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拉着夏至的手，走進房間。

“啪”一聲，莫清明打開房間的燈，指了指牆上的白色長方體空調。

“你看，喜歡嗎?”莫清明笑着問道。

“這個......空調?”夏至看着牆上的白色長方體，驚訝地張着嘴，“你怎麼想起給我買空調了?”

已經是盛夏，夏至不清楚接下來天氣會如何變化，但有空調，肯定是有益無害的。

天氣太熱，有時候深夜睡在床上，夏至都覺得好像有一團火在烤着她。

但是空調......好幾千塊錢，對她而言，是比不小的支出。

自然，她從來便沒打算買這一玩意。

價格高、耗電大。

如果她生活無憂，自然是想買的。

至少如今這樣的生活條件，若不是今年以來衣食住行都有莫清明，她受傷的這段時間，都不知道要怎麼挨過去。

“天氣熱，晚上睡覺的時候，你總是不斷翻身，我猜你也是覺得熱的，就買了。”莫清明笑着摸摸她的腦袋，繼續道:“怎麼樣，喜歡嗎?”

夏至看着嶄新的空調，久久沒有說話。

原來，被人溫柔以待，是這種感覺。

莫清明笑了笑，關上燈，帶着夏至往客廳走。

“啪嗒”一聲，莫清明又關上了客廳的燈。

客廳一片黑暗，要不是窗外的星光點點往外照射，夏至幾乎都要看不見莫清明在幹嘛。

之間莫清明手裡捧着一個圓圓的球，橘黃色的燈光從球里散發出來。

“學姐，你看。”莫清明笑着朝她走來，“這個是月亮燈，放在床頭柜上可好看了!”

夏至有些不敢相信地接過他手中的月亮燈，上面凹凸不平，有點沉。

經他這麼一說，夏至突然想起剛剛走進屋子，放在床頭柜上的小架子。

好像就是放這個玩意的。

“你......”夏至感動，哽咽出聲，“不過一個生日而已......你何必......”

“不一樣。”莫清明打斷夏至的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這個生日，可是你的成年生日，沒有成年禮，只是簡簡單單地過一下，我都愧疚在心。”

“可是......”夏至還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有不知道該怎麼說，最終只是鑽進莫清明懷裡，低聲道:“謝謝你，莫清明。”

這絕對是她十八年來，收到最好的禮物。

身世沉浮，從前哪兒有那些關於生日的花里胡哨的想法?

想的不過是安穩度日，好好學習，改變生活現狀罷了。

說起來，今天她就成年了，明天倒是可以去把戶口解決一下。

她靠在莫清明懷裡，想着過往的種種哀傷，又抬頭看了看莫清明，最終釋然。

大概所有苦難，都是為了遇見他吧?

“學姐，我們去切蛋糕!”莫清明將月亮燈放在桌上，暖色的光照得整個客廳就像是蒙上了一層暖暖的霧。

他牽着她的手，坐在沙發上，拿起蛋糕店佩戴的塑料小刀，放進她手裡，握着她的手，將生日蛋糕切成八塊。

八，是個吉利的數字。

“學姐，吃了蛋糕，你就長大一歲了。”莫清明用叉子叉起一小塊蛋糕，放到她嘴邊，“啊”

夏至乖乖張嘴，吃下蛋糕。

這會兒已經是十一點半，趕在她生日的尾巴，夏至吃下了近十年來的第一口蛋糕。

突然，委屈和淚水，如期而至。

她一邊嚼着蛋糕，一邊想着過往，父親在世的時候，淚水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莫清明看着夏至不斷往下流的淚水，手足無措。他抽了幾張紙巾，慌亂地在夏至臉上擦着。

“怎麼了?不想長大一歲嗎?”莫清明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輕聲哄着:“那就不長大了，那一歲分給我，這樣我們都是十七歲，好不好?”

夏至接過莫清明手裡的紙巾，擦了擦淚水，委委屈屈地說:“蛋糕很好吃，我也長大一歲了......但是我還是沒有爸爸。”

聽夏至這話，莫清明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捏住了一樣，一時有些喘不過氣。

這話，他該怎麼接?

逝者已矣。

近十年來的孤苦伶仃，難道不是因為她父親的逝世嗎?

如果她父親沒有逝世，那夏至依然會是那個被父母寵着長大的、幸福的小姑娘。

而不是如今如此堅韌，把錢當成生命，都想把時間掰成兩半來用。

她的孤苦無依，起因，不就是因為夏父的逝世嗎?

至於其他......他也不好說什麼。

冬天時見過夏母一次，她關切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那......究竟是為什麼?

嘆了口氣，莫清明將夏至摟在懷裡，輕聲哄着，“沒事了，都過去了。”

“莫清明，為什麼我這麼難?”夏至委屈巴巴地問道:“我不過也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姑娘，為什麼生活要這麼為難我?”

即使她已經在儘力壓抑，淚水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最終，她號啕大哭。

不是因為莫清明對她不好，而是因為莫清明對她太好。

好到......讓她覺得往年的傷悲好像都是上帝在給她使絆子。

那些艱難地歲月，她一個小姑娘，到底是怎麼挨過來的呢?

大概，就是現實讓她成長的吧?

她哭得跟一隻被遺棄的小狗狗一樣可憐，好像要把這將近十年的委屈都哭出來。

莫清明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拍拍她的背給她順氣，以此表達安慰。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哭了很久，夏至的哭聲才漸漸止了。

莫清明拍拍她的背，到了一杯溫水遞給她，“學姐，喝杯水潤潤喉吧?”

夏至接過水，抿了一口，神色黯然。

生活啊，真是把她壓榨得什麼只剩渣渣了。

“莫清明，你說......”夏至靠在他懷裡，聲音有些沙啞，“如果當初，她沒拋下我，我現在會不會好一點?”

ta?

莫清明有些疑惑。

這個ta，說的到底是誰。

思考良久，莫清明才道:“學姐，不論誰拋下你，現在你都過得很好。”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現在過得很好，順利完成高三學業，接下來你就要讀大學了，要離開這裡了，我相信，你的美好人生才剛剛開始。”

夏至一怔，隨後點點頭。

確實。

她美好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從遇見莫清明開始，她的生活，就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