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轟！這名大食貴族話音剛落，突然一隻金色的戰靴從王座上伸出，就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穆塔西姆三世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一刻天搖地晃，整座恢弘的巴格達城，都似乎承受不住這股力量，劇烈的震蕩起來。

“朕絕不受任何人的威脅！就算是東方的城池全部毀滅，所有百姓全部屠戮，朕也絕不可能受到一個東方狂徒的敲詐！十億兩就讓他自己來取吧！朕就算付出半座城池，也要親自將他碎屍萬段！！”

穆塔西姆三世怒不可遏，他的眼神有如雷電一般，迸射出陣陣懾人的光芒，面對震怒無比的哈里發，所有人噤若寒蟬，再無人敢說話。

在大食帝國，哈里發說一不二，一旦他做出了決定，誰也不能阻止，更不敢違抗。

“我如果是陛下，現在就把十億兩黃金送出去！”

就在氣氛降到冰點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沙啞、神秘從殿外傳來，在殿內響起。聽到這聲音，所有人都是渾身劇震。

哈里發說一不二，誰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觸怒陛下。

然而下一刻，就在所有人都驚駭於對方的大膽之時，嗡，光芒一閃，一道斜斜的影子陡然之間從殿外，投射了進來。

就在大殿的入口處，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高高的，渾身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那身漆黑如墨的寬袍上，用金絲綉着一個個神秘的符文。

“大，大祭司！！”

看到那道身影，一名大食帝國的大貴族渾身一震，猛的睜大了眼睛。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膽敢頂撞哈里發，在這個時候出現的神秘人，居然是整個帝國最為神秘，掌握神權的大祭司。

這絕對是皇宮中，最讓人意外的客人。

作為整個帝國存在了數百年的傳奇存在，雖然幾乎沒有人真正見過大祭司，但是所有人都認得那身特殊的太陽神袍，還有他手中那根虯結的黑色神廟權杖。

大祭司一隻枯瘦的手掌，有如鳥爪一般從袖口中伸了出來，握住了黑色權杖的權柄，滾滾的黑霧不斷從他袖中生出。

他的長帽垂下，完全遮掩了面部。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是大殿里那麼多的總督，武將，還有世家貴族，居然沒有一個人能感覺出他的修為深淺。

他雖然真真切切的出現在眾人身前，但在眾人的感知中，除了那根虯結的黑色權杖，其它什麼也不存在，就好像空無一物一般。

“嗡！”

只是一剎那，大祭司長袍擺動，立即就在眾人的目光中，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大祭司，你怎麼來了！”

出乎預料，原本也是一臉暴怒，立即就在發瘋的大食哈里發，穆塔西姆三世，瞬息間就有如剌破的皮球一般，所有的怒氣全部消失的乾乾淨淨，不但沒有發怒，反而一臉驚喜，轟轟轟，激動的大殿上快走了下來，親自過去迎接。

哈里發對於大祭司的態度，整個大食，眾人皆知。但是直到這一刻，眾人才感覺到，陛下對他有多麼的重視！

“怛羅斯戰敗，屈底波戰死，東方的唐人兵臨呼羅珊，威懾巴格達，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來？”

大祭司淡淡道，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往前行來。當他行走的時候，空氣彷彿變成了水浪，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透亮波紋，從他腳下，不斷的向著四周擴散開去，彷彿行走在水中一般。

不止如此，當大祭司往前行走的時候，甚至就連他的身影都變得淡淡的，透明的水波狀，彷彿從眾人身畔擦身而過的不是一個真人，而是一道淡淡的水波一般。

嘩！

一剎那間，所有人紛紛往兩側退去，就連那些總督也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讓出道來。

——總督的修為也有高有低，以他們的能力，甚至連大祭司呼吸的氣息都感覺不到，只感覺到有一團濃烈的黑暗，似乎吞噬着所有的一切般，令人心生恐懼，望而生畏。

只是片刻，大祭司就在哈里發麵前停了下來，即沒有行禮，也沒有臣子應有的尊敬，給人一種超然於帝國權利的感覺。

——某種程度，這就是一種冒犯，對哈里發的冒犯！

但是看哈里發的意思，卻完全不在意，非但如此，反倒是哈里發看起來對大祭司更加的尊敬。

“大祭司！你來得正好，朕有這麼多的兵馬，那麼多的武將，難道還要被一個東方十幾歲的孩子要挾嗎？大食以戰為生，就沒有投降過的戰士，朕還有半邊的國土，百萬的精銳，難道就要屈服於這東方的唐人嗎？”

哈里發大步走到大祭司面前道。

“十億兩黃金而已！陛下難道缺這些錢嗎？”

大祭司並沒有回答，反而是問起了另一件事。

“這……，雖然十億兩極多，但帝國數百年的積蓄，還拿得出來。”

哈里發微微仰着頭，目光睥睨，一臉豪氣道。

十億兩黃金，對於許多的王朝、國度，甚至包括那些大的帝國來說，也是一個龐大的天文數字。王沖請求朝廷支援怛羅斯之戰，吏部也只給了二千萬兩黃金而已。當時朝廷已經覺得很多了。而十億兩黃金，這個數字五十倍於王沖當初發動怛羅斯之戰的財政數字，足可以買下好幾座城池了。

但是對於大食帝國來說，這卻並非一個無法承受的數字。

——這就是做為一個掠奪者，每戰勝一個國家，就將之掠奪一空的優勢！這一方面，受到禮義束縛的大唐，恐怕還無法與之相提並論。不過，憑僅一國之力，創造的財富，就能和大食相比擬，這也是只有中土才能做到的事情。

“十億兩黃金我可以拿出來，但是要我接受這些東方的人條件，向他們屈服，絕對做不到！”

哈里發目光銳利，斬釘截鐵道。

這已經不是錢不錢的事，接受唐人的條件，就意味着屈服，意味着侮辱，做為帝國的最高統帥，這是哈里發絕對無法忍受的。

“只是十億兩黃金，怎麼是屈服，難道陛下準備不戰而降？”

大祭司淡淡道，神情從容不迫，敢在整個帝國至高無上的哈里發麵前這樣說話，而且還是一副凌架於皇權之上的樣子，但哈里發偏偏還不怪罪，恐怕這也只有大祭司才能做到了。

“這怎麼可能？”

哈里發先是一怔，隨即想也不想的否決：

“朕還有大量的軍隊，南部戰區，西部戰區，還有其他的戰區，這些軍隊全部都可以調派過來。只是區區二十萬大軍而已，等到朕的大軍調集，等待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哈里發緊緊握着拳頭，聲音殺氣森森。大食是戰鬥之國，他也是戰鬥之君，這也是他如此憤怒的原因。那個東方大唐叫做王沖的統帥，居然來信要挾他們，三日之內不做出答覆，賠償十億兩黃金，立即繼續東進，佔領更多的城池，這對於一向以強硬著稱，並深深影響麾下總督和所有武將的穆塔西姆三世來說，簡直是一種公然的挑釁和恥辱。

這也是哈里發如此憤怒的原因。

而且雖然屈底波和艾伊貝克等人戰死，但也只是折損了最頂尖的兩名人手，整個大食依舊還擁有大量的頂尖戰力。

“那不就是了，即然陛下還有大量的軍隊，而且也正在準備一場更大的戰爭，又怎麼能算做投降？以陛下的能力，金銀之物應該根本不放在眼裡。十億兩黃金也僅僅只是用來安撫這些唐人而已。據說那個大唐以仁義著稱。他們收到了錢就會遵受諾。陛下只需要暫時安撫住他們，到時侯等到大軍抵達，竟可以保住底格里斯河以西的城池免受他們的攻擊，又可以順勢攻破呼羅珊，一舉殲滅那些唐人和起義軍。而且也可以同時找回那些黃金。”

大祭司嘴唇蠕動，那沙啞而深沉的聲音在所有人耳中想起：

“十億兩黃金不是一個小數目，就算他們快馬加鞭，也跑不出太遠的距離。等到攻破呼羅珊，陛下派出鐵騎追擊，一樣可以尋回。而且，這些年陛下不是一直尋找那些征服國度的遺民和起義軍，但是一直沒有收穫嗎？”

“正好藉助這些唐人，將起義軍全部吸引出來，那豈不是一舉多得，正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嗡！”

聽到這句話，哈里發神色一震，陡的抬起頭來。他被那十億兩黃金的賠償氣瘋了，急切間，根本沒有想過其他的東西。不錯，那些各個王朝的餘孽和起義軍，一直都是大食的心病。這十多年，整個帝國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在追尋這些叛逆的蹤跡上。

巨獸軍團、馬木留克軍團、震旦軍團，甚至包括屈底波這樣的大食戰神，都被穆塔西姆三世派了出去，圍剿起義。但是這些起義軍和王朝餘孽每次就好像地鼠一般，大軍來了，他們就躲藏起來，龜縮不出。大軍剛走，他們又全部出來，四處作亂。

而不平息這些叛亂，帝國就永遠難以平靜，真正掌控這些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