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夏至希望，自己可以跟他說，“你還有我。”

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她希望她是在的。

可她一次也沒在。

看着夏至冷漠的樣子，莫清明心底多了幾分莫名的無力感。

“我不想連累你。”

“你那是不想連累我嗎？”夏至帶着火氣，皺着眉頭，就差捶一下桌子了，“你只不過是想把我推開而已。”

莫清明沉默半晌，最終只是說：“可我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了，從前，我能保護你，能努力給你更好的，可我現在，連飯都不能給你做了……”

他慌亂地躲避着夏至的目光，“如果跟我在一起，不能讓你更快樂，那我不是一點用也沒有嗎？”

“可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快樂啊……”夏至看着他無措的樣子，心疼極了，可她好像真的做不了什麼，“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呢？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她輕輕嘆了一聲，看着他收回手，心情複雜。

他們還是什麼都沒變。

還是一樣自以為是，從不關心對方的感受。

所以，他們越走越遠。

“沒什麼好說的了，或許，我們真的不合適吧。”

說完，她便站起身，提着剛買的菜，直接離開。

莫清明一個人坐在奶茶店，看着她的背影，連追上去的勇氣都沒有。

他做錯了嗎？

可他不後悔啊……

就算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做。

他不想拖着她一起難受，不想讓她為他擔心，也不希望，他們的感情是因她的厭倦而結束。

夏至轉身的那一剎那，淚水也滾落下來。

莫清明變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那麼驕傲、那麼令人羨慕的少年，在她面前手足無措，好像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難題。

再次見到他，夏至才明白，原來曾經壓在心底的感情，並沒有因為他的一次令她失望就消失。

她還是喜歡他。

她心疼他，想抱抱他，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不知道是什麼攔住了她——大概是因他到如今都還想着瞞着她吧？

秋風蕭瑟，夕陽的餘暉照在她身上，夏至只覺得連風都落寞了幾分。

或許，她跟莫清明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那天晚上，夏至做了個夢。

她夢見自己走進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

蔚藍的天空下零零散散飄着幾片雲朵，陽光明媚，天氣正好。

她站在花叢中央，微風拂過，黃色的油菜花迎風飄蕩着。

這個世界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即使是美好的環境，也無法緩解她的孤獨。

她漫無目的地走着，一直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遠處突然多了個身影。

他就像天神一樣，站在花叢中，身邊的花兒好像都被他比下去了，他是如此耀眼。

她情不自禁地走過去。

可越往他身邊走，腳步就越沉重。

心情突然莫名地煩躁。

近了，一步一步更加接近了。

只是，油菜花好像被什麼東西影響到了，突然以那人為中心，一整片一整片地開始枯萎。

她突然不敢動了。

那人好似看到了她停住的腳步，開始往後退。

他所踏每一步，那兒的花都在枯萎。

夏至突然慫了，可她心底又是那麼迫切地想知道，那到底是誰。

即使心裡有幾分害怕，她還是想知道。

她追尋過去，盯着那個走得很慢、但她卻追不上的身影。

突然，那人停住了腳步。

夏至一愣，當看清他的容顏時，心漏了一拍。

然後，夢醒了。

一夜匆匆過去，夏至坐在床上，回憶着那個夢。

那大概就是愛的夢境吧？

美好得讓人想追尋，卻步步都在毀壞那些美好。

莫清明就像是一朵在她心裡生根發芽的玫瑰花，美麗卻刺人。

方靈睡在夏至身旁，沒被鬧鐘吵醒，卻被夏至突然坐起的動作嚇醒了。

見她正在發獃，方靈坐起身子，靠在她的肩頭，“是不是做噩夢了？”

夏至沉默了幾秒，點點頭。

那……算是噩夢吧？

“別怕，有我呢！”方靈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嗯。”夏至又一次點點頭。

“聽說，你昨天跟莫清明見面了？”方靈想起昨夜韓路跟她說的話。

韓路說，他和莫清明去超市買東西，剛好遇見夏至，就去喝了杯奶茶，他不大好意思，就找理由離開了。

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他回奶茶店的時候，夏至已經走了，莫清明一個人那兒，不知道想着什麼，整個人給他一種怪怪的感覺。

夏至一愣，點點頭。

昨晚心情不好，就沒跟方靈說起這事。

“你……是不是還喜歡他？”從前，都是夏至問她，這回，她終於有機會問過去了，方靈輕輕嘆了一聲，“你是不是生氣了？其實……我也覺得莫清明這麼做沒問題。”

“靈靈！”夏至手抽出來，認真地看着她，“他這麼做不對，他這麼做有問題。”

方靈一愣。

每次提到莫清明，夏至總格外認真。

“他可以想要離開我，我會尊重他的想法，但他不應該瞞着我，甚至騙我了，你真的覺得他這麼做沒問題嗎？”

方靈看着她認真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失神。

或許，她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夏至會生氣，那是理所當然的。

莫清明這麼做有問題嗎？

無論有沒有，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過去了這麼久，無論有沒有問題，好像都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我承認我喜歡他。”夏至嘆了口氣，很是失望的樣子——也不知道這份失望，是對莫清明，是對她自己，還是對方靈。“如果他是因為他的驕傲，不想讓我看到那樣的他，我可以離開，我可以不看，可我不希望，我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的人。”

因為不知道，所以她一直以來，什麼都做不了，甚至曾經因莫清明“綠”了她而氣憤……

那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莫清明那麼優秀，她配不上，他們分手，好的這沒問題。

莫清明因為自己快不行了，不想連累她，用欺騙的方式讓她離開……

這不是很過分嗎？

知道真相之後，夏至常常覺得自己是不是只是一個寵物。

她很被動。

她是被選擇去與否的人，她好像從來沒有選擇權。

可是感情的事，不應該是兩個人一起決定的嗎？

方靈沉默地聽着她說，最終只是嘆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可能，她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