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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嗡嗡”,振動音一聲接一聲,一陣緊似一陣。終於,在不知響過多少遍後,才被床上的男人聽到。

“媽的,誰呀?打擾老子的好事。”男人嘴裡嘟囔着,伸手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

女人一把攬住男人胳膊,發著嗲音:“別管它,繼續,我都讓你……”

“滾。”男人一撥拉女人,迅速去拿手機。手機上面的號碼是隱藏的,但正因為號碼隱藏,他才知道事關重要。

“人家不嘛!人家……”女人一邊嗲音不斷,一邊還用上身去蹭男人的胳膊。

“滾。耳朵塞上毛啦?”男人不耐煩的把女人甩到一邊。

“你……”女人剛發出一個字,就咽下了後面的話,她看到對方眼中有一股殺氣。然後乖乖下地,去了外屋,還順手關上了屋門。

男人下意識的看了看門口,按下了接聽鍵:“您……”

“媽的,混蛋,怎麼不接電話?”手機里傳出一個怪怪的聲音,但卻透着濃濃的狠意。

儘管對方看不到,但男人還是滿臉陪笑:“我……”

“在不在許源縣?”對方根本不聽,而是直接打斷。

男人忙道:“不在。”

“在不在定野市?”對方緊跟着追問。

“不在。”男人老實回答。

“那就好。”對方聲音緩了一些,“已經動手了。”

“動手?莫非……不是說還沒交待嗎?”男人忙道。

對方聲音很冷:“計劃趕不上變化。”

“是不是省里範圍都不保險?”男人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我該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笨蛋,好自為之。”對方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男人握着掛斷的手機,怔了一會兒,便迅速跳下床,蹬上衣褲,拿上手包。接着在包中翻出鑰匙,打開保險柜,從柜子里拽出一個小密碼箱,然後拉開屋門,沖了出去。

正在外屋的女人馬上迎了上來:“你要去哪?我怎……”

“滾的遠遠的。”說著,男人從手包里拿出一沓錢,甩到了女人臉上,“千萬別再到這來。”說完,打開外屋門,奪門而出。

……

早晨,天剛亮。

晨練的人們發現,不時有鳴着警笛的警車從身邊經過,大部分都是從城外開進城裡的。有時是兩、三輛一撥,有時又是三、四輛一隊,而且每撥車輛除了小汽車外,還有中巴車。人們還發現,小車上面都坐的滿滿的,中巴車上除了人就是貨,而且只要是穿警服的人,幾乎都全副武裝,配帶着槍械。

看到這些情景,許源縣城的人們在看熱鬧之餘,不禁疑問:“發生什麼事了?”

“反恐演練?看着不像,好多人可沒穿警服,再說也沒見消防車輛參加,好像也沒有手持盾牌。”

“要打仗?不像,沒見軍隊出現。”

“抓壞人?應該是,那麼多人都兩眼凶光,有的還戴着手銬,看着就不像好人。”

“到底是什麼壞人呢?黑社會團伙?販毒集團?腐敗分子?”

人們互相之間有問有答,不時有新的問題出現,又馬上會有舊的答案被否定,可能舊的問題又隨時會成為新的話題。“內部消息”、“可靠情報”成為人們常用的詞語,用以佐證自己觀點的權威性。各說各的理,又有各的解釋,人們莫衷一是,沒有定論。但有一點,取得了人們的普通認同,那就是:肯定出事了,出大事了。

從二十三號開始,連着好幾晚,人們不時有類似的新發現。有人說在國道上看到了成群的統一制式警車,有人說在定野市看到了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警察,至少有好幾百人。有人說,路上遇到幾十輛矇著綠帆布的軍用大卡車,不知裡面裝的是人還是貨。有人說,鄉下山旮旯裡面去了好多警察和車輛,出來時車上都滿滿的。還有人說,市界看到了警、匪對峙場景。

這些推測內容,經過時間的發酵,在幾天內又有了新的版本。在說到現象的時候,人們也摻雜着各種議論,大部分人都持支持態度,認為打黑除惡是好事,

對老百姓有好處,對國家和社會有好處。也有個別人不以為然,認為公安局是在做秀,是用高射牆打蒼蠅,虛張聲勢。

隨着省、市報紙,以及市、縣電視台的曝光,人們才知道,以許源縣公安局為主,在定野市打掉了一個特大造假團伙。這個造假團伙,就是前一階段人們一直關注的假藥案。

謎底揭開,多種猜測版本自動消失,人們轉而評論這件事情。和先前對猜測結論的評價不同,那時人們還是褒貶不一,現在評價卻是高度統一。人們都說“好”,公安局好、公安局長好、公安幹警都好,抓住那些犯罪分子,打掉造假窩點更好。

打假報道出來不久,又傳出新的消息:許源縣人民醫院院長被撤職,紀檢機關正在對其瀆職、涉嫌濫用職權、涉嫌收受賄賂進行調查;人民醫院護士長被查辦,直接逮捕,罪名是違法出售醫療器械與醫療廢棄物。人們這才知道,院長還是護士長的表妹夫。

關於醫院工作人員被查辦的傳言還有很多,當然不只是縣人民醫院領導,也有中醫院的,還有鄉鎮衛生院、醫藥公司、衛生部門等。人們紛紛評論,縣裡整個醫療系統爛透了,一時之間,好像醫生、護士就沒有好人。當然,還有一些其它部門的人也被傳接受審查。

這些懲治腐敗的消息,並不是報紙登的,更不是電視台播的,更多是來自“權威”的“地下紀委”或“地下組織部”。正因為這些消息的不確定性,反而更引起了人們的興趣,好多人不但評論,而且還專門去相關部門觀察,以驗證消息的正確或推翻相關結論。

……

十二月三十日,許源縣公安局召開總結表彰大會,表彰全年的先進集體、先進個人。參與打假案的幹警和群體,成為各種先進中最耀眼的個人和集體。

這次大會,縣公安局廣大幹警全部參加,當然還有個別人員在崗執勤。縣委書記劉福禮出席會議並講話,帶來了縣委、政府的關心和慰問。市局常務副局長周子凱,驅車幾百里,送來了市局的肯定和鼓勵。縣政法委更是熱情有加,政法委書記蕭長海直接說公安局給政法系統爭了光,稱楚天齊是政法系統的一面旗幟。就連遠在千里之外的沃原市玉赤縣,也專門發來了賀電和感謝信;玉赤縣公安局長俞海洋,更是給小老鄉打來電話,進行感謝和祝賀。

也正是在這次表彰會上,廣大幹警得到了假藥案偵破大捷的確切消息:在全市範圍,共端掉大型制售假藥窩點兩處,打掉假藥包裝物加工點十五個,鏟掉違法舊醫療器械、包裝物收購站四十六個。此案中,查處涉案金額共五億六千萬元,抓獲生產、加工、銷售、中介等違法犯罪人員三百七十一人,其中許源縣就抓了一百二十二人。

在主持人說過“這是一次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後,此次表彰大會圓滿結束。

既然表彰會如此成功,如此圓滿,自然少不了舉杯慶賀。於是,由縣委出錢,在許源飯店大宴會廳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晚宴。

周子凱等人,以市局有任務為由,沒有參加晚宴。縣裡四大班子成員則全部出席,與廣大幹警同樂。

縣委書記劉福禮主持了開場三杯,又與楚天齊、楚曉婭以及假藥案專案組分別喝了一杯。飲過六杯酒後,劉福禮找了一個常用理由,並委託縣長牛斌繼續主持晚宴,然後離開了宴會現場。

酒酣耳熱之際,牛斌端着酒杯,到了楚天齊面前。楚天齊當然不能託大,馬上站了起來。

“楚局長,敬你一杯酒,一是表示祝賀,祝賀在你帶領下,縣公安局取得了假藥案偵破大捷;二是感謝,感謝在以你為首的縣局班子領導下,廣大幹警不畏艱辛,為全縣乃至全市人民剷除了毒瘤;三是慰問,在偵破假藥案過程中,廣大幹警付出了辛勞,尤其楚局長還承受了無妄的委屈與壓力,就連政府也差點被壞人蒙蔽;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你仍然成功的領導了這次案件偵破工作,實在令人佩服。”說著,牛斌舉起了酒杯。

楚天齊馬上道:“縣長,您過獎了,我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是在履行本職。只要干工作,就難免被誤會,有時誤會也會變成壓力,還會轉換成破案的動力。要說感謝,也應是我這個公安局長代表公安局全體幹警,感謝縣委、縣政府的大力支持。縣局即使做出了一些成績,也是與各位領導的支持分不開的,尤其財政支持更是必不可少,請縣長繼續大力支持。”

“哈哈哈,果然年少有為,光這幾句話就講的有水平。”牛斌說著,在楚天齊的肩頭拍了拍。當然,牛斌的個子要比楚天齊低好多,想着拍肩頭,其實卻是拍在後背上。

“縣長,既然說的這麼熱鬧,你又提了三層意思,怎麼也得喝三杯吧。”蕭長海在一旁湊着熱鬧。

“算了吧,人家是楚三斤,我可不敢以卵擊石。”牛斌“哈哈”大笑,“老蕭,你也陪上吧。”

聽到“楚三斤”的典故,人們都笑了起來。做為典故當事人的楚天齊和曲剛,卻弄了一個大紅臉。

在看似熱烈的氣氛中,慶祝晚宴被推向高氵朝,個個都是臉頰微紅、面帶笑意。

而有一個人的心情,卻與現場氣氛格格不入,當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心中卻對楚天齊狠的牙根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