的纏住他的腰。
“放手,快放手。否則危險恐嚇學校領導的罪過可不輕。搞不好是要留級留校的。”他兇巴巴的回望著世勳。當他看向世勳充滿戾氣的瞪住自己的雙眼時,他捂嚴嘴巴拼命的讓自己掙脫出他的挾持。那一刻,一向喜歡對學生大吼大叫的樸昶雍,不得不強行按捺著火氣,低眉順眼而又無比懇切的勸說道:“孩子,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嗎?雖然你和那個叫泫雅的女孩之間算不得是早戀,但總歸也影響了秩序。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多說過什麼。”哆哆嗦嗦的說話的工夫,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藏著樸星河的那張辦公桌。對他而言一個學生的血氣根本不算什麼,就是將他打個鼻青臉腫嘴巴開花,那到頭來遭殃的也只能是挑釁鬧事的世勳。畢竟在清逸校園裡人是五等分的,除掉絕對財閥還有一二等級的學生,剩下的根本就威脅不到他。他將身前的凳子奮力一踢,踢向最貼近牆根的一側。
“裝模作樣的慫貨,剛剛你說什麼?你說我和泫雅影響了秩序,那我問你,你那寶貝兒子和讓娜之間是怎麼一回事,你難道不知道讓娜是讓顧北辰少爺玩夠了丟掉的垃圾嗎?你別告訴我整天盯著監控儀的人對自己的好兒子是長耳不聞的,還是說讓娜母親背後複雜的人際關係讓你只能癟嘴吃啞巴虧。還有那個低調的千金夏七月,她夾雜在宋明昊少爺和鄭沐軒之間,你又作何解釋,像個烏龜一樣,把腦袋縮在處裡看娛樂表演嗎?比馬戲團還要精彩絕倫吧,又是免入場費的。”
世勳照著他的眼睛重擊一拳,就在他嚇得趕忙閉上眼睛的同時,同樣一記暴慄般的轟響聲將門重重合上。世勳微微一愣,驚怔片刻後又半托半就的抓緊他的西裝後領,一把將他甩在牆根。
樸昶雍完全的被怒目而視的世勳嚇到,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當他看到桌子與椅子間狹長的縫隙中隱隱露出的校服一角時,他略微放下的心再次懸到嗓子眼。
“對了世勳同學,剛剛你提到了誰和誰。夏七月和鄭沐軒,還有宋少爺之間都發生了什麼事呢,我想我有必要了解一下。” 樸昶雍的聲音一直在顫抖,一如他望向世勳時的眼神一樣始終顫抖不停。世勳甩開他緊緊揪住自己衣袖的手,他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便向著辦公桌後徑直走來。那種感覺就好像樸昶雍根本不存在似的,特別是擦肩而過的瞬間,這讓樸昶雍看著很不爽。要知道在清逸,他可是最鶴立獨行的存在。
“你給我出來,樸星河你要是個男人,就不要讓你的父親站在前面替你受辱。動起手來誰的面子都過不去。特別是你那個如此維護著你的好爸爸。”
“什麼?你是來找星河的,可是他並不在這裡啊。” 樸昶雍就像一堵又高又厚的牆,他站得筆直,又微含著下巴俯視著世勳。
“你也太裝著膽子,由著性子胡來了吧。不過作為過來人,誰都有血氣方剛的時候,但等你慢慢長大你會發現動手是最粗魯也最無力的反抗方式。你現在覺得是在跟我對著幹,等記過的處分條子拍在你的眼前,不覺得你其實是一直在跟自己憋勁嗎?你於我之間只是教育和受訓的關係。但是我於你而言就不同了,不管你承不承認,你的執著和糾纏都是一張黃牌。怎麼沒有聽懂我的話是嗎?還要來一場魯莽的戰爭,你究竟要走到哪一步,一定要滾出清逸才肯善罷甘休嗎?”
“少在那裡裝好人,我聽得都想吐。”
“別像頑童一樣逞能好嗎?我到底還要給你多少機會你才能認清現實?怎麼大鬧我的辦公室就可以昭告清逸,你是英雄了嗎?”
“少在那裡胡扯,你分明就是想拖住我,然後替你的寶貝兒子爭取時間,好讓他脫身。既然這樣,我想我也沒有必要跟你再耗費時間了,你剛剛說什麼,我的導師不用休息是吧。既然今夜註定無眠,我想這把火還可以再燃一些。”
“孩子我想你是衝動得有些喪失理智了,你究竟要鬧到哪一步。我告訴你,你若是敢動星河。。。我真是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現在你,你怎麼就是聽不懂人話呢?一定要和自己鬥到底嗎?”
“當然了,都已經被逼到了牆角,為了跟你鬥,我甚至冒著被勸退的風險。那我當然要跟他徹底決裂。一想到下午在貴賓區泫雅默默掉下的眼淚,我現在都恨不得衝到你桌子底下殺了他。你說如此巧言令色的欺負泫雅,讓我怎麼能停手呢?”尷尬的氣氛在導師進門的那一刻變成了一團糟,看著反光鏡中實在撐不下去的自己,世勳苦澀的笑了笑。他傻傻的盯著那個小雞啄米般一直小聲嘟囔著的導師,那一刻,他堅定了一個更為激進的想法。
亞仁端著裝著香檳醬淋牛肉卷、勃朗峰栗子餅 、萊姆酒烤香蕉佐巧克力、Sapp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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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雞尾酒裡最貴的一款)的托盤走進樸昶雍的辦公室,對於屋子裡的突發狀況,他如丈二和尚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在清逸第四階層的人眼中,有時禍到跟前連躲都來不及,不過他的頭腦倒也靈光,他躡手躡腳的將食物放在隔壁的小黑屋裡,然後又輕聲急步的走到走廊裡。
“喂,奔跑的鬆獅珉昌怎麼也學會躲清閒了,看來是活膩了吧?”亞仁不慌不忙的站在教學樓與地下酒窖連通著的隱蔽鐵門的門口,他略微頓了頓轉頭看向空蕩蕩的酒窖,但當從酒窖遠處漸漸傳來愈發清晰的對話聲音時, 他嚇得一機靈。“拜託千萬不要是鬼,不要讓雪莉的故事應驗啊。”亞仁在胸口畫著十字,口中唸唸有詞的懇切祈禱起來。
正在亞仁最六神無主的時候,珉昌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來了,亞仁哥您剛剛是在喊我嗎?”
亞仁下意識的抬起頭,他平復了下心跳,再次罵罵咧咧的嘟囔道:“你這該死的蠢傢伙,一個下午死哪去了,去取個酒有這麼費勁嗎?你是不認識字還是怎的。你知不知道星河那個混賬發了多大一通火,他是什麼樣的人品你還不清楚嗎?總是往槍口上撞,難怪清逸的人都不給你好臉色看。”
珉昌聽得一頭霧水,他微微皺了皺眉,但立馬麻利的換了個懵逼的表情看向亞仁。“您何時讓我去取酒了呢?難道是今天下午嗎?可是直到現在我也是剛剛見到您呀。”珉昌用充滿好奇的眼神怪異的望著亞仁。
“算了,就當我是見鬼了。”亞仁不動聲色的將視線轉移到身後不斷髮出碰撞聲音的酒窖。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將耳朵貼在鐵門上,靜靜的聽著裡面清脆得愈發響亮的酒瓶碰撞的聲音。就連站在身旁滿眼稀裡糊塗的珉昌無神的眼睛也愈發灼熱起來。因為兩個人都明顯的感覺到包圍身邊的氣氛,越來越危險。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珉昌。”亞仁第一次破例的將身子靠近鬆獅珉昌,但他的一隻耳朵仍鍥而不捨的豎在鐵門上。
“有,,,有鬼。”
看著珉昌支支吾吾的唇片愈發紫白相間的泛著寒光,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用撕喊般的聲音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