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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喝茶的時候,茶葉袋與茶葉盒是按另一種方向放置,人們也沒想那麼多。現在仔細一看,才現,袋子和盒子都不簡單,而且茶葉香味也還留在口中。

現在袋、盒面向眾人的一面,都印着一行銀色字體:國家展改革委特別專供用茶。

現場眾人雖然沒有享受過這種特供,但大多也在官場混了二十多年,自是聽說過這種東西。為了保持穩定供應,更為了保證安全、保證質量,部級以上階層特供商品種類很多,但也區分着級別。標有“特級”字樣的商品,絕對是特供中的特供,是這個享受特供團體中的最高層。

嚴格來說,做為享受特供群體,部級特供並不特別,上面還有更高層級的特供。但從眼下這件事來說,改委特供中的特級商品,肯定是副部級以上群體享用。而改委因為職權特殊,被人們形象的稱為“小國務院”,好幾位副主任都是享受正部待遇,等同與省委書記、省長,主任更是大多由副國級領導兼任。

做為審批立項的最高行政部門,改委副主任具有相當大的權利,甚至起決定性作用。現在既然這盒茶葉由楚天齊拿來,那麼與他接觸的改委領導絕對不是司長,更不是處級調研員,最次得是副主任。而且副主任竟然還送給他特供茶葉,那他們的良好關係可見一斑。

很快,人們就拎清了一件事,楚天齊這次肯定見到了改委領導。茶葉盒上月份可是今年一月,那麼茶葉就是剛到,一月份總共才過了幾天。人們不禁感嘆:楚天齊確實厲害,真不是一般人,平時省委書記、省長見改委領導還得預約,他看樣子可是想見就見。

與那幾位心生感慨不同,許壽石、陳冬生更多的是忐忑,肖雲萍心裡同樣不踏實。剛才本以為楚天齊是吹牛,是為了掩蓋失敗而信口開河,自己便對改委領導不敬,不曾想竟然是真的。

就在肖、許、陳惴惴不安的時候,楚天齊說了話:“市長,雖然有着諸多特殊原因,但畢竟這事沒有一個準確結果,三位副市長的擔心可能也有道理。尤其這事不只涉及到咱們市,還涉及到兄弟市,又得經過省里,還得與晉北溝通,確實也不是我的能力與職權可以勝任的。我想通了,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能操之過急,等以後條件成熟的時候再說,打通定風山的事我不提了。”

這可出乎人們意料。楚天齊連着跑了一個月,又是找大行長,又是找改委主任的,現在更證明有人撐腰了,應該大幹快乾才對呀,怎麼卻要摞挑子呢?

這也不是楚天齊的風格呀,人們既驚訝,也不禁狐疑。

“天齊市長,怎麼能不提,怎麼能放下呢?現在你已經做了這麼多工作,尤其還和這麼多領導建立了聯繫,要是一下子不弄的話,跟這些領導也沒法交待呀。”秦懷錶示了擔憂。

人們一聽,覺得確實如此。那麼多領導可都等着下一步呢,這說不弄就不弄,講不過去吧?

楚天齊長噓了口氣,緩緩的說:“市長不必擔心,誰捅的窟窿誰堵。既然這事是我張羅的,這些領導也是我見的,那我就抽時間向他們解釋一下。尤其改委領導那,我專門去一趟,把市裡難處詳細彙報彙報。領導難免要有微詞,不過我會全攬自己身上,盡全力不讓領導怪罪市長和大夥。”

你會全攬責?鬼才信,肯定會藉此機會告狀的。本來就擔心領導聽到不敬之詞,如果再讓楚天齊一告狀,那領導還不拿公事泄私憤?改委雖然不直接管市裡,但這些部級大佬只要稍微一歪嘴,哪怕提到一點,那麼自己絕對沒好,打拚這麼多年就全完了。想到這一層,肖、許、陳三人真的害了怕。

看了看其他二人,許壽石搶先說話:“楚市長,一時困難在所難免,但現在整體形式是好的,要是放棄的話,就太可惜了。”

陳冬生跟着做工作:“是呀,楚市長,放棄太可惜了。先前我和老許還擔心得不到支持,擔心改委不予通融,沒想到改委領導直接接見了你,還給予了一定的答覆。有你這麼大面子,正是市裡做此事的最佳機會,這機會太難得了。”

楚天齊搖搖頭:“哎,說時容易做時難呀。這次幾位領導確實不錯,非常給面子,可他們畢竟是高層,不可能直接經辦業務,誰知會遇到怎樣的經辦者,小鬼難纏呀。”

“不會的,大領導都支持了,下面的人怎敢刁難?”許壽石趕忙回應着。

楚天齊淡淡的說:“也不說是刁難吧,很可能就是意見相左。市裡其實也一樣,有的事市長都支持了,照樣還有副市長反對,照樣也有障礙。”

報復,絕對是報復。先前拿“調研員”擠兌人家,現在人家以牙還牙,也截短呢。儘管心裡明鏡似的,但陳冬生卻不敢有微詞,反而還得厚着臉皮解釋:“誤會,純屬誤會,主要是我有時目光短淺,沒有楚市長看得遠,以後還得多向楚市長學習,請楚市長多多指教。”

許壽石馬上也接了話:“我也是,我也是。雖然明知道修路是好事,可也擔心這事做不成,總是喜歡把困難擺前面。不過我絕對沒壞心,也是為了把工作做好,為了市裡好。我的方式難免欠考慮,以後這炮筒子脾氣也得改改,不能再這麼莽撞,不能再好心辦壞事了。”

“天齊市長,你看老陳、老許說的這麼肯切,你就不要放棄這事了。這一個月在你努力奔忙下,可做了不少工作,平時半年都未必做這麼多。這事還得多麻煩你去跑,你要是一放棄的話,哪還有合適人選?”市長秦懷也敲起了邊鼓。

楚天齊馬上向著秦懷拱手:“市長,您可太抬舉我了,我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畢竟年輕,有時候難免感性,膽也更大,什麼都敢攬,其實自己並不是萬能工。就拿這事來講,我就是個分管交通的副市長,提出建議就得了,要多考慮別人的難處,不應該什麼都攬。隔行如隔山,不是自己分管內容,做起來就是不順手,肯定不熟。讓別人磨叨倒是小事,關鍵貪多嚼不爛,還可能耽誤整件事。

這些天一走一過,我就現,對這事太樂觀了,實際上各種困難比比皆是,有內部的,也有外部的。人要量力而行,要先做好自己本職工作,工作之外的事千萬不能攬,否則不但耽誤事,也難免讓人詬病。市長,我這都是實話,也不是虛套,更和別人沒關係。還是那句話,上級領導那裡我解釋,頂多挨一頓訓,不會殃及到你們的。”

“你,這……”秦懷遲疑着,看向了另一邊,“是呀,天齊市長只分管交通,我們卻讓他去跑貸款,確實強人所難了。但這事得做呀,那麼多領導可等着呢。若是因這事惹的領導不高興,影響了其它項目,那這責任可要有人來負。”

“市長,我來說兩句。”肖雲萍接了話,“定風山一山跨三市,要想運作整個項目確實不易,但現在既然已經操作起來,也做了那麼多功課,還是要做下去為好。這麼大的項目,確實也不應該壓在一個人身上,尤其更不應壓在副職身上,而必須大家同心協力去做才行。我平時分管財政,等着走到那一步的時候,我會負起自己的責任來,該跑銀行跑銀行,努力配合整個工作。”

許壽石隨即配合:“是呀,我也一定努力配合,該做什麼做什麼,絕不給楚市長拖後腿。以前就是思想太保守了,還得多向楚市長學習。”

“學到老活到老,學習使人進步呀。我決心好好學習楚市長,學習他的長遠眼光,學習他鍥而不捨的精神,全力配合他來做這項工作。”陳冬生也進一步表態。

秦懷轉向楚天齊:“聽見了吧,楚市長,肖市長、許市長、陳市長都表示了,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謝謝大家的好意,可我只是分管交通的副市長,真的擔不起這麼重的擔子,我選擇放棄。”楚天齊說著,還站起來煞有介事的鞠了一躬。

“天齊市長,你是負責交通不假,可這事能有進展,都有賴於你的奔忙。再說了,那麼多領導都是看你的面子,你摞挑子的話,別人也不好使呀。你看這麼的,整個這件事由你總負責,各個分管領導必須全力配合,你可以調配這些人,我做你後盾。當然了,這事由你統籌,但不是所有工作都由你操辦,比如資金的事,到時肯定得主管財政副市長去跑,不會再向這次難為你了。這總行了吧?”秦懷語氣又嚴肅了一些。

“這,我怕……”楚天齊支吾着。

“今天怎麼這麼磨嘰?”秦懷看似有些不悅,“這事不聽他的,大家舉手表決,同意我方案的請舉手。”

“刷”,一下子舉起來九隻手,包括秦懷,也包括肖雲萍。

沒舉手的只有楚天齊和檀家興,檀家興沒有表決權利。

秦懷看着楚天齊:“可就剩你了,少數服從多數,不要留下不圓滿。”

“好吧。”長噓一口氣,楚天齊看似為難的舉起了手臂。

“好,全票通過,這事就這麼定了。但我跟大家強調的是,今天舉手不算完,到時必須負起各自的責任來。”秦懷說完,直接站起身來,“散會。”

此時,肖雲萍腦海忽然出現一個詞語:以退為進。她趕忙轉頭看去,現那個年青人嘴角正掠過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