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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齊還是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馮俊飛,告訴如何走好開區下一步,如何應對評定驗收。 並就方案中的一些關鍵節點做了解讀,對一些重要事項進行了強調,還把幾套應急方案教了對方。

馮俊飛聽的很仔細,還在提前準備好的筆記本上做了記錄,並用不種顏色的筆做了記號。對於一些認為重要的問題,包括一些不解的問題,他又做了詢問,並把對方的答覆重新標註在本子上。

“老同學,你這腦子就是厲害,不佩服不行。”馮俊飛直起腰,伸出了大拇指。

“諷刺人有意思嗎?我這叫被人了,還在幫人數錢。”說到這裡,楚天齊老話重提,“我馬上搬出去,你給我找個放東西的地方就行。”

馮俊飛擺擺手:“不着急。你就一直用下去,等你哪天高升到新崗位,再搬出去不遲。”

楚天齊苦笑了一下:“我臉皮還沒那麼厚,也不想寄人籬下。”

“我現在也用不到這間屋子,暫時這幾天還得兩邊跑。鄉里那攤還沒人接手,書記又學習不在,我也得盯着。”馮俊飛說道,“再說了,辦公樓讓你租出了兩層,現在也沒合適房間給你用。”

楚天齊一笑:“我看你是不想沾我的晦氣,是想重新裝修。”

“你這人,總是把人往壞處想,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馮俊飛新官上任,又從楚天齊這裡學了好多東西,佔盡了便宜,態度出奇的好,還開着玩笑:“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誰讓我素質高呢。”

“我算是知道什麼叫會武術了,就是你這樣的。”楚天齊點指着對方,然後話題一轉,“你可是答應了我的要求,絕對不能食言。”

馮俊飛“哈哈”一笑:“你放心,我這人虛懷若谷,坦坦蕩蕩,哪像你那麼鼠肚雞腸?我知道,老要是你的死黨,方宇和郝玉芳也和你關係不清不楚。不就是不給他們穿小鞋嗎?沒問題。”然後又補充道,“再說了,我還指望他們好好給開區出力呢。”

楚天齊沒有計較對方用詞,也沒有那心情。其實,馮俊飛是什麼人,他心裡清楚的很,並不相信對方的保證。但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現在能做的,也就是盡一份心意了。

不過,楚天齊也知道,近幾個月內,馮俊飛應該不會收拾他們。因為馮俊飛剛到開區,根基不穩,如果大打出手的話,就會授人以柄。而且打擊異己,也會引起人心慌亂,不利於馮俊飛執政。還有一點,那就是馮俊飛可能還會用到自己,不會自絕後路。

今天能夠傾囊相授開區施政方略,既是楚天齊對開區的依戀,不忍這個為之傾注心血的項目夭折。也是籍此提出那個小要求,也盡自己的一份心意,對那些人有一個交待,心理求得一絲安慰。更重要的是,他從馮俊飛言中,又看到了開區升級保留的希望,這也是楚天齊為之奮鬥和嚮往的願望。把自己的想法交付對方實施,權當是自己在開區主政生命的延續。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兩人幾乎是前後腳走出屋子,前後腳下樓,然後分別乘車而去。

人們不知道兩人在屋子裡談什麼,只知道新主任進去了三個多小時,老主任也一直在裡面待着。保潔人員從主任室出來後,人們看到簸箕里有幾十人煙頭,還現紙蔞里有四個空着的方便麵筒。

楚天齊從辦公室出來後,就去了縣政府,去見常務副縣長徐敏霞。那是馮俊飛剛離開辦公室後,楚天齊就接到了郝玉芳電話,說是徐縣長讓他去一下。

到縣政府的時候,楚天齊直接去了徐敏霞辦公室,徐敏霞正在等着他。

見楚天齊進來,徐敏霞站起身,走上前去,同對方握手,並請對方在沙就座。然後,就張羅着給楚天齊端茶倒水。

楚天齊沒有客氣,也沒有謙讓,直接坐到了沙上。

可能楚天齊自己也沒注意到,自從被免職後,他的稜角一下子不見了。不知是沒有職務在身,讓他失去了鋒芒,還是他的心態更趨於了成熟。反正他說話處事少了咄咄逼人,變得更加平和,這從他與馮俊飛的相處中就可看出。當然,馮俊飛也難得的表現出了風度。

同時,短短几天,楚天齊的一些官場禮節,也忽視了好多。可能是他準確定位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也可能是對那些尊卑等級的一種厭惡,也可能是對自己身無寸職的一種逃避。至於另外那個職務,只是依附在開區主任這個職務上的附屬,“皮之不存,毛將附焉”。他明白,這個附屬也要被馬上去掉了。

徐敏霞把一杯水放到楚天齊面前茶几上。楚天齊說了聲“謝謝”。

“小楚,怎麼樣?”說著,徐敏霞坐回了辦公桌後面椅子上。

楚天齊回答了三個字:“就那樣。”

一問一答,盡顯此時兩人的心情。

徐敏霞問的很籠統,不過兩人都明白是什麼。她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心存一點慚愧,慚愧於自己的默不作聲,慚愧於自己連象徵性的支持也沒有。但這個話題又實在不便於繞過,才有此模糊一問。

楚天齊的回答,也很籠統。但卻透出不滿,不滿於對方的冷寞,不滿於對方的現實。同時,也有一絲玩世不恭的成分,很是無所謂的樣子。

徐敏霞稍微一楞,笑了笑:“小楚,人的一生要經歷好多事情,既有陞官財的志得意滿,也有官場失意的落寞孤寂。當我們回頭去看的時候,卻現我們從中學到了好多東西,過往的苦難反而成了我們受用無窮的財富。有時我們總會設計很多理想的東西,總是對未來有着美好的期待。但生活不是電視劇,生活是真真實實的柴米油鹽,是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同樣,工作也不是熒屏上的輕喜劇,而是現實中的勾心鬥角、利益。

利益這個詞語,其實本是個中性詞,無所謂褒貶,但往往被人們視做貶義。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在進行着,和集體,和個體,和親人,和朋友。只不過有些已經變成了習慣,已經約定俗成,在人們的意識中已經意識不到了。就比如父母養育子女,大多數父母都是一種奉獻的心態,平常掛在嘴邊的也常是‘我不圖回報’。其實嚴格來說,這也是利益,養兒防老嘛!即使不為了防老,也是想在子女身上實現自己的理想,或是寄託自己的情感。

利益無處不在,只不過有時很明顯,也很功利,有時卻變成了潛移默化,變成了順理成章。同樣利益也有主動的,還有被動的,有自願的,也有無奈接受的。可能你不認同我的觀點,但我要說,每個人都不可避免的要進行利益,都有着無奈。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往往人們只能擇優選之。你理解嗎?”

楚天齊點點頭:“理解。”

能理解對方的做法,但楚天齊並不完全認同對方的觀點。他知道,平去市學習期間,縣政府的擔子都壓到了徐敏霞身上,確實份量不清。她當前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證縣政府的平穩有序運行,這是徐敏霞的根本。只要這個根本做好了,其它就都是枝頭末節,都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平學習歸來後,很可能會換一個位置。

那麼徐敏霞臨時主持工作期間的成績,就成了她能否上位的一個相當重要的因素。而她要想把臨時主持工作做好,除了自己的努力外,還有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必須要有縣委書記柯興旺的支持。同時,在確定縣長人選的時候,在任縣委書記也是要拿意見的。縣委書記的意見未必能助其坐上縣長寶座,但如果縣委書記執意阻撓的話,進位縣長的事基本要懸。所以,徐敏霞現在不能違逆柯興旺的指令,最起碼不能唱反調。

徐敏霞看出了對方的內心活動,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到了另一件事:“小楚,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楚天齊接過了話頭:“是免掉那個籌備處主任?”

“是,這個件剛剛下來,就不專門宣布了,上面沒有你的新任命。組織部應該還會專門找你。”徐敏霞長噓了口氣,“小楚,你以後的路還很長,現在不過是漫漫長路上一個微不足道的顛簸而已。”

“我知道了,謝謝徐縣長,我走了。”說著,楚天齊站了起來。

“小楚,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徐敏霞的聲音很柔。

“我沒……”話說到半截,楚天齊停了一下,才說,“要武和楊大慶兩個人,干工作不錯。如果方便的話,請徐縣長適當關注一下。”

徐敏霞痛快的回答:“好的,沒問題。”

“謝謝你,徐縣長。”楚天齊向對方鞠了一躬,走出了屋子。

望着那個高大又落寞的背影,徐敏霞輕輕嘆了一聲:“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