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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瑛心裡着急,也顧不上在家裡過夜了。喜宴一結束,跟父母和新人打了聲招呼,便急急回了府。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霍漪穿着一身稍嫌正式的常服,歪在美人榻上看書。帷幕後隱隱傳來水聲,銀環和小蓮花滿頭大汗地提着水桶出入,在菊兒的指揮下將一桶桶冷熱水運進裡間,顯然是要預備侍候霍漪入浴。青姨娘在房中敲經念佛,院中其他丫頭婆子除了兩個候在房門外等候差遣外,大多數人都回了房間。

春瑛在上房門外站了一站,便喊菊兒的名字,菊兒匆匆走出來,不等她開口便道:“你回來了?先去歇着吧,小姐那裡我會替你說。裡頭正有事呢,用不着你。”說罷也不等春瑛應聲便又回房裡去了。

春瑛心下一陣惱怒,跺跺腳回了房,關上門窗推了床上的十兒一把:“快起來,我有事跟你商量!”十兒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怎麼了?你怎的把門窗都關了?這天兒都快熱死人了!”

春瑛丟給她一把團扇,便挨過去小聲將梅香的話都說了出來,十兒猛地坐起身:“你說什麼?!”正正撞着春瑛的腦門,痛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十兒忙道了歉。便拉着她將事情細細問了一遍,臉都白了:“我的乖乖,是哪個殺千刀的去告了這個狀?!鬧出來,咱們這些服侍的人,都是個死!”

春瑛一邊揉着腦門一邊道:“我雖然沒聽說哪家高門大戶出過這樣的事,但想來也知道後果會很嚴重。不是有人說,按照禮教,男女不得私相授受嗎?咱們當丫頭的沒這個說法,也知道要避着外頭的男子,可千金小姐們被人發現做了這種事,名節是要受損的吧?梅香姐姐叫我們警醒些,別受了連累,是不是在說,即使咱們不知情,也會受重罰?!”

“自然是要受罰的!”十兒急道,“事情鬧出去,不但表小姐,連二小姐三小姐,還有客居的范家小姐,名聲都要受損,咱們侯府可就丟大臉了!老太太、太太不能對錶小姐下狠手,就只能拿咱們出氣了,若是心狠些,直接將咱們殺了也不是不可能!這可怎麼辦呢?!真真冤枉!表小姐瞞着咱們做了這種事,如今卻叫咱們背黑鍋!”

春瑛按住她的肩膀:“冷靜些!梅香姐姐既來提醒咱們,就意味着事情還有轉機!咱們快去跟表小姐說清楚,叫她快想辦法把事情掩飾過去!”

“你沒發瘋吧?!”十兒瞪大了眼。“表小姐一直瞞着咱們,可見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跟她說這話,不就等於承認咱們知情么?這會兒她知道輕重,想辦法過了這個坎兒,日後無事了再找咱們算賬,咱們該怎麼辦?!沒有一個千金小姐願意叫人拿住這等把柄的!”

“如今性命要緊,我也顧不得了!”春瑛咬咬牙,“如果不告訴她,咱們哪有本事把事情遮掩過去?太太素來討厭表小姐,早就恨不得拿她的短處呢!事情鬧開了,吃虧的是我們!先讓表小姐過了這一關,日後她若想對我們動手,也要等時機,大不了咱們裝病告假出府,一直在家躲到她出嫁,她一個客居的親戚,難道還能追到咱們家裡下手?!更何況,她未必有這樣的膽子!”

在親戚家裡下手害人?這不象是霍漪會做出來的事,到時候她為了避免後續麻煩,只怕還會着急搬回自個兒家去呢!

十兒猶豫了半日。終究還是點了頭:“我跟你一起去說!咱們相互離得遠些,若有事,這院里多的是咱們府的人!”

春瑛有些感動地按了按她的手,便馬上拿過梳子替她梳頭,兩人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往上房去。

候在廊下的婆子已經走了,菊兒正在屋裡說話,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能聽到她在囑咐銀環翻找霍漪明天要穿的衣裳,小蓮花向霍漪回稟,水已經備妥了,可以開始沐浴,後者便站起身,往裡間走。

春瑛和十兒進了門,菊兒立刻便看到了,皺眉望過來:“小姐要沐浴,你們先迴避吧,有事明兒再說!”

十兒撇撇嘴,春瑛不理她,直接開口道:“小蓮花和銀環出去。”銀環有些遲疑,小蓮花怯怯地望向菊兒,菊兒面上帶着惱意,柳眉一豎:“你們這是做什麼?!”

春瑛只是重複說了一遍“出去”。銀環和小蓮花自打進這個院子,就是在她手上調教出來的,積威猶在,見狀便立時放下手中的活,走出去了。十兒跟在後面飛快地關上門,守在門邊,兩眼直盯着屋中眾人。

霍漪輕輕蹙着眉頭。走到帷幕邊,也不說話,只掃了菊兒一眼。菊兒便怒斥春瑛:“你這是什麼意思?!當著小姐的面做這種事,分明是沒把小姐放在眼裡!”

春瑛淡淡地道:“我要說的話不能叫人聽見,等我說完了,你再叫人進來不遲。”然後直接轉向霍漪:“今兒我回家,有人告訴我,不知是誰,到太太面前告狀,說小姐跟府外的人私下通信,只怕對三少爺的名聲有些妨礙。太太擔心小姐會做出醜事,所以叫人到二門上查問去了。”

霍漪臉色一白,右手緊緊抓住了帘子。菊兒顫聲罵道:“這是哪個混蛋編的瞎話!你也敢到小姐面前說嘴?!你是小姐的丫頭,怎麼能任由別人誣衊小姐?!我們可不敢再用你這樣的丫頭!”

才開口便被人定了個罪名,春瑛心中冷笑:“我倒是好意才來提醒一聲兒。若是你心裡沒鬼,又有什麼可怕的?瞧你的小臉白得象紙一樣,裝模作樣也要裝得象才行吧?!”十兒更是在門邊冷言冷語:“你們做的那些事,真以為沒人知道?小姐在這裡住了幾年,從來只有從霍府搬東西過來,可從沒搬過大行李回去!這三個月里可就搬了十來箱了!我們比不得菊兒、東兒是在小姐身邊服侍的,但也都在跟前候命呢!真當咱們是死人哪?!”

菊兒憤怒地盯着十兒,春瑛便朝霍漪走近兩步:“小姐,你大概是幾年來習慣了。所以一時沒留心。你難道忘了,先前跟外頭通信送東西都很方便,是因為南棋在這裡?!如今南棋嫁出去了,王總管又退了位,二門上早就換了人,你還叫他們繼續傳信,也太粗心了吧?”

霍漪臉色白得幾乎沒了顏色,眉間反倒添了幾分倔強:“是我疏忽了,既如此,便叫他們查!我倒要看看,他們要編排我什麼罪名!我又不是他家的女兒。憑什麼要受這樣的委屈?!”

菊兒聞言紅了眼,哭道:“小姐,你的名聲要是有損,往後還怎麼見人哪?!”

門外有人敲門,十兒飛快地出聲問:“是誰?!”

“是我,出什麼事了?”門的那邊傳來青姨娘的聲音,十兒回頭看了春瑛一眼,春瑛一點頭,她便開門讓青姨娘進來,確定門外再沒別人,才嚴嚴實實地合上門板。

青姨娘看着屋內的情形,有些嚴肅地問春瑛:“到底出了什麼事?!”春瑛沒說話,菊兒猛撲上來道:“姨娘!春瑛說有人到舅太太面前告狀小姐跟顧少爺通信的事了......”忽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悔恨地住了嘴,緊緊咬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