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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匹健壯的白鬃馬拉有一輛金碧輝煌的皇室家族車緩緩地前進,即使我再怎麼心急地催趕白鬃馬,家族車的步調依不顯快。我聽不見嗒嗒的馬蹄聲,卻看見了眼含羨慕而惋惜的過路行人。

空曠的落日城人煙稀少,眾人無不感慨這哪是什麼繁華的城市,分明是偏僻的小徑,直至我們慢慢地走出城外,才在遠方意外地看到許多其他家族車的車影。

那些家族車可比我們家的寒磣多了,不是軍用物資車,就是重要物資車。我猜他們一定是捨不得動用家族令討好落日城軍需官,否則該是機密車才對。

我摸了摸鼻子,沒來由地一陣嘆氣:不是皇室車和機密車也好,儘管獎勵少些,卻足夠安全——誰不清楚那些敵國強盜們最愛砸的就是皇室或機密?

也許是我的表現太不自信,坐在皇室家族車上的幾名家族成員諸如煙不戒、誰稀罕你、閎傲瑜、筱寂寞和情迷主動地下了車,開上坐騎,時而跑到前面偵查情況,時而小跑地跟陪我的身旁。

趕車是件枯燥的事兒——作為司機,我既不能下車,也不能亂跑,否則家族車就會原地停滯不前!一路暫時算得上安全,我安心地打個盹兒,爾後有氣無力地指揮下了車的家族成員們前去落日沙漠察看有無危險。

他們的坐騎飛快,一面應下,一面就跑得沒影兒。

片刻之後,族員們相繼返回,都說沒危險。

我卻不敢鬆懈,不停地讓他們前去打探,免得到時家族車被碎而追悔莫及。

“報告,前方無危險!”這次回話是的誰稀罕你,一名低調漂亮的幽冥,誰勾引我的老婆,待人真誠,做事一絲不苟,近期被我提拔為第四副族長。

“老婆,累不累?老婆,需不需要喝水?老婆……”看着自家老婆,誰勾引我像哈巴狗似的殷勤備至,老婆長老婆短地秀恩愛,秀瞎了我們的雙眼。

史遇豬從車內探出頭來,打個呵氣,懶洋洋道:“還沒到站么?我想去釣魚了。要我說不就五錠么?被砸了就當花錢買點經驗,無所謂了,就你事多。”他是家族的第一副族長,上了年紀的爺們,相貌卻像粗獷的女武聖。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閎傲瑜不贊同地瞪了他一眼,啐道:“族長謹慎挺好的——家族車安全一些不好嗎?非要碎車!”他亦是家族元老之一,男武聖,年齡比史遇豬小得多,資歷卻和史遇豬旗鼓相當,說起話來不因輩份而有所妥協。

史遇豬翻個白眼,反擊道:“要想保車平安,還不如學昨天那樣,選擇繞道而走,否則我看這車——嘖,很難到站。”他煞有其事地搖頭晃腦,一副專家的口吻。

族員們聽罷,全體沉默了下來。

我認真地思考史遇豬的建議具備的可行性。

豬哥說得沒錯:在我們的國家拉車一點也不安全,差不多天天被碎,我已經不記得幾時安全到過站了,記憶里留下的全是被砸的情景……

一周被砸我們會發怒,半個月被砸我們會朝對方反目,一個月被砸我們學會了麻木……我們被砸已有大半年的光景了!

從最初的憤怒反擊變為如今的自怨自艾,許多家族的族長們似乎適應了,覺得理所當然……然而我卻不喜。

我不願家族車被砸,故而我積極地尋找避免被砸的方法。

尋常拉車的路線是從城門出發,朝着官道一路向前,經過荒廢的柵欄、陡峭的山坡、乾涸的石橋、破舊的哨塔以及破敗的廢墟才能到達落日沙漠的入口。

絕大多數拉車的族長几乎從不關心路邊的景色,只管埋頭路過,穩走官道。

試問:倘若有人擋在官道攔截,還有哪輛家族車能夠避得開?

昨天,我帶領我的家族成員在拉車的路上,遠遠地聽見接二連三的慘叫聲,心知強盜們又來砸車,心急之下我連忙趕車躲向破敗的廢墟,硬是偏離了官道,待到那群強盜們心滿意足地離開後,我才戰戰兢兢地把車駕回來,這才安全到了站。

危險總是突如其來:當我猶豫要不要繞路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嘈雜。

我和族員們嚇了一跳。

我們尋聲望去,但見其他家族的家族車接二連三地被一群人影包圍,那群人影的數量極多,持劍的持劍,提刀的提刀,揮杖的揮杖,持祭的持祭,揮戟的揮戟,揮筆的揮筆,一股腦兒全都攻擊那些家族車。那些家族車上各自跳下數十人,與那群人影廝殺一處,無奈那群人影太強大,不到眨眼的工夫,從家族車跳下來護車的身影紛紛地倒地,不少家族車如同被撕開的紙片一般逐個散了架……

我倒吸一口涼氣:從他們出現到他們砸碎了車,用時不超過三分鐘!

一股冷意從我的心頭湧出:怎麼辦?此時再避,已是來不及了!

那群人影如同鬼魅魍魎,興妖作怪,所到之處家族車必碎——蝗蟲過境也不過如此!一路下來,到處都是斷輪殘車,蜿蜿蜒蜒,好不凄涼!偏偏他們吆喝坐騎,猙獰地朝我們逼近。“護車!”我大聲一喝,冷靜地繼續趕車。

族員們氣勢恢弘地衝到家族車的前面,由霸氣哥領頭,策馬亮刀,準備迎戰。霸氣哥是家族第一武聖,第三副族長聊小髏的老公,長得人高馬大,威風凜凜,實力不容小覷。

一位容貌精緻的劍仙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現,邁着輕快的步伐竄到後方,來到我的身邊,愉快地喚道:“嗨,花瓶——”

我定睛一看,那位劍仙我認識,不是別人,赫然是雲州的詩詩!

“是你!”我臉色一變,顧不得跟她套話,急忙地大喊,“攔下她!”

煙不戒揮動他的武器,來了一招“纏繞術”,召出樹藤將詩詩困住。我急聲地叫道:“使用‘五雷轟頂’或‘亂魂咒’!不要讓她‘拉火’!你們快上!”

族員們衝上前去,可嘆動作慢了一拍:雖然詩詩的雙腳動彈不得,但是她的雙手卻能活動自如——她朝地面扔出數十個綉有黑色簡體“幫”字的純黃布袋,那布袋沉甸甸的,落地立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幫令人咬牙切齒的面孔。

一幫來自雲州經常砸車的不速之客。

“他們拉火了!”少勾引我一邊說,一邊來個“五雷轟頂”,將剛動一步的不速之客們轟得四下亂竄。誰稀罕你配合地使出“夢境纏繞”——纏繞術的升級版:可困住大範圍的目標!她靈巧地運用“瘴氣術”和“五雷咒”,一面給無法移動的不速之客們播下瘴氣之毒,一面用雷電劈打他們。

眼見不速之客們被幽冥們聯手控制,眾人立刻痛打落水狗,群魔亂舞,發狠地砍人,奈何他們人多勢眾,壓根打不盡;他們血皮太厚,完全殺不死。

半晌,不速之客們除卻衣服狼狽了點,基本上沒受損失。

“砸!”不知是誰一聲喝下,只見不速之客們絲毫不管我的家族成員們給他們造成了多少傷害,一鼓作氣地直砸我們的皇室家族車。

“護車!”我頭皮發麻,徒勞地指揮我的家族成員們想盡一切辦法驅趕他們。

可惜沒用。

我們的實力不如他們,即使拼盡了全力,仍無法阻止皇室家族車被他們一點一點地破壞——不到三分鐘,我們的皇室家族車不堪連擊,變得支離破碎,我眼睜睜地盯着詩詩補上最後一劍,家族車就徹底地碎了!

“轍!”又是同一個人的喝聲——我猛然地記起,那喝聲可不就是詩詩的老公土豆么?我瞪大兩眼搜尋土豆的背影,沒能如願地找到。

脫韁的白鬃馬失控地逃竄,不速之客們聽到土豆的喝聲,如善從流地轍退,退得乾乾淨淨……

我仰頭憂傷,欲哭無淚。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拉車之前應該仔細地檢查周圍的環境,但我拒絕去想拉車的中途也能有壞蛋闖進來!

我徒勞地囈語,呆愣愣地望着前方,這一時刻我多想效仿嬌嬌弱弱的林妹妹動不動就暈倒,惜嘆我現在的小身板要多健康就有多健康,根本暈不成。

“家族車……是不是碎了?”半晌,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筱寂寞一本正經地點頭,輕拍胸脯,忽然慶幸道:“的確碎了,幸好他們要車不要命。”他原是天師,後轉殷剎,一場大戰後他滿臉污垢,活像路邊的小乞丐。

情迷撇嘴,插話道:“要命也無妨,我們都有‘復活石’,死幾次都沒關係——自從我們有了復活石,死亡早已不新鮮了。”

情迷原喚胖子,人如其名:胖妞一枚——她本是武聖,後為鬼谷,再又轉回武聖,是家族的第三副族長,和意亂結了婚。

筱寂寞高聲道:“那你方才可以死,為什麼你不去死?”

“我只是不想白死!”情迷一臉嫌棄地說,“家族車被砸已經夠糟心了,難道還要我把命再交待一次不成?沒那麼便宜的事兒!我沒砸他們已經夠好的了……”

“干!幹什麼不砸他們的車?”筱寂寞挑高了眉頭,立即挑唆情迷,“他們欺人太甚了!天天砸車,還當真以為我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今個兒就讓他們嘗嘗哥們的厲害,讓他們記住咱們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情迷和筱寂寞一搭一喝,越說越上火,他們的怒火帶動整個家族的情緒。大家嘰嘰喳喳地吵嚷開來,嚷至最後,不約而同地轉向我,目含恨意,異口同聲地怒吼:

“族長,還需再忍么?我們要報仇!我們反擊罷!我們去砸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