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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楚天齊進到辦公室裡屋,休息去了。

可好多人並沒有他這樣的心情,有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有人急的像火燒屁股。雖然那份聲明沒有傳達下去,但關於這個消息早已傳遍了縣局各個角落。於是好多人紛紛利用自己的關係打探消息,打探此事的可信程度。

打探消息的人,目的也不盡相同。好多沒借錢的人,都在心裡暗暗罵街,罵那些占公家便宜不要臉的人。當然,大部分沒有借款的人,主要是想看熱鬧,想看看在這件事中誰能斗得過誰,也想看看到底誰佔用了那麼多單位資金。也有的人小範圍私下議論着,按他們的理解猜測着結果,猜測着一些人的借款數額。

借錢的人和沒借的人心理完全不同,他們更多的是關心到底會不會公布這樣一個東西,自己要不要及時還上。當然,這其中大多數人也在罵楚天齊,罵他閑吃蘿卜淡操心。這些人認為,好幾任局長都沒拿這事說事,就他姓楚的硬要充大尾巴狼,硬要顯擺自己的與眾不同。罵人不解決問題,這些人也不敢明着罵,紛紛給自己的主子打電話,以討得主子的指令。

午飯的時候,曲剛沒有在單位吃,而是直接到了外面一個小飯店。這個小飯店規模不大,但相對隱秘,尤其他吃飯房間在後院,就更沒人打擾了。等他趕到的時候,張天彪已經在房間等着他。

下午還要上班,防不住有什麼事,兩人自是沒有喝酒,而只是邊吃飯邊聊天。

張天彪問道:“曲哥,到底該怎麼辦?”

“你說呢?”曲剛反問。

張天彪想了想,說道:“還真不好弄,本來按我的意思,就是不理他,愛咋咋的。可是今兒個一上午,我接了好多電話,都是關於這事的,都在問怎麼辦。他們說現在這事已經傳開了,下面人說什麼的都有,有些人已經在牢騷、罵街了,還他媽的把我們說成了貪官污吏。現在還沒公開,已經弄的滿城風雨,要是真公開的話,那我們更會成為眾矢之的。不過,公布了倒也沒什麼,該是我們的人還是,該作對的人照樣作對,而且通過這事還可臨時結成一個同盟。”

“你說了半天,還是囫圇話,到底要怎麼做,也沒說清。”說著,曲剛嘆了口氣,“這事關鍵我們不佔理,沒有能拿到桌面上講說的理由。他就是掌握了我們這一心理,所以才敢冒着犯眾怒,要大張旗鼓的搞這事。當然,他更想的是虛打實嚇唬,想不戰而屈人之兵,這一點他像是學的老人家,想通過宣傳、輿論,達到他的目的。不用說,如果我們不還上的話,他肯定會公布,到那時就是兩敗俱傷,但傷的最重的還是我們。

現在那小子又說要讓魏銅鎖幫着扣款,這事就更複雜了。先不說魏銅鎖會不會幫他這麼做,但只要他把這事往老魏那裡一捅,我們的把柄就算落到老魏手裡了。就相當於埋下了一個小炸彈,而老魏想讓什麼時候爆就能什麼時候爆。可能老魏永遠不會引爆,就在手裡拿着,那樣我們就更危險。”

“他娘的,姓楚的就是欠收拾。不就是臨時借了幾個小錢嗎,又不是貪污,屁大點事非要搞的這麼複雜。”張天彪“哼”了一聲,犯了虎勁,“他要真拿着雞毛當令箭,老子還就不理他了,他能怎的?就是這事真曝光了,也沒什麼,頂多就是分期還上罷了,又不犯錯誤,頂多頂多弄個口頭警告而已。可他姓楚的,在局裡是臭遍街了,還有誰跟着他干?恐怕那個老白毛,也會和他反目成仇吧?魏銅鎖又能如何?他的屁股更不幹凈,他還真敢拿這事說事?再說了,他姓魏的也不過是個副的,還想跟牛縣長掰手腕。”

曲剛搖搖頭:“天彪,話不能這麼說。好多事就是這樣,人們聽到和看到的就不一樣,如果只是聽到,那更多是猜測,哪說哪了。可一旦白紙黑字上牆了,到什麼時候都會是一個污點,不容易抵賴。這事一旦公布,就不只是公安系統內部人知道,就會傳到社會上。到那時就不定傳成什麼樣了,說不準就把借款說成了貪污、受賄,可能還會在金額後面多生出幾個零來。要是這麼一鬧騰,說不準就會拔出蘿卜帶出泥,也可能會無中生有。

更關鍵的是他有退路,我們沒退路呀。實在不行的話,他拍拍屁股走人,回到沃原了。可我們還得在這兒待着,就是退休了,也離不開這個地方。再退一步講,就是我們調到了外地工作,可我們的老婆、孩子、親戚朋友還在這兒,我們還是擺脫不了臭名聲。”

“照你這麼說,我們別無選擇了?那還耗個什麼勁兒,就痛痛快快的還上得了。”說到這裡,張天彪嘆了口氣,“哎,只是我現在的錢都套着,哪有閑錢呀。”

“說那些都沒用,如果真還的話,借錢也得還。”曲剛一笑,“不過現在可以先看看情況。”

張天彪“哦”了一聲,似懂非懂。

“我說的情況,就是讓老白毛也摻和一下,他倆表面可是同盟。要是他也扛着不還,就相當於堡壘從內部攻破,那就更有意思了。”說著,曲剛拿出手機,撥出了一串號碼。

時間不長,電話通了。曲剛衝著張天彪擠了擠眼,對着手機道:“政委,沒打擾你休息吧?……哦,你也沒休息啊?也是為那事?哎,我也是被那事鬧的。這不是逼着尼姑養孩子嗎?……就是,咱們把錢花在公事上了,現在卻讓咱們還,這是什麼世道?……政委,你和我不一樣,你倆關係好,你面子大,他肯定能給你通融的,我就不行了……他能和你要?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倆啥關係?……你也沒錢?那就是不交了唄?……好嘞,有政委做主,我還怕什麼……那就這樣,再見。”說完,曲剛掛斷了手機。

“老白毛也不交?”張天彪問。

“他反正是這麼個意思,他說他沒錢。”曲剛一笑,“不過那個老傢伙滑得很,看看再說吧。”

……

下午一上班,楚天齊就坐車出去了。他讓厲劍放緩了車,走了二十多分鐘,才進了政府大院。

汽車停在了停車場,但楚天齊沒有馬上下車,而是坐在車上等着。他要等電話,他覺得應該有電話打來。

可是又等了十多分鐘,手機依然沒有響起,他這才拿起一份資料,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沿着台階走進辦公樓,楚天齊向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傾聽着,希望手機能在此刻響起。

一樓,

二樓,

三樓,

快到四樓的時候,手機響了。楚天齊拿出一看,是賀敏的電話,他沒有接,而是上了樓梯,走在四樓西側樓道上。。

手機頑強的響着,一遍又一遍,這次號碼換了,是張伯祥的號碼。楚天齊想了想,按下接聽鍵。

“局長,我是老張,在哪呢?”張伯祥的聲音傳了過來。

楚天齊低聲道:“我在政府。”

“局長,我已經把錢還上了,你趕緊和賀敏說一下,把我的名字去掉吧。”張伯祥的聲音很急。

楚天齊心說:你分明是不想讓我和魏縣長說你的名字。他心裡這麼想着,嘴上卻說:“好,很好,我一會兒和魏縣長彙報的時候,也就不彙報你了。我……不說了。”說到這裡,楚天齊掛斷了通話。

拇指還沒從手機上移開,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還是賀敏的號碼,楚天齊馬上果斷的按下了掛斷鍵。

間隔幾秒,鈴聲再次響起,又是賀敏的電話。楚天齊這次沒有掛斷,而是待鈴聲響過幾遍,才按了接聽鍵,同時壓低了聲音道:“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局長,你去樓道接一下電話。”賀敏的聲音也很低。

楚天齊催促道:“真是的,快說,我現在就是來樓道接的電話。”

“局長,有人來還錢了。”賀敏的聲音傳了過來。

“交多少你就給開多少收據,清單上減一下就行了。行了,我還要繼續去彙報。”說著,楚天齊邁動腳步,出“咔咔”的聲響。

賀敏聲音很急:“局長,局長,您能不能先晚點彙報?好多人都在交錢,曲局和張局也馬上就到,全額還款。”

“你不是讓我做蠟嗎?”楚天齊很為難的說,“那……那我先彙報別的事。真是的,添亂。”生氣的喝斥一句,楚天齊掛斷電話,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楚天齊鼻子“嗤笑”了一聲:“哼,不信你們不低頭。”

“喲,楚局長,在我門口嘀咕什麼呢?不會是在等我吧?”一個女人聲音響起。

楚天齊回頭看去,一個女人走出樓梯口,向自己這邊而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副縣長楚曉婭。

揮着手中紙張,楚天齊笑着道:“楚縣長,我一上班就來等你,專門向你彙報工作。”

“是嗎?那我的面子可夠大了。”楚曉婭已經走到門前,打開屋門,說了聲,“請進。”

兩人走進屋子,楚天齊把手中紙張向前一遞:“楚縣長,這是彙報材料。”

楚曉婭伸手接過紙紙,一副調侃口吻:“那我就好好拜讀一下,請坐。”說著,她走到桌子後面坐下來,看着紙上的內容。

過了幾分鐘,楚曉婭抬起頭來,笑顏如花,高興的說:“楚局長,你這哪是彙報工作,分明是給我幫忙來了,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