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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姐彷彿沒看到春瑛的表情似的。猶自吩咐着:“錦繡帶春瑛去拿東西,我已經叫人備轎了,你收拾一下就出發吧。”

春瑛張張嘴想說什麼,錦繡卻輕輕推了她一把:“走吧,跟我來。”又用僅讓彼此二人聽到的聲量添了一句:“別犯傻!”

春瑛愣了愣,不明白錦繡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被她扯着來到西廂房,接住她遞過來的大包小包。春瑛咬咬唇,鼓起勇氣開口:“錦繡姐姐,我有話想說......”

“不要說!”錦繡嚴肅地回頭望向她,厲聲道,“玉蘭是自作孽,你用不着替她求情,過幾天等她病好了,小姐自會放她回去,但若她的‘病情’加重,只怕性命都難保呢!小姐要她靜養,原是為了她好。”

春瑛眼睛都瞪大了,她幾時要為玉蘭求情了?忙辯解道:“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說......”

“得了得了,你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錦繡打斷了她。臉色很不好看,“我知道你是個實心孩子,向來不懂得這裡頭的利害關係,你只要照着小姐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別的話一句也不必多說!你看不出來小姐已經不耐煩了么?!”說罷又放輕了語氣,緩聲道:“小姐和姨娘已經商量好了,太太也點了頭,過幾日就回稟老太太,把你爹娘要過來侍候。雖說你的前程還要看老太太和舅太太的安排,但我們小姐可容不下二心人!”

說罷便推着春瑛出去,一路拉到二門上,跟看守的婆子打了招呼,又推她上了門外的轎子,催着僕人們出發了。

等送走了春瑛,錦繡回到小姐院中,臉上還有些淡淡的不安。霍漪見了,便淺淺一笑:“錦繡可是不放心?”

東兒笑嘻嘻地cha嘴道:“錦繡姐姐,你別煩惱了,她若識趣,咱們以後就多了一個好姐妹,若是不識趣,就當從來沒認識過這個人就是了,你犯什麼愁呀?”

錦繡瞪她一眼,對霍漪道:“小姐,我認得春瑛的日子雖不長,卻也知道她不是那種愛搗鬼的孩子,無心攀扯富貴,平日做活也甚是勤快。她到底是侯府的家生子,又有父母親人在那裡,行事多少有些顧忌,何必逼得她太緊?”

“錦繡姐姐這話可說錯了。”旁邊的蕊兒cha了一句,“如今不是咱們逼她,是有人在逼咱們。若是身邊的人不能信任,小姐還怎麼過日子?咱們不能跟在小姐身邊,就只能盼着服侍小姐的丫頭是個可kao的。趁此機會試上一試,也好心裡有數。”

霍漪止住她的話頭,對錦繡笑道:“我知道你是個厚道人,罷了,我答應你,不管她選哪一條路,都不會有性命之憂,如何?好了,閑話休提,咱們還是商量商量正事吧?春瑛既然走了,不管她會不會帶話過去,總要提防玉蘭走漏消息,誤了大事。這就傳話叫管家進來吧,那幾樣產業。還是早早轉手出去,侯府那頭,只怕用不着幾天就會派人來幫着‘照管’了,這原是母親昨兒跟我說的,我也不好違了她的意,到時候讓管家只將我說的兩家鋪子給他們,轉手得的銀子,就在京城附近置辦些田莊、山林,哪怕是荒地也成!好的田莊地契送到叔叔處請他保管,其他的仍舊交回我手上。只是家裡的珠寶古董字畫要怎麼整理,還要慢慢細想。”

且不說霍漪與她的心腹丫環們如何商量家中大事,這時候的春瑛坐在轎中,已經有些傻眼了。錦繡根本就連個說話都機會都沒給她,轎子走得飛快,隨行的人她又一個都不認識,叫她怎麼辦呀?

或許錦繡是好意提點,但這明顯方向錯誤啊!這樣烏龍地落入左右為難的境地,她真是太冤了!

她本來就不想幫玉蘭傳話,免得太太會對錶小姐不利,但又怕會連累自己家人,要是霍家把她的家人討過去,她就不必發愁了。可話又說回來了,她自己的契約還在三少爺那裡呢,又已經搭好了周念那條路,為著這麼一件無厘頭的事而放棄,她可不樂意。再說,錦繡說的只是她父母,又沒說她本人,萬一太太事後找自己算賬。隨便拿個借口教訓自己,表小姐能護得住她嗎?又是否願意護她呢?

春瑛腦子裡一片亂鬨哄的,煩惱着回到侯府後,到底要不要替玉蘭傳話給太太。

不傳,過幾天玉蘭回來了,一狀告上去,她自然就得罪了太太。她父母能不能跳槽到霍家,還要太太點頭呢。

傳,表小姐知道了,立刻就會翻臉,要是對方心狠一點,仍舊把她的父母要去,以後還不是任人搓圓搓扁?!

傳也不是,不傳也不是,春瑛頭痛得要死,又惱怒起玉蘭來。若不是玉蘭威脅她,她用得着這麼煩惱嗎?早知道就裝沒聽見不理會對方的叫喚了!

不過......如果她真的沒有理會,事後被玉蘭在太太面前告個黑狀,也冤枉得很......

真是豈有此理!她又沒有得罪玉蘭,玉蘭幹嘛要這樣害她?!

春瑛在轎中生了一通悶氣,當轎子停下來時,她的牛脾氣也上來了:得!她不傳了!反正玉蘭也沒說是什麼重要的事,誰家官太太有空接一個普通丫頭?!她只說見不到太太就完了!要是玉蘭告狀。她索性來個一問三不知!

她板起臉下了轎子,努力擠出笑來,跟管事娘子打過招呼,便一路往老太太的院子去。半路上,又開始猶豫:她能不能逃過太太事後的懲罰呀......

進了正堂,老太太和太太都儼然在座,言笑晏晏地似乎興緻正好。春瑛一見太太,心裡就開始打鼓,只得硬着頭皮向她們請安,又說明了表小姐派她回來辦的差使。老太太正高興呢,問了知道外孫女在家一切安好。很大方地賞了春瑛一個紅包,又道:“好孩子,往後要繼續用心服侍表小姐,我老婆子不會虧待你們。”便揮揮手打發她去見姑太太了。

春瑛見太太一直都沒叫住她,才鬆了口氣,正準備退下,卻聽到太太說:“差點忘了,我這裡有份名冊,是要拿給霍家總管的,你送完葯就到我院里去一趟,順便捎回去吧。”

春瑛心中叫苦,只得出聲應了,退出屋子後,便覺得自己前程無亮。老太太剛才那句話,是在暗示些什麼嗎?算了,既然已經拿定了主意,就不要再動搖。

回到晚香館,姑太太才剛睡下,青姨娘在床邊看護,只小聲交待春瑛將葯放好就讓她出去了。春瑛站在房門前,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離開了。

回到房間,十兒見她一臉煩惱的模樣,便湊上來問:“霍家好玩不?怎麼是你回來?我還以為是玉蘭呢!”春瑛苦笑,又想起另一件事:“南棋到哪裡去了?她那天忽然不見,可是出了什麼事?”

“哪兒呀?”十兒撇撇嘴,“也不知她得罪了誰,居然被人反鎖在西邊過道那間空屋子裡,正好大家都在前頭,沒人聽到她叫嚷,直到你們走了,幾個婆子經過,才把她放了出來,自然是少不了一頓訓斥!太太簡直就是故意落王總管的面子呢,南棋也氣得病了,這幾日都在家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