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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吃過了晚飯。路家夫妻在屋裡說話,胡飛悄悄拉了春瑛,來到後院桑樹地邊上。

後院已經清理過了,桑地旁是新搭的架子,下面放着幾張木板凳和一張矮木桌,此時面上沾了雪,冷冰冰、濕答答的,並不是好坐的地兒。旁邊還堆着接近一個人高的柴火,柴火邊上是搭葡萄架子剩下的零碎木料,路媽媽前天才嘀咕着,要丈夫做個雞籠,買幾隻雞來養着,預備過年吃。

春瑛呵着手,為難地看了看板凳,回頭對胡飛道:“為什麼跑外頭來說?早上才下過雪,積的雪水還沒幹呢,怪冷的。這風吹着,過一會兒就能凍死人。”

胡飛笑着,伸手過來握住她的:“可暖些了?”春瑛一愣,感覺到他手心溫暖中猶帶二分濕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緊張的汗水。心裡甜絲絲的,臉便不由自主地熱了,說話的聲音都降了八度:“做什麼呢?當心爹娘看見......”想要掙開他的手,見他緊握着不放,雖然羞澀,卻沒再堅持。

胡飛笑着看她,握住她的手,往自己雙頰上貼:“方才喝了兩杯酒,我臉上熱着呢,你摸摸?”春瑛啐了他一口,慌忙抽回手來,但他臉上的溫暖卻彷彿留在了她指尖上。

春瑛略平息了一下心跳,才嗔了胡飛一眼:“你特地拉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那個好消息吧?有什麼事兒不能在屋裡說?快講吧!”

胡飛笑道:“這件事只是內定,暫時不能泄lou出去,因是你,我才說的,路叔路嬸可不能聽見,但在屋裡,便避不開二老,又不能上你屋裡說去,只好到這裡來了。有院牆擋着,又有桑樹,外頭的人也聽不見、看不見的。”

“越說越沒譜了!有話就快說!”春瑛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胡飛忙投降:“好吧好吧,外頭冷,咱們快說快完事。”

他掃視周圍一眼。才湊近春瑛耳邊道:“今兒我從宮裡的朋友那裡得了信兒,皇帝決定要用我了!不過不是管船隊,而是協理南洋船務!”

春瑛先是一喜,繼而又有些疑惑:“什麼叫......協理船務?”

“這說來就話長了。”胡飛道,“聽說,是因為皇帝近日覺得南洋船隊都握在各大世家手裡,一應買賣都是各自做主,權柄過大了,擔心有人會藉著財勢,左右南洋貨物價格高低,從而擾亂民生,甚至有商家借勢cha手朝政,因此打算專門開一個外洋司,專門管理南洋船務,所有船隊出海、歸航,帶了什麼貨走,運了什麼貨回來,交給什麼人售賣,賣得多少錢,等等,都要一一登記造冊。而且每次出航都要有宮使隨行,主官由皇上身邊的內監出任,又特命數名通曉南洋事務的人來協助。本來以我的年紀資歷,是遠遠夠不上的,但熟知南洋風土的都是各世家的私人,我在宮裡又認得一兩位朋友,因此就拿我充數了。”

他口裡雖說自己是個充數的,但瞧得出眉間頗有得色,春瑛在為他高興之餘,也忍不住吐嘈:“這麼說,你是走後門進去的?當心皇帝見了你,說你太年輕了,定是來糊弄人的,就把你打出去,那可就丟了八輩子臉了!”

胡飛不懷好意地哼哼兩聲:“笑話我?叫你嘗嘗我的厲害!”說罷伸手便往春瑛的胳肢窩搔來。春瑛忍俊不禁,忙一邊躲一邊求饒道:“是我錯了,好哥哥,饒了我吧!”

屋裡傳來路有貴響亮的咳嗽聲,春瑛與胡飛都靜了靜,彼此偷笑,忙重新站直了,整理好身上的衣裳。春瑛白了胡飛一眼:“瞧,都是你不好!叫我爹聽見了,什麼意思......”

胡飛聽得直磨牙,又要伸手搔過來,春瑛忙跳開兩步,柔聲求道:“好了好了,我不說笑了,咱們說正經的。”清了清嗓子。試探地往回走一步,才壓低了聲音道:“皇帝這是打算收權了吧?不是聽說這南洋船隊都是太......太宗皇帝特旨允許幾大世家建成的?記得當初霍家表小姐要把船隊控制權交回皇家時,好象是有個什麼印的,那是太宗皇帝親賜的吧?皇帝現在連給先帝所定冤案的苦主平反都被兄弟說不孝,現在還要收南洋船隊的控制權,各大世家不會反對嗎?萬一抬出太宗皇帝的旨意來,說什麼祖宗家法之類的,要皇帝收回成命怎麼辦?梁太師那伙人還在呢,他就這樣放心?”

胡飛有些驚奇地看着春瑛:“難為你想到這些,不過皇上早就考慮過了。如今幾支南洋船隊,有的已經易了主,剩下的幾家,在朝中有勢力的不多,哪怕是你們慶國侯府,也只有幾個掛名的官職,重臣之位是輪不上的,況且多數都打着忠君招牌,不敢公然發話。皇上如今羽翼豐滿,也不再象以前那樣束手束腳了。再則,原屬霍家的船隊,現如今還沒定下主事的人,有好幾家在爭呢,其中有兩家。分別是恪王府的親信和劉家的姻親,都是實力雄厚,又有大kao山的熱門。聽說太后娘娘力主將船隊交給這兩家共掌,其餘的世家表面上還有機會,其實早就不成了。宮裡的胡內監告訴我,說二十四衙門裡,掌事的有許多是他們的人,皇帝就算將船隊交到自己人手上,也會被架空的,往後反而更不好說話。因此,為了以防萬一。要來個釜底抽薪!叫他們哪怕真得了船隊,也賺不了銀子!不過具體如何,還在商量中,特地嚴令不許外傳的!你可別lou一絲風聲出去。”

春瑛鄭重點點頭,又吁了口氣:“皇帝這麼想,也有道理。象恪王這樣的藩王,雖然沒有領地,又住在京里,好像很安全,但如果他們家拿到了船隊控制權,暗中把家產、女眷孩子運到海外,在京中舉事不成,就上船一跑,到南洋氣候溫暖的地區找個大點兒的、土地肥沃的島嶼,休養生息,也算是自立為王了,就算不回來作怪,也有可能派兵騷擾沿海地區,要是再壞一點,跟什麼倭寇勾結,或是扮成海盜之類的,劫掠民船商船,攔住其他下南洋的船隊,殺人滅跡,搶走財物,可不就麻煩了嗎?”

胡飛聽得倒吸一口冷氣:“我竟然沒想到這些!好春兒,多虧你提醒了,等我回去告訴胡內監,要他們千萬小心,能不把船隊交給恪王府和劉家,就不要交過去,只怕他們未必是真的看重那點銀子!”

春瑛抿着嘴笑了笑,心裡也有幾分高興,但很快又想起一件事:“你說你有機會進這外洋司協理船務......我問你,這外洋司是隸屬什麼衙門?該不會是二十四衙門吧?!”那可是宦官機構!

胡飛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是戶部轄下的!但又不受戶部尚書統領,有專門的主管太監,只聽命皇帝一人......”想了想。有些無奈,“好吧,聽起來就象是二十四衙門之下的,但皇帝擬定的協理之人,好幾個都是宮外人士,也有戶部的官兒,有兩位還是世家出身呢,不過因為通曉西洋文字,才被皇帝看中的。我是皇商子弟出身,從小熟知金銀珍寶等物,又在海外混了幾年,那些南洋珠寶玉石,我都能一眼分辨出它們的價值,這才有幸位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