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怎麼回事？”

王沖皺了皺眉，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同時招過一名安西都護軍的士兵道。

“回大人，是乞羅部的人。昨夜凍死了幾頭羔羊，乞羅部的人說，在入冬之前凍死羔羊是不吉利的，紛紛吵着要離開。”

旁邊，安西都護軍的士兵道。

安西都護軍在西域紮根多年，大部分都通一些胡語，對西域各部也有些了解。王沖帶領兵馬來到怛羅斯城後，也將西域各部落的協調，交給安西都護軍處理。

“凍死羔羊？”

王沖眉頭一蹙。

“我們也覺得奇怪，羔羊凍死應該不是太大的事，但是乞羅部的人一向重視羔羊。他們說羔羊有母羊照顧，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凍死，而往年的時候，羔羊都能夠存活下來，偶有凍死，也就是兩三頭，但是今年還沒有下雪，就已經連續凍死十幾頭羔羊了。乞羅部的人說，這不是什麼好徵兆。”

站在門口的安西都護軍戰士，低着頭，躬身道。

王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腦海中隱隱閃過一道念頭，有些東西在他的腦海中變得越發清楚了。不過王沖什麼都沒有說。

“這件事情你們準備怎麼處理？”

王沖開口道。

現在正值戰爭的關鍵時期，西域的這些部落負責着磧西都護軍和安西都護軍的後勤供應，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讓他們走的。如果放一個乞羅部離開，到時候其他部落也會紛紛叫嚷着離開，對於磧西都護軍和安西都護軍來說，將會造成巨大的影響。

“程將軍已經帶着拔那汗的首領費爾干納前去處理了。費爾干納在西域擁有很大的聲望，這件事情應該能很快安頓下來。”

安西都護軍戰士道。

王沖聽到這句話，微微點了點頭，原本蹙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看起來高仙芝和自己一樣，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所以特別派出了程千里和費爾干納，有這兩位重量級的人物出面，乞羅部的問題應該能很快解決。

“告訴程將軍，如果以後還遇到這種事情，就告訴西域諸部，所有凍死的牛羊等牲畜，就由大唐格外給予賠償。”

王沖開口道。

“是，大人！”

安西都護軍戰士怔了怔，很快反應過來，躬身行了一禮，迅速向著遠處而去。

安西都護軍和磧西都護軍現在各自管轄着自己的部隊，不過為了更好地溝通和協調，雙方都派出了自己的士兵，供對方調遣，互通有無。這名站在王沖門口的安西都護軍戰士，就是高仙芝派給王沖的。

送走那名安西都護軍戰士，王衝突然發出一聲尖哨，喚來白蹄烏，迅速向著城西的第二練兵場而去。

怛羅斯城中共有三處練兵場，可以容納二十萬人。第一座練兵場已經被烏傷鐵騎佔據，第二個練兵場則被王沖拿來訓練整個怛羅斯城中，最特殊的一支兵種。

呼，寒風呼嘯，王沖還沒有抵達第二處練兵場，遠遠就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震動，和鐵騎衝鋒引發的震動不同，這些震動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海浪衝擊般，極有節奏感。同時，還伴隨着陣陣吐氣吶喊的聲音：

“哄！”

“哈！”

……

一陣陣吶喊聲，至陽至剛，中氣十足，充滿着一種百折不回，一往無前的氣勢。

陌刀隊！

王沖微微一笑，望着遠處，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猛地一夾馬腹，縱馬過去，很快趕到了第二練兵場。

這座巨大練兵場由厚厚的青石板砌成，邊緣矗立着一個個木人。而廣場上，一支接近萬人的精銳大軍，分成三道長長的人牆，正在刻苦訓練。每個士兵都手握一柄七尺有餘的粗大鐵棍，所有的士兵來來回回，反覆演練，只有簡單的三個動作，劈、砍、掃。

雖然動作簡單，但是當一萬名精銳戰士使用同樣的動作時，那股氣勢排山倒海，令人震撼不已。

“嘿！”

“哈！”

……

所有的士兵臉色通紅，汗流浹背，不斷重複着劈砍，收刀，抽刀的動作，簡簡單單幾個動作，每一個都拼盡了全力。

“大人！”

看到王沖，岡克之王、席元慶、婁師儀紛紛迎了上來。

“陌刀隊已經初具雛形，請大人檢閱！”

三人看着王沖，目光中都充滿了尊敬。陌刀隊是王沖的設想，也是高仙芝極力肯定，並且命令安西都護軍上下全力配合的，受到兩大都護的影響，所有人都對這件事情非常上心，全力以赴，日夜訓練，但是到底練得如何，恐怕只有王沖才有資格評定。

王沖沒有說話，目光緩緩掃過練兵場，即便以他的目光也不得不承認，席元慶、婁師儀和岡克之王訓練的這支軍隊，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得多。席元慶和婁師儀畢竟是安西都護軍中的宿將，實戰經驗極其豐富，有兩人全力以赴的配合，陌刀隊成型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得多。

不過王沖並沒有輕易開口，下一刻

“轟！”

就在席元慶、婁師儀、岡克之王錯愕和震驚的目光中，王衝突然轉身，沒有絲毫徵兆，猛地釋放出一股有如山崩海嘯般的驚人氣勢。剎那間，只聽虛空轟鳴，那股龐大的氣勢凝如實質，籠罩整個練兵場，從空中狠狠的撞向訓練中的陌刀武士團。

嘩，這一下突如其來，距離王沖最近的一角，一群正在訓練，心中毫無準備的陌刀武士瞬間一片混亂。

以王沖現在的武道實力，配合他自身強大的精神力，那種壓力哪裡是尋常陌刀武士承受得了的。在王沖氣勢的影響下，整個陌刀武士團的訓練立即受到了干擾，並且呈現出多米諾骨牌般崩潰的趨勢。

然而下一刻，眼看着整個萬人陌刀武士團就要被擊潰的時候，異變突起，一萬陌刀武士原本各自為戰，但是就在這一刻，在王沖氣機的剌激下，就好像突然之間覺醒過來，成千上萬陌刀武士身上的氣息有如百川入海般，融為一體，迅速凝聚成一股如鋼似鐵，比王沖還要恐怖的氣勢。

轟隆，下一秒，那股龐大的氣勢，鋪天蓋地，排山倒海，和王沖的氣勢重重撞擊在一起。剎那間，大地顫抖，整個第二練兵場上方的空氣，都發出厚重的，鋼鐵般的轟鳴。

“希聿聿！”

只聽一聲嘶鳴，王沖胯下的白蹄烏站立不穩，突然往後退了幾步。

“大人！”

看到這一幕，席元慶、婁師儀、岡克之王都是心中一驚，連忙策馬迎了上來。

“沒事！”

王沖右手一擺，還沒等眾人衝過來，立即阻止了他們。看着一萬氣息連成一體，宛如銅牆鐵壁般的陌刀武士，王沖眼中精光四射，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

陌刀武士最強大的地方，不是個人的武力，而是所有人的氣息連為一體，化為一道道不可摧毀的凌厲防線，他們既是銅牆鐵壁，也是刀林劍陣。一萬名戰士氣息連為一體，那種神擋殺神佛擋，一往無前的氣勢，才是他們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所向無敵的原因。

而在他身後，席元慶、婁師儀、岡克之王等人顯然也明白過來，看着偌大的練兵場，一個個若有所思。

高仙芝和王沖兩大都護最開始發布這道命令的時候，三人也不明白為什麼要組建這樣一支軍隊，而且還是兵力短缺的情況下。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懷疑了，哪怕以席元慶、婁師儀等人的角度來看，那股龐大的氣勢極其驚人，是一股足以改變整個戰場的力量。

“看到了嗎，以後就朝這個方向訓練，精、氣、神，還有力量，這就是陌刀隊的精髓！”

王沖沉聲道。

“末將明白！”

三人齊聲應是。

王沖也不多說，一拍戰馬，立即沖入陌刀隊的陣列之中，一一檢閱。

“左手握住距離刀柄一尺處，右手握住距離刀柄三尺處，這樣才能發揮出陌刀的威力。另外，劈砍的時候，腰胯合一，不只要動用罡氣，還要動用整個身體的力量。”

“是，屬下明白！”

“你的動作錯了，長刀舉過頭頂的時候，手臂並非完全綳直，而是留有餘力，這是一個蓄力的過程，就好像機括一樣，過於綳直，就會招式用老，缺乏變通！”

“是！”

……

王沖從陌刀方陣中緩緩駛過，一個個的校正這些陌刀武士的動作。

這是一支新的兵種，以前也並無先例可循，這方面只能是王沖一一指正。而他身後，岡克之王，席元慶等人也明白了這支隊伍的特殊之處，在一旁仔細聆聽，牢記下來。

“席將軍，婁將軍，時間有限，陌刀隊訓練的時間不多，我希望你們牢牢記住，我剛剛和你們說的要點，這方面就交給你們了，我相信你們！”

“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

三人同聲道。

嘩啦啦，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一隻鷹隼從天空飛掠而下，朝着王沖的方向飛去。

“嗯？”

王沖眉頭一挑，迅速伸出一根手指，接住了天空飛下的鷹隼，從鷹隼腿上解下信箋，王沖只看了一眼，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

“終於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