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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以來,面對拆遷人員的作法,住戶們私下總要提到市領導,提到最多的就是楚天齊,希望主管領導能管他們的事。尤其近幾天拆遷日益逼緊,人們更希望見到楚市長,為了見楚市長,也曾想過許多辦法。

住戶們首先想到了去市政府上訪,就找楚天齊,讓市領導主持公平。可是他們大都還沒出原南區,便被攔了回來,還被冠以了一堆“罪名”。不但市政府去不了,就是到區政府上訪,也要被攔阻。

偶爾也有個別人到了市中心城區,但卻在即將接近市政府的時候,便被穿便裝的警察拖上汽車,帶回到棚戶區來。還有人不死心,了解到楚天齊辦公電話,便偷偷去撥打,可是根本打不出去,不知道是電話故障,還是什麼原因。

不能在市政府見到,也聯繫不上,住戶們便盼着楚天齊能來視察,到時伺機現場上訪。可是人們等了幾周下來,不但沒見到楚天齊,就連楚天齊的手下也沒見過一個。慢慢的,人們也沒了信心,意識到還沒等來楚市長,怕是房子就該拆掉了。

對於楚市長不來棚戶區,住戶們既生氣,卻也無奈。人們也知道,這個楚市長剛來沃原市時間不長,管的工作又那麼多,還都非常重要,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這個棚戶區。

不曾想,等了這麼多天不見人影,楚市長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來到。這人會是楚市長嗎?會是那個常務副市長嗎?

帶着疑惑,人們辯認着那個高挑男子。確實很年輕,年輕的不像市領導,倒像是剛畢業幾年的大學生。也確實很高,差不多一米九了吧。按這些來看,跟傳說中的楚市長倒是挺像。那麼到底是不是呢?

相比起居民們的後知後覺,“大背頭”可是較早便認出了楚天齊,從那一刻起,便在心中打着主意: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大背頭”首先想到的就是跑,可是他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背後已經站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是自己帶來的,面生的很,但顯然是專為看着自己的,小矮個後面也站了生人。看來跑是不成了,只能另外想轍,只能套近乎了。

怎麼套近乎?怎麼套近乎?“大背頭”在心裡嘀咕着,可是越着急越想不出辦法來。

楚天齊不再理會二級警督的說辭,而是上前幾步,對着棚戶區的住戶們說:“鄉親們,我是市政府常務副市長楚天齊,從五月初代管城建工作。我要申明的是,這些人的野蠻非法拆遷,並沒彙報給我,我更不會支持這種行為。至於他們幾次言明受我指派,純屬一派胡言,我已經派人追查此事。”

真的是楚市長呀。住戶們既高興,又驚奇,也仍然忐忑,心情很是複雜。

雖說人們早就盼着見到楚市長,也把楚市長傳了二十多天,但現場住戶都沒見過本人。本來普通百姓見市領導的機會就少之又少,即使偶爾遇上領導視察,也勢必前呼後擁,根本就看不進去,警察也不允許隨便逗留。

楚天齊是二月底到的沃原市,到現在僅三個月,尤其臨時代管城建也才不到一月,更沒到原南棚戶區視察,人們自是見不到他了。而且楚天齊不願上電視,即使近期上了兩次,但原南棚戶區已經停電一個多月,人們根本看不上電視。

終於,有一個住戶嚷道:“他就是楚市長。半個月前我去市裡,在我弟弟家電視上見過一次,就是一晃而過,也沒特別注意。”

看來絕對沒錯,果然是楚市長來了。

此時,住戶閃又想起了最要緊的事,紛紛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楚市長,我們這怎麼辦呀?”

“這停電停水又斷路,我們可怎麼活呀。”

“領導做主呀。”

焦老五啞着嗓子道:“楚市長,這要是把房子拆了,我們就得睡大街了。”

“你是焦步奇焦大哥吧?”楚天齊迎着焦老五走了過去。

聽到對方的稱呼,焦老五遲楞楞的說:“楚市長,你怎麼知道我?”

踏着破碎不堪的斷瓦碎磚,跨過殘牆破壁,楚天齊進了焦老五家院子。伸出手去:“焦大哥,受委屈了,都是我這個主管副市長工作沒做好。”

“不,不,是他們,是他們。”焦老五囁喏着,抬手在衣服上擦着,沒敢握住對方伸來的手掌。

楚天齊又向前一伸胳膊,直接抓起焦老五滿是灰塵的右手,誠懇的說:“焦大哥,就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才讓你和鄉親們受了這麼多磨難。平時你早出晚歸,擺攤賣貨過生活,雖說清苦一些,但妻子賢淑,兒女乖巧,小日子也有滋有味。

而近期就因為拆遷的事,你不得不讓女兒躲出去,又不得不把小兒子寄宿在別人家,就是怕遭到報復。本來市裡搞棚戶區拆建,是為了改善人民的生活,可是由於我們工作不到位,反而給你們帶來這麼大痛苦,我們有責任呀。對不起了,鄉親們。焦大哥,受委屈了。”

面對着斷電斷水斷路,面對着院牆轟然倒塌,面對着房屋即將遭到野蠻強拆,面對着隨時鏟到身體的鏟斗,焦老五沒有任何妥協,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可現在被楚市長握着手,聽到對方提到自己的情況,聽到“委屈了”三個字,焦老五隻覺得胸膛發熱,鼻管發酸,大嘴一咧,放出了悲聲:“嗚……哇……”

“嗚……”焦老五的妻子跟着大哭起來。

看到這個硬漢放聲大哭,人們無不動容,大都跟着抹起了眼淚,女人們更是抽抽嗒嗒哭成了一片。

“市長,給我們做主呀。”焦老五撲倒在地,拍打着地面,痛哭不止,“他們這哪是拆遷,分明就是打家劫舍,就是想要我們的命呀,他們太不是人了。嗚……”

“焦大哥,你放心,對於這裡的事,我已經了解了許多情況,一定還大家一個公道。”楚天齊說著,彎腰去拉地上的焦老五。

“市長,誤會,誤會。”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自是聽出了聲音,但楚天齊沒有回頭,而是手上使力,把焦老五拉了起來。

焦老五一邊哭着,一邊又去拉地上的妻子。

身後聲音再起:“市長,我們也是在為政府做事,也是為了整個城市建設,更是為了沃原市經濟社會全面發展,是……”

楚天齊轉過身,怒視着那個喋喋不休的傢伙。

迎着兩道“怒火”,“大背頭”立即打住了話頭。

目光移動,楚天齊盯着二級警督:“喬局長,這是什麼人?”

二級警督趕忙搶着回答:“市長,他叫黃有富,是拆……”

“黃有富,你就是黃有富?”楚天齊又瞪向了“大背頭”。

“大背頭”立即面露喜色,急道:“市長,您也知道我?我其實就是一……”

根本不容對方說完,楚天齊又講說起來:“牛家峪村唯一的一戶黃姓人家,有兩個兒子,老大取名有財,老二取名有富,意即發財致富。後來老大走上了仕途,感覺那個‘財’字太俗氣,也擔心錢財外露,就成了才幹的‘才’,‘有才’倒是個好名字。”

“對對對,市長真是洞察秋毫,竟然知道我們哥倆,我們真是萬分榮幸。”“大背頭”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

楚天齊臉色忽的冷了好多:“名字倒是不錯,可有才‘貪而不才’,有富‘豪奪而富’,空自浪費了父輩的期許,枉為……”

聽出話頭不對,“大背頭”大聲喊冤:“冤枉,天大的冤枉,那都是人們給我們哥倆潑髒水,嫉妒我們哥倆的發達。市長,您可不能聽信讒言呀。”

楚天齊繼續痛斥:“這個黃有才更是膽大枉為,竟然當著大庭廣眾的面,枉稱受市領導委派,找來區公安局為他抓人。黃有才還私自刻……”

“市長,黃有才私刻公章,動用黑社會力量恫嚇被拆戶,區公安局早已盯上此人。區局今天採用穩軍計,將計就計,就是為了深挖背後根源,將其團伙一網打盡。”二級警督搶了話。

“大背頭”手指二級警督,開口罵道:“喬陽,你說什麼,你他媽……”

“拿下。”二級警督厲聲喝斥。

別看警察面對黑衣人遲疑不定,此時卻是反應極其迅速。聞聽局長命令,立即有兩名警察上前,“啪啪”兩下,擰住“大背頭”胳膊,直接給了個“土飛機”。

“王八蛋,你們他媽的都是白眼狼……”“大背頭”大罵著,想要起身。

兩名警察根本不給對方回頭機會,“咔咔”兩下,一副鋥亮的手銬銬住“大背頭”,其中一人還用胳膊勒住了“大背頭”脖子。

這麼一來,“大背頭”只是乾瞪眼,哪還能出聲?

此時,那個拿大喇叭的小矮個,也得到了同樣的待遇。

看着剛才的過程,楚天齊一語雙關的說:“喬局,你這動作夠快的。”

二級警督則裝着糊塗,一本正經的說:“打擊違法犯罪,責無旁貸。”

“嗡嗡嗡”,

“嘀嘀”,

隨着汽車發動機聲、汽笛聲,一溜小車飛一般,衝進了這片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