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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瑛放下手中的賬冊。轉了轉脖子,伸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溫度適中,茶香正濃,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溫熱的身體貼上她的背,耳邊是最熟悉不過的呢喃:“累了么?先放下吧,又不必急着看完。”

春瑛笑着回頭看他:“昨兒看賬看了一晚上的人是誰?你還好意思說我?”伸手不輕不重地掐了他一把,“就知道給我搗亂!”

胡飛裝模作樣地“哎喲”兩聲,便巴了過來,在她耳邊笑道:“是我不好,冷落了娘子,今天我好好陪你,包管侍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如何?”

春瑛被他的氣息吹得耳熱,忙一把推開他,望外間看了一眼,才回頭嗔道:“要死了!你也不瞧瞧外頭有沒有人,若是叫兒子和丫頭們看見,我也不用做人了!”

“怕什麼?”胡飛不以為然,再度抱上來。鼻子往她頸後輕嗅,“有眼色的就該迴避,她們自個兒撞上了,還要看下去,那是我們的錯么?我們可是夫妻,親熱些是應當的!至於岱哥兒,他正睡得香呢,哪裡就看見了?”

春瑛一臉無奈,試圖跟他講道理:“我看的是家裡收支的賬本,本來昨兒就該料理完的,被咱家小祖宗鬧得我不安生,根本就沒功夫看,如今好不容易他睡著了,我才得了空,你上別處逛逛去,不然就去讀兩頁書,等我忙完了,自會去找你。”

胡飛一臉的不樂意:“等你忙完了,誰知道還有什麼事出來?這一年裡,你都只顧著兒子了,我才是你的夫君呢,兒子有奶娘帶着,你有空先理我一理吧!”

春瑛見他撒嬌的模樣,活象小孩子似的,一時沒掌住,笑出聲來,伸手擰了擰他的臉:“我的爺!你多大了。怎麼還象個孩子似的?你跟兒子吃什麼醋呀?我很快就看完了,乖!”

胡飛見說不動她,眼珠子一轉,不懷好意地笑了,伸手往妻子的胳肢窩裡搔了幾下,癢得春瑛禁不住躲開,笑罵:“你要幹什麼呀?!”坐也坐不住,差點兒就往旁邊倒了。胡飛忙一把抱住,在她耳邊笑問:“好娘子,這話白問了,你還不知道我想幹什麼?”

春瑛面上大紅。雖說已經成婚三年了,又有了兒子岱波,但胡飛的臉皮彷彿有越來越厚的傾向,到底誰是穿越的?誰是現代人呀?!不是說古人都挺保守含蓄的么?怎麼胡飛就這麼大膽,當著家中丫頭婆子的面,就敢親上來?!如今還是大白天呢!就說那樣的話了。

平時當著她娘家人的面,他也敢時不時拉拉手、摟摟腰的,好幾回看得母親和姐姐都臉紅了。說起情話來,就更是大膽。更別說夜裡的花樣手段,叫她這個現代來的人也無法招架。夫妻感情好是一回事,這臉皮的厚度實在叫人吃不消呀。

可是。每次他都擺出一副可憐樣來,低聲下氣地抱怨她只顧着管家、照顧兒子,卻冷落了他云云的,她就不由得心軟。哪怕每回事後都在後悔,可他一撒嬌,她又再次丟盔卸甲。

想到這裡,她便忍不住瞪他一眼:“天天膩在一塊兒,虧得你也不厭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真冷落你了呢!上回我娘就跟我說了,叫我收斂些,別老巴着你不放,說男人自有事業,不能天天待在家裡陪妻小,我做妻子的,就該為男人着想。如今真該叫她瞧瞧你的模樣,是誰巴着誰呀?!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如今都變成什麼樣子了!”搞不好會以為她很荒唐吧?

胡飛不以為然地道:“外頭的人有多大功夫理咱們?如今又不象在蘇州城裡,莊上除了我們,就只有鄰庄的人。李老二一家平日又不來,這裡只有我們在。至於底下的人,你理他們做什麼?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若事事都看別人的眼色而行,那也太沒意思了。我也不覺得自己荒唐。我可是在海上呆了兩三年呢,不然兒女都生一串了,如今自然要補回來。”

春瑛抿嘴輕笑,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指輕輕颳了他的鼻樑一下:“大白天的,不許搗亂!要親近也要等到晚上再說!”說到這裡,臉又熱了,見他輕笑。恨得再推他一把,方才坐到梳妝台前,將有些零亂的頭髮梳好。

胡飛坐在長椅上,嘴角含笑,看妻子整理頭上的釵環,看着看着,便走過來幫着調整一下簪子的角度,看着鏡中的對方,兩人都笑了,胡飛便趁勢挨上來,湊近了她的耳邊,想要說些什麼。

這時候門外小香來報:“大爺,穆老爺家裡來人了,說是有東西要送給您。”

胡飛頓住,有些無奈。春瑛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還不快去?那可是佳人的禮物呀!”

所謂穆先生,其實就是當年胡飛出洋時認識的印度商人穆罕默德,他帶着家人隨寶船一同來了大明,已經在蘇州城裡安了家,仍舊做着茶葉生意,生意不好也不壞,但也足夠讓一家人過上富足的日子了,於是安定下來後,便又聯繫上了印度的親友。來往兩國之間做起了買賣。他感恩於當初胡飛的助言,讓他一家人有機會登上寶船,聽說了許多熟人在三王子當上新國王后的悲慘遭遇,這份感激就更深了。胡飛本來跟他相處得挺好,只有一件事十分煩惱,那就是他的妹妹迪婭沫兒對自己太過熱情了,若不是自己回國後迅速成了親,還不知道她會做什麼呢。如今哪怕自己已經娶妻生子,她也仍舊三天兩頭地送東西來,若是推辭,她便一聲不吭地低頭哭給人看。叫人煩惱不已。

胡飛咬牙,想要辯解幾句,又怕妻子真箇誤會了,只好跺跺腳,嚷道:“送了東西來,收下就是,囉嗦什麼?!”

小香在外頭怯怯地回話:“可是......可是那人說......說一定要大爺親自收下......”

春瑛笑眯眯地道:“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你就去收一下吧。我還信不過你么?”

胡飛打了個冷戰,暗暗決定,必須跟老朋友攤開來說清楚了,他好好的家庭,可不希望受到外來的破壞,如果穆罕默德對他真有一點感激之心,就立刻改變主意,並阻止妹妹的這種行為,不然他只能疏遠他們家了。

春瑛睨着胡飛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回過頭來,撇撇嘴。知道有別的女人對自己的丈夫有企圖,她心裡自然不高興,但胡飛對人家又沒那心思,她自然不好吃飛醋,只是心裡仍舊悶得慌。梳好頭,她重新拿起賬本來看,心裡卻亂糟糟的,沒法靜下心來。

過了一會兒,胡飛回來了,這回臉上卻沒有了愁容,反而帶着笑,手裡還拿着個匣子。春瑛見狀,皮笑肉不笑地問他:“喲,敢情這回美人送了好東西來?”

胡飛嘻皮笑臉地湊上來道:“這回不是她,真是穆罕默德派人送了東西來。他也是無意中得的,你瞧瞧,好不好看?”說罷打開了匣子。

春瑛看着裡面裝了半匣子的彩色寶石,嚇了一跳:“這是什麼?!他哪裡來的?!怎麼會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