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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幺峰鄉黨委、政府大院,一共三排平房。夏雪的車停在最前面院內,而楚天齊的辦公室在最後一排。於是,楚天齊和夏雪穿過兩排房子過道,才看到了旅遊局的汽車。

就在夏雪到了越野車旁,準備上車的時候,一個女聲傳了過來:“夏局長、夏局長。”

夏雪反身看向來人,楚天齊也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老幺峰鄉黨委副書記、鄉長宋玉香,宋玉香身後還跟着兩個副鄉長。

雖然宋玉香不善言談,但基本的官場禮節卻一點也不少。走到近前,先是對夏局長進行問候,然後就是誠懇的挽留夏局長吃晚飯。夏雪堅決推辭,並稱縣長在等着自己彙報工作,宋玉香這才做罷。

夏雪上了越野車,與眾人揮手告別,越野車緩緩駛出院子,眾人紛紛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一陣大風襲來,楚天齊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羊毛衫,並沒有穿外邊的厚衣服。剛出辦公室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這麼一說話耽擱,足足有十多分鐘,不冷才怪。

楚天齊加快腳步,小跑着沖向自己的屋子,邊跑邊大聲嚷着“好冷,好冷”。拐過過道,看着大風把門帘捲起,他才發現沒有關門,暗怪自己大意。

進屋關門後的第一件事,楚天齊就看向桌上的信封,信封正平展展的放在桌子上,幾張紅色百元大鈔從信封口露出來,透着喜慶。楚天齊回身再次確認門已關嚴,急忙拿起信封,坐到放在屋子東北角的床*上,興奮的點起手中的鈔票。

“一、二、三……”新錢不太好點,數幾張就需要弄點口水在手上,楚天齊一邊點着鈔票,一邊記着數。全部數完,不多不少,整整五十張,就是五千元整。

在玉赤縣城和鄉下,現在市面上最多的還是藍色百元大鈔,像這種新版的紅色百元大紗較少。自己的這些不但是新版的,而且還連着號。看着手裡的鈔票,楚天齊就激動不已,在盤算着這些錢能幹什麼。

忽然,楚天齊想到了一件事,自己記得當時可是把信封輕輕放在桌上的。怎麼送人回來的時候,卻有好多張露出信封口呢?難道有人動過這錢?轉念一想:不能,要是有人動過,不可能一張不少,一定是自己放置的時候,那幾張滑了出來。

還是自己不小心,不但讓錢滑了出來,連門也沒有關。他暗笑自己“沒有見過錢,這才幾個錢,就慌了手腳?”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楚天齊給寧俊琦打電話,講了自己得“外財”的事。寧俊琦還在村裡,開玩笑“見面分一半。”,楚天齊“小氣”表示“獎金太少不夠分,富人不分窮人錢”,寧俊琦調侃他“財迷”。兩人“嬉笑”幾句,掛斷了電話。

說我財迷我就真財迷了,這樣想着,楚天齊插好屋門,拉上窗帘。又數了兩遍,才把放着五十張百元大鈔的信封放到挎包里,又把挎包放進抽屜,鎖好。

看着自己“鬼鬼祟祟”的樣子,楚天齊忍不住暗笑:真沒見過錢。

另一個聲音在心中響起:沒見過錢又怎麼了?我是窮人家孩子,工資也才一個月三、四百塊,自己又不貪污受賄、吃拿卡要,當然沒見過大錢了。

看看時間九點多了,楚天齊才脫衣上床,可大腦依舊興奮着,根本就睡不着。翻來覆去半天,還是沒有睡意,楚天齊只好拿過床邊書籍,看了起來。

不知看了多長時間的書,楚天齊才感覺到睏倦,急忙把書放到一邊,靜靜躺着睡去。

楚天齊做夢了,夢中還是花花綠綠的鈔票。就在他剛拿到一沓鈔票的時候,忽然一個壯漢出現在他的面前,大喊一聲“把錢放下”。對方真是話到手到,大手已經抓到鈔票上了。

楚天齊大急,一邊緊緊攥着鈔票,一邊喊着:“不給,不給,錢是我的,是我的獎金。”

大漢根本不管這麼多,依然使勁拽着鈔票,嘴裡喊着“給我,給我”。見對方這麼野蠻,楚天齊大吼一聲“撒手”,猛的一用勁,終於把鈔票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並用另一隻手不停的捶打在壯漢身上。

這時,楚天齊忽然感覺右手生疼,而且耳邊有“叮呤呤”的響聲。他睜開眼睛,屋內已經大亮,右手還在牆上不停的敲擊着,原來剛才是做夢了。

“叮呤呤”,放在桌上的手機閃着亮光,不停的鳴叫着。楚天齊這才意識到,是來電話了。他拿過手機一看,疑惑的按下接聽鍵,“喂”了一聲。

手機里傳來一個男聲:“小楚,馬上到縣委,有急事,讓鄉里車送你回來。”

“什麼……”楚天齊剛說了兩個字,手機里傳來“咔嗒”一聲響動,是對方掛掉電話了。

什麼情況?楚天齊握着手機,茫然不解。看了一下上面的時間顯示,才早上七點多,他更加疑惑。電話是縣委辦的一個號碼,打電話的人是政府辦副主任兼縣長秘書鄒英濤。

正常情況下,現在的時間點,人們還沒上班,而剛才鄒英濤卻是用的單位的固定電話,那就是說他現在在縣委樓上。這麼早的時間,他找自己會有什麼事?應該不是私事,那就是公事。公事無非是縣委、政府的事,但自己只是一個被掛起來的主任科員,縣委、政府的事也找不到自己頭上呀。那又會是什麼事呢?

正這時,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楚天齊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什麼事?”

手機里傳來孔方司機黃峰的聲音:“楚主任,孔書記讓我送您回縣委,我有十分鐘就能到鄉里了,我在前院等你。”

楚天齊說了一聲“好”,掛斷了電話,心中暗道:夠快的呀!看來縣裡是着急讓自己回去了,那究竟是什麼事呢?

想了想,楚天齊還是給鄒英濤回撥了電話,撥了好幾次,裡面都是佔線的聲音。他又撥打對方手機,手機里傳出冷冰冰的聲音:“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楚天齊起了床,邊洗漱邊想:肯定是縣裡出了事,究竟什麼事不得而知,但肯定很急,那麼讓自己回去能處理什麼事?他大腦飛快的運轉:難道……難道又是上訪?是讓自己去處理?可自己只對青牛峪鄉的事還算熟悉,莫非是青牛峪鄉出了什麼事?

想到青牛峪鄉,楚天齊心裡一驚,放下漱口杯,擦了一下嘴邊的牙膏沫,撥出了一串號碼。

“喂”,手機里傳來寧俊琦慵懶的聲音,“天齊,這麼早,在給我請早安嗎?”

楚天齊沒有和她逗嘴,而是急忙問道:“你在哪?鄉里沒出什麼事吧?”

“我在鄉里呀,這一切正常,沒出什麼事,你聽到什麼啦?”寧俊琦的聲音很驚訝。

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沒出事就好,沒出事就好。”

“到底是怎麼了?沒頭沒尾的,聽你的口氣好像是盼着鄉里出事似的。”寧俊琦急道。

“哪能呢?是這麼回事……”楚天齊說了鄒英濤打電話的事,並且說了自己的擔心。

“哦,是這麼回事呀,不用說,肯定是鄉里有事,但絕對不是青牛峪鄉的事,否則,縣裡不可能不找我。”說到這裡,寧俊琦停頓了一下,又說,“天齊,我昨天下鄉,回來的很晚,什麼也沒聽說。等我先打聽一下,再告訴你。你別著急,要穩住,說不準還是什麼好事呢!”

“好的。”楚天齊話音剛落,手機里已傳來對方掛斷電話的聲音。

楚天齊收起手機,穿好外面衣服,挎上挎包。走到門口時,又返回屋子,把自己的東西都放到提包里,拎起提包出了屋子,鎖好屋門,向前院走去。

穿過兩條過道,就看到院子里停放的孔方專用越野車,楚天齊向汽車走去。快到車旁的時候,後車門打開,鄉書記孔方從車上跳了下來。

迎着楚天齊走去,孔方伸出右手,滿面含笑的說:“楚主任,這一去恐怕不會再回到這窮鄉僻壤了吧,還望日後飛黃騰達之時,能想到這裡,想到這裡的人。”

楚天齊就是一楞,奇怪孔方怎麼會專程在此等候,更奇怪對方的話,難道對方知道什麼?這樣想着,楚天齊伸手和對方握了一下,問道:“孔書記,把我說糊塗了,我怎麼聽着你在趕我走呢?”

孔方“哈哈”一笑:“楚主任,大清早的,縣委領導就讓鄉里快速送你回去,這難道不能說明點什麼?你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從對方的話中,楚天齊聽的出,對方也是猜測,但對方希望自己走肯定是真心的。自己在鄉里時,孔方還得供着自己,而且還得防着自己插手抗戰舊址管委會的事,如果自己一走,孔方肯定是一下子就輕鬆了。

楚天齊沒有接對方的茬,而是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孔書記,客氣了,借你吉言,後會有期!”,說著,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揮手間,汽車出了鄉政府大院,向公路駛去。

……

剛上公路,“叮呤呤”聲音響起,楚天齊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號碼,急忙按下了接聽鍵。手機里立刻傳出寧俊琦的聲音:“天齊,機會來了……”

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機,楚天齊把手機緊捂在耳朵上,說了一聲:“我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