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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兩天過去,時間到了十月三日。

上午十點多,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號碼,楚天齊趕忙接通:“胡局長,什麼情況?”

手機里傳來胡廣成的聲音:“縣長,在當地警方幫助下,在凌晨時分定位到了那個號碼,我們也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在郊區一個廢舊廠房裡,發現了一部手機,手機里裝着這張卡,當時手機躺在角落雜物里,還是靜音模式。在手機上,我們採集到了指紋,與先前採集指紋比對,應該是同一人。現場也發現了腳印,鞋碼大小與前天房間里鞋子吻合。

那個廠房外牆寫着大紅“拆”字,應該是就等着拆遷了,連一個看門人也沒有。廠房玻璃早已破損,任何成材東西都沒了,院牆也不太高,顯然人應該是翻牆進入,然後從窗口爬進了裡面。剛剛找到廠房所有者,對方說廠房已經廢棄三年多,當時就撤走了所有的人,拆走了所有能用的東西,現在那裡經常成為流浪者棲身場所。

種種跡象表明,應該是那個賈經理到過這裡,手機很可能是無意中掉落的,當時並沒發覺。這小子能到這種地方,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嗅到危險或得到抓捕消息,而專門去躲避。另一種可能,是他沒錢了,住不起酒店,也對原住處不踏實。也或者是兩種可能都有,既沒錢了,還得到了抓他的消息。

另外,在今天早上,我們也找到了那個號碼的機主。機主是郊區菜農,說是一年前丟過一個身份證,還翻出了以前的一個複印件,複印件與辦號碼時證件相一致。從與菜農的交談中,我們判斷他所言不虛,看來是那傢伙盜用了這個證件。依據現在的情形分析,那傢伙回住所的可能性減小了,不過我們還得再等兩天,畢竟那裡邊還有一些衣物用品。”

“好吧,注意安全。”囑咐過後,楚天齊結束了通話。

雖然進一步核實了一些情況,但楚天齊心情卻沉重了好多。假如那個傢伙現在窮的分文沒有,那可就糟糕了。

“篤篤”,劉拙敲門,走進屋子。

來在辦公桌前,劉拙把手中三份紙張遞了過去:“縣長您看。”

楚天齊接過紙張,先掃了眼標題,三頁標題內容都是。再看第一頁文檔正文,楚天齊差點氣炸了肺。

這張紙上,是一份表格,表格分為三個版塊。第一版塊里,羅列着與標書對應的內容,包括電腦元器件對應的各個名稱、品牌、型號、價格等。第二版塊,標註着與標書對應項目相吻合的市場價。第三版塊,則是這批實際進場成品的名稱、品牌、型號、價格,有的元器件根本就沒有對應品牌和型號,價格後面也備註着“估”字。

第一版塊的所有元器件總和是台電腦的價格。第二版塊中,與之對應的價格是七千五百七十元。第三版塊的價格又分為兩類,其中一類標着七千六百元,另一類則是一千八百五十元整。

在表格的最下方,形成了六點結論:一、標書報價中,包含着稅和管理費用,市場報價與實際進場成品價格不包含;二、標書報價與市場價相吻合;三、所到成品中,有兩台電腦的各元器件品牌、型號等與標書完全吻合,其餘三十八台的所有元器件,沒有一類與標書相符;四、低端進場成品中,所有元器件之間兼容性很差,配置極不匹配;五、實際進場成品價格與標書價格相差甚遠,元器件品牌完全不符,這些都嚴重違背了相關法律、法規要求,也違反了標書所做約定;六、進場的三十八台產品,發生自燃、爆炸的可能性,約是標書所示正規產品的萬倍以上。

第二頁、第三頁內容與第一類雷同,只不過是由三個不同單位所做,相關對應數據相差無已,結論內容意思完全一樣。

看完幾張表,什麼都不用問,楚天齊已經明鏡似的。雖然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但是看到三張表格上的那個最小數據,還是被深深震撼,也被深深震怒了。他震怒於黑心騙子的喪心病狂,也震怒於相關公務人員的嚴重瀆職,更震怒於所有人的膽大妄為。

盡量壓着火氣,楚天齊沉聲道:“讓柯揚、喬海濤、王曉靜來一趟。”

“是。”劉拙應答一聲,走出了屋子。

坐在椅子上,楚天齊連連運氣,牙齒緊*咬,也握緊了拳頭。

怪不得自燃呢,不到兩千塊錢的東西,還互相之間不怎麼兼容,不自燃才怪呢。每台花八千塊錢,來的卻是這麼一堆破爛貨,這怎麼對得起企業的愛心,怎麼對得起翹首以盼的廣大師生?

這八十萬塊錢,那是老朋友皮丹陽專門捐助的,專門捐助的一百台高品質電腦,而且是第一個捐助者。按照市場價來算,六千塊錢一台完全能夠滿足正常的文檔處理等工作,而皮丹陽特意讓買好的,表示愛心要誠。可縣裡是怎麼做的?這對得起皮丹陽,對得起全縣廣大師生嗎?自己還美得想讓皮丹陽來看看,好大的臉呀,自己還要臉嗎?

“篤篤”,敲門過後,劉拙帶路,引來了柯、喬、王三人。

楚天齊揮揮手,阻止了劉拙沏茶的舉動:“你出去吧。”

劉拙看了縣長一眼,帶着憂色,出了屋子。

看到縣長神色有異,也覺出屋裡氣氛不對,但柯揚只得硬着頭皮問:“縣長,找我們來,有什麼事?”

再次運了運氣,緩緩鬆開拳頭,心裡也暗暗提醒自己冷靜,楚天齊開了口:“看看這幾張紙。”

柯揚等人上前一步,各自取了張紙,拿在手中。

掃到紙上內容,柯揚不由得雙手一抖,王曉靜手中紙張差點落地,喬海濤則是滿臉怒氣。帶着各自複雜的情緒,三人看完張紙,目光投向桌後。

楚天齊沒有回應三人,而是目光定定的望着前方。

儘管腦門已經冒汗,儘管心虛不已,但柯揚也只得說了話:“縣長,這些傢伙如此喪心病狂,如此膽大妄為,縣裡一定要嚴懲不貸。在此過程中,我沒有認真履職……”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有屁用?”楚天齊吼了一嗓子。

本來已經知道柯揚、王曉靜心中的悔意,本來已經知道他倆會認真對待接下來的事,本來已經表示對二人的諒解。但想着表格上數據,想着胡廣成的話,想到那六十萬很可能已經揮霍一空,楚天齊既心中滴血,也悔恨無比,更怒不可遏。此刻楚天齊實在控制不住,也不想刻意控制了,直接爆了粗口。

看着現場情形,喬海濤開了口:“縣長,請息怒,事情已經發生……”

“少充老好人。”楚天齊直接回嗆了喬海濤,然後怒視着柯、王二人,“企業八十萬元的濃濃愛心,數十位優秀教師和數萬師生的殷切期盼,就盼來了這麼一堆垃圾,就盼來了三十八個‘*’?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我們的公務人員,都是可敬的各位領導,都是我們這些犯罪分子的幫凶。我們就是這麼回應企業?就是這麼殘暴踐踏愛心?”

“嗚嗚……”一聲啼哭響起。

“哭什麼哭?”吼過之後,楚天齊靜了靜,長噓一口氣,“哭有什麼用?愛心被殘暴踐踏了。”

“縣長,求你狠狠責罰我們吧,我們太的……高出萬倍……嗚嗚……”王曉靜哭的抽抽嗒嗒的。顯見既無比自責,也被高出萬倍的爆炸可能性嚇壞了。

柯揚臉上煞白,語氣沉重:“縣長,真心請你處罰,那樣我們……”

“縣長大人們,慶幸吧,慶幸這次自燃發生的及時,慶幸有良*知的人及時彙報了此事。否則,一旦發生事故,就極可能造成人員傷亡。到時就是摘了我們的烏紗帽,又能如何呢?”楚天齊語氣遲緩,“哎,責罰你們又有什麼用?還是好好查,嚴嚴的查,儘快破案,早點吸取教訓吧。我剛才不夠冷靜,還請各位見諒。”

“不,不,是我們做的不夠。”柯揚趕忙表態。

王曉靜兀自在抽泣的揉着眼睛。

劉拙適時進來了,應該聽到了縣長的震怒,進來緩和氣氛吧。

不等劉拙說話,楚天齊先開了口:“把表格給縣委送一套。”

“是。”應該一聲,劉拙出了屋子。

……

“咚”,喬金寶一拳擊在桌子上,大罵著:“什麼東西?喪心病狂,膽大妄為。這是企業的愛心呀,就他娘的這麼踐踏了?學校師生盼來盼去,就盼去了三十八個*?”

吳海亮急忙解勸着:“書記,鑒定機構也難免危言聳聽,未必就那麼邪乎。也許是接受到某種示意的命題作文。”

“請你過過大腦,說話負點責任。”喬金寶沉聲道,“回去休假吧,不用在這耗着。”

被書記這麼一撅,吳海亮嘎巴了幾下嘴,也沒有說出話來。

“你也適當休息休息,連軸轉也受不了。”喬金寶揮揮手,語氣和緩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