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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瑛吃了一驚:“南下?去哪兒?怎麼先前沒聽二叔提過?”

路二叔苦笑一聲:“我也沒想到,原還以為會在京里待上一兩年的,沒想到侯爺今兒收到小陳管事打南京着人送回來的急信,說是霍家姑老爺病得重了,瞧着不太好,姑太太都哭病了,叫府里再派一位主子過去呢。”

姑太太?春瑛想起來了,就是自家母親年輕時侍候過的那位小姐,她忙問:“這麼說,侯爺派了大少爺去?”

“侯爺走不開,府里就只有幾個小主子,二少爺還在莊上,又是沒經過事兒的,三少爺還小呢,除了大少爺,也沒其他能辦差事的人了。好歹是嫡親妹子的夫家,總不能只讓幾個管事充場面。”路二叔頓了頓,顧慮到胡飛在場,便謹慎地沒說下去,“總之,這事兒來得急,我後天就得動身。明兒晚上你娘會過來一趟,但你暫時還不能回家去,還好這裡有魏公魏婆,胡小哥也能幫着照看。你在家可得老實些,別給我鬧出事兒來!我跟你娘提過,叫她隔幾天就過來照看一回。”

春瑛忙應了,又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家務我都會做,不會讓你擔心的,二叔就放心出門吧。”忽然想起今天去進行市場調查的事,遲疑了一下,才說:“不過......二叔,小飛哥出門做生意時,我能不能跟着去幫忙?我可以扮成他的妹妹,不會叫人認出我是誰的!你不在家,要是別人上門來搜,我也沒處避去,還不如乾脆躲開呢!”

路二叔皺了皺眉,看向胡飛,.後者忙道:“小妹子就象是我親妹子一樣,我會護着她,不叫別人欺負她的。路叔請放心。”

路二叔想了想,道:“這就算了吧,女.孩兒家跑東跑西的象什麼樣子?如今天氣還熱着呢,等涼快下來,又要入秋了,何必去吃那西北風?若是怕叫人知道,你不再出門就是,頂多白天到魏公魏婆處做針線,等天黑了再回家就好。”他並不擔心叫人知道春瑛在這裡,說到底,她知道的所謂秘密,現在根本算不了什麼,那事兒已經傳開了,二少爺也早被趕到了莊子上,就算日後回來,在老太太、侯爺面前也不如從前了,即便知道春瑛是知情人,也沒法對弟弟的丫頭做什麼事。他之前想要隱瞞春瑛的行蹤,不過是替親人圓謊罷了,也是怕她被閑言閑語纏上。

春瑛心中失望無比,但還是不.甘心地辯了幾句:“離冬天還遠着呢,二叔,我反正沒什麼事要做,跟着見見世面也好。我才這麼點年紀,講究什麼規矩禮法?等我年紀再大些,也不方便隨意出門了。再說,之前崔嬸不是還跑來打探消息嗎?她要是再來,看到我在這裡,還不知道會回去說什麼呢!”

路二叔遲疑了。侄女兒的話也有些道理,他好象想.得太樂觀了。畢竟大少爺得了這個差事,在侯爺面前越發得臉,連老太太也會因挂念女兒而待他親近些,太太只怕心裡更不舒服,萬一真叫她查出這條胡同里的房產都是大少爺背着府里私下置辦的,在侯爺面前進讒言,可是大大不妙。況且自家大哥已經在太太的親信手下掛了名,被太太的人發現春瑛在這裡,對大哥也沒什麼好處。讓她白天出門避開,等天一黑,那崔寡婦就不好悄悄到外頭來打探了。胡飛也認識一段時間了,為人信得過。

他心下細細思量一番,才嘆道:“原以為會在京里長.住,才接你回來的,早知道要走,當初就讓你繼續待在石掌柜處了。罷罷,你就去吧,只是在外頭小心些,少管閑事,說話做事都要多想想。記得天黑前一定得回家,你娘還要來找你呢!”

春瑛大喜,忙不迭地點頭,又道:“我方才跟小飛哥.商量過,明天回福寧街去看石掌柜,不過回去就不用了,二叔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胡飛見狀,心裡.也挺高興,看到路二叔面有疲態,又已過了飯時,便告辭回院用飯去了。春瑛送他出門,忙忙回身去做晚飯,等路二叔洗過澡,便將飯菜端了出來。

路二叔吃着飯菜,誇了兩句,又道:“瞧着你是長大了,吃穿都能自己辦妥,有魏公魏婆在,我也不擔心,只是這回我也不知道會去多久,要等事情了結了才能回來呢,拖個一年半載的也不是不可能。若時間拖得長了,你就跟你娘商量,找個時間搬回家去吧。傷筋動骨一百天,你也出來小半年了,搬回去還是能騙過人的。”

春瑛手上頓了頓:“要去這麼久嗎?”她壓低了聲音:“是不是......那位姑老爺不行了?要辦後事?”她忽然想起《紅樓夢》里的賈府姑爺林如海,從病重到死,也過了很長時間呢。

路二叔嘆道:“方才當著胡小哥的面,二叔不方便說。小陳管事信里提到,霍姑老爺眼看是不行了,他家嫡系人丁不旺,姑老爺本身沒有親手足,膝下又只有一位小姐,聽說族裡的人都在商量,要給他過繼一位嗣子,好承繼金山伯的爵位。侯爺擔心,姑老爺一死,便有人佔了霍家的家業去,怠慢姑太太和表小姐,因此特特讓大少爺過去幫着料理,好給姑太太撐場面。”

春瑛睜大了眼,覺得這戲碼似乎有些眼熟:“他們有那麼大膽嗎?姑太太可是侯爺的嫡親妹子呀?還有......既然小陳管事在那裡,爹也是在那裡吧?”

“自然是了。你爹也有平安信捎回來,他在信里提到,姑太太病得不輕,管家要去請大夫,還有人故意攔着,又不許小陳管事進內宅,是姑太太身邊的媽媽找到你爹,小陳管事才把大夫請來的。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呀?若不是你娘從前侍候過姑太太,有誰能知道姑太太的委屈?”

這些高門大戶里果然一堆骯髒事!春瑛想起自家老娘偶然提到過去的主子,只說那是位極聰明極優雅極溫柔極美麗的小姐,性子極和氣,從不大聲說話,也不跟人吵架,琴棋書畫都極擅長,又會管家,對丫頭們也極好,就跟仙女兒似的。雖然路媽媽的話真實性讓人質疑,但不是大丫頭都對主人有這麼高的評價,可見那位姑太太為人還是不錯的。她出身侯府,夫家是伯爵,金貴了一輩子,忽然遭到丈夫病重的打擊,又受到別人的暗算,也算是倒霉了。想來這樣一位仙女兒似的貴夫人,未必有足夠的手段去對抗丈夫的族人呢。

春瑛在這裡猶自嘆息着,那頭路二叔已經吃完飯,小酌了一杯,便掏出一串鑰匙來,對侄女兒道:“春兒,這是胡同里幾座院子的鑰匙,除魏公那裡有一份各院大門的,就只有這一份最齊全了,還包括了所有要緊房間的鑰匙。府里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若要過來,都是問我拿的。我既然要出遠門,又不知道幾時回來,這東西便放在你這裡,你仔細收好。”

春瑛見事關重大,小心接過鑰匙,見上面用紅線吊著一個個小銅牌,分別刻了“魏”、“李”、“趙”、“閔”等字樣,想到胡同里那幾個空院子的門上,都掛了“魏宅”、“李宅”之類的牌子,便知道是對應的鑰匙,忙翻出一個小匣子裝了,拿回房間,塞到炕角里去,又用被子、針線箱等物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