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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瑛不知道崔家母女在她離開後說了什麼,因時間晚了,她立刻就衝到廚房去做飯,卻發現路媽媽與馬嬸不知幾時已到了那裡,正在忙活個不停,順便聊八卦。.wenxuemi.

“來了?快幫我把菜給洗了!”路媽媽頭也不抬,抬手抹了一把汗,就一邊炒菜,一邊跟馬嬸繼續剛才的話題,“你方才說那個胡公子跟西街口四老爺家的敘少爺是同窗?我記得敘少爺是庶出吧?他不是在族學嗎?”

春瑛拿起裝菜的簸箕走到井邊,一邊洗一邊支起耳朵聽她們的話。

“小時候是在族學,後來聽說學裡的先生將他薦給了另一位先生,就跟這位胡公子認識了。”馬嬸手裡剁着肉,又瞧了瞧大鍋里的水,“油沒了,借你家的用用。”

“你拿就是,在那邊呢。後來呢?我怎麼聽說這敘少爺要離京?”

“聽說去年考中了秀才,可名次比起他哥哥敷少爺差遠了,先生也說今年鄉試他一定中不了,四夫人就叫他歇幾年再說。誰知他整日哭喪着臉,還在外頭閑逛,聽說還常常喝醉。你說,那敷少爺可還在備考呢!人人都說他必定高中的,怎麼能被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帶累?!因此四夫人就給了敘少爺一筆銀子,叫他往南邊看莊子去,省得在家裡胡鬧。”馬嬸忽然伸過頭去,壓低了聲音,“我聽他們家的婆子說,其實就是分家的意思,給他一點產業,遠遠地打發了,省得礙眼,往後他在南邊要做什麼,都跟他們家不相干。”

路媽媽手上一頓,睜大了眼:“那敘少爺可還不到十八歲呢!不是說四老爺臨死的時候,交待了要等他娶了妻才分家么?”

馬嬸嗤笑:“四夫人又沒說要分家,只是見他學業不成,叫他幫家裡打理一下產業罷了。這位夫人雖不是官太太,心計是不差的,絕不會叫人拿住把柄,你操什麼心哪?”

路媽媽撇嘴道:“誰操心來着?不過見那敘少爺從小沒了親娘,不到十歲又喪了父,如今還要被打發得遠遠的,覺得他有些可憐罷了。”說完又罵春瑛:“還沒洗完?菜都爛了!”

春瑛正聽得入神,聞言忙應了一聲,快手快腳地將髒水倒掉,拿着菜進廚房。

馬嬸還在那裡說:“有什麼可憐的?這是他的造化!不過是個丫頭生的,平安無事長了這麼大,還考了功名,如今馬上就要分家出去,又有產業在手,銀子也不少他的,四夫人和敷少爺待他不錯了。你瞧瞧其他幾房的庶出少爺們,有幾個有他這樣的福氣?”頓了頓,頭往春瑛的方向點了點:“你家春兒請進來的那個胡少爺,聽說也是個庶出,親爹還在呢,寵得跟什麼似的,天天帶着到處去,正房夫人跟嫡長子都恨不得撕了他!瞧着吧,聽說那胡家老爺身上不好,若是有個好歹,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下場呢!”

春瑛忙問:“真的嗎?胡公子在家裡真的那麼難過?”那他跟南燈夫妻合夥,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快燒菜!你問這個做啥?!”路媽媽又罵了過來,但她也有些好奇,“弟妹,那胡公子在家真是這個境況?外頭倒是瞧不出來,他身上穿的、用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馬嬸得意地揚眉道:“我說的話,你還不信么?四房的幾個婆子都知道的,他們家跟胡家也有往來。聽說這胡公子的生母原是自小侍候胡老爺的丫頭,幾十年的情份了,生了兒子後就直接抬舉成了姨娘,一直都沒失過寵,雖然人還算本份,可那胡夫人哪裡能饒過她?隔三岔五的總要鬧上一場。胡公子是庶出,就算再得他爹的寵,等沒了靠山時,還是不任人欺負嗎?”說罷便朝春瑛擠擠眼:“好春兒,你是個老實的,別往那胡公子跟前湊,不會有好結果的。”

春瑛呆了呆,心裡又好氣又好笑,不等她說話,路媽媽已開了口:“說什麼呢?!春兒才多大?你就這樣胡說?!”馬嬸訕訕地笑了笑,忙把鍋里的蔥花豆腐炒肉末盛上碟子,捧了出去。

路媽媽小聲嘟囔兩句,便對春瑛道:“別聽她的,那胡公子幫過咱們的忙,咱們可不能忘恩負義!”接着頓了頓,“不過他雖是庶出,到底是貴人,跟咱們不是一路的,往後你也不必親近他。”

春瑛遲疑地應了,想了想,還是把路遇南燈夫妻並為他們與胡公子牽線合夥之事說了出來,路媽媽便笑道:“這原是好事,只別讓外人知道了,省得紅玉的爹又去尋麻煩。”

春瑛點點頭,又小心地問:“娘......他們合夥做生意......我們......要不要參與一份?”

“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當我們有錢沒處使?哎?已經熟了,怎麼不放鹽?!”路媽媽急急拉開春瑛,往鍋里放了鹽,然後瞪女兒一眼,“怎麼糊裡糊塗的?快去擺碗筷!”又搶過鍋鏟。

春瑛縮縮脖子,轉身要出去,又被母親叫住。路媽媽猶豫半天,瞥了崔家屋子一眼,才低聲道:“不管崔家人說什麼,你往後都不要離她們太近了,她們不是好東西!”

春瑛笑道:“娘,你這是偏見,雖然她們是自私了點,但她們也不容易嘛。”

“這世上人人都不容易!”路媽媽冷笑一聲,“可也沒見人人都會當白眼狼!誰知道她們幾時又會在暗地裡捅咱們一刀?”說罷自顧自地炒菜去了。

春瑛走出廚房,望向左近的崔家小屋,昏黃的燈光映出窗後一大一小兩個女子緊挨着坐在一起的身影。崔姑娘不知說了些什麼,崔寡婦忽然哭了起來,女兒安慰母親,母親輕撫女兒的頭,兩人低語切切,依依不捨。不一會兒,崔姑娘便起身收拾東西,大概是要準備回府了。

春瑛調頭往自家屋子走去。不管這崔家母女是好人還是壞人,都與她沒關係了,崔姑娘要在府里打拚,而她,還要在府外為了一家人的自由生計努力呢。

開店的事沒幾天就有了准信,鋪位已經租下來了。胡公子擔心家裡人會知道,便沒有親自出馬,而是託了他朋友李敘的一名長隨,去找李氏族長的管家交涉。因李敘南下,這名長隨全家都在京里,不想與家人分離,便沒有跟去。他沒了差事,巴不得替胡公子跑這個腿,好得幾錢辛苦費,不料才辦好沒兩天,他就被主人家派到鄉下去看守莊子去了,這是後話不提。

鋪子位於隆福寺附近,店面不大,春瑛估計約有二十來平方米,店後有一個廚房,又有一個五六平方米大的小院,一口水井,旁邊是兩間小屋。這裡上一手是麵店,倒有許多現成的材料,灶台廚具一應齊備。南燈夫妻商量了,便決定退掉胡同里的屋子,搬到店後去住,節省些花費。

南燈徵求過胡公子的意思後,決定將小店命名為“紅燈記”,春瑛知道後,囧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接着紅玉又定了菜譜,種類不多,除了招牌的桂花酒釀圓子,就是陽春麵、炸醬麵,外加白面饅頭與蔥油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