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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旭寧只有十六七歲,這姓柳的卻有二十六七,相差十多歲,不過在唐朝,這很正常。唐人習俗,男女婚配時特彆強調男方要比女方年齡大,有“男大十歲,同年同歲”的說法。

大城大阜的男人,尤其是讀書人,成婚都比較晚。因此這柳君璠比江旭寧大了十多歲,實屬尋常。

眼見如此尷尬的一幕,馬橋忙勸道:“小寧,你別多想,也許那是他本家的姐妹,又或者街坊鄰居......”

楊帆冷冷地道:“這兩人都是年過三旬的男女,相偕往頭麵店里購買首飾,舉止又是如此狎昵親密,若說二人之間無甚私情,你信么?”

馬橋向他連打眼色,解勸道:“男人嘛,偶爾逢場作戲罷了。你這是看見了,若是未瞧見呢?小寧,你一個姑娘家,是還未過門的媳婦兒,怎好理直氣壯地上前責問,不如......走了吧。”

楊帆道:“走?寧姊就可以視若無睹,當它從未發生過么?”

馬橋趕緊把他扯到一邊,小聲道:“小帆,你今兒這是怎麼了,怎麼唯恐天下不亂的?你叫小寧怎麼做,還能上前與他爭吵么?馬上就要成親了,且忍一忍,饒一饒,也就過去了。”

楊帆正色道:“如此自欺欺人,何來幸福可言?”

馬橋急了,道:“小寧跟他已簽了婚書的,雖未拜堂,已然是夫妻,你不勸和,還讓他們打得不可開交才好么?”

楊帆抿着嘴不說話了,只是緊緊地盯着江旭寧,看她態度如何。他可以容忍別人欺他騙他,卻不能容忍別人欺辱他的朋友,然則這畢竟是江旭寧的事,他需要一個江旭寧的態度。

江旭寧心思百轉,雖然眼前這情形叫人憤慨悲傷,可自己一個未嫁的姑娘,難道還真能上前拿出正室夫人的派頭來詰問於他不成?江旭寧為難半晌,喟然一嘆道“算了,小帆,我們走!”

不料三人還未舉步,店中又出現一幕情景,江旭寧看在眼裡,一張俏臉騰地一下,脹得發紫。

原來那婦人沒有相中那枝步搖,舉步又走到另一張櫃面前,柳君璠連忙追過去,不想那隻猞猁突然從他肩上竄下來,一溜煙兒地竄到地面,似乎想追上女主人,而柳君璠也正舉步向前,那猞猁快如閃電,他來不及反應,一腳便踏在猞猁身上。

那隻紅猞猁貓兒似的一聲尖叫,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撲到婦人身邊,嗚嗚咽咽的好不可憐。婦人攸然變色,抬起手來,一記耳光便狠狠地扇在柳君璠的臉上,叱罵道:“你這個不長眼睛的狗東西!”

柳君璠捂住臉頰,訕訕地道:“我......它的動作實在太快,我沒反應過來。”

婦人反手又是一記耳光,罵道:“連我的小貝都照看不好,你這個廢物還能幹什麼!”

婦人罵完柳君璠,俯身抱起猞猁,哄道:“我的小寶貝兒,快讓我瞧瞧,傷着沒有。哎喲,我的小寶貝兒,看把寶貝兒疼得,這個不長眼睛的廢物,阿娘都教訓他了,別叫了。”

柳君璠陪着笑,諂媚地道:“是啊,小貝乖啊,是我不好,有眼無珠,傷着你沒有啊,來,我給你揉揉。”

一隻手剛伸出去,就被婦人一巴掌扇下去,白了他一眼,叱道:“拿開你的狗爪子,小貝不稀罕。”

江旭寧看到這一幕,只氣得俏臉通紅,渾身發抖,她的男人逢場作戲也好,尋花問柳也罷,她都能忍得,可她的男人如此沒有骨氣,根本不像個男人,叫她如何忍得?

江旭寧目中蘊着恥辱的淚水,馬橋一把沒拉住,她已甩開馬橋的手臂,昂然走進店去,站到柳君璠面前,沉聲問道:“柳君璠,這個婦人是誰,跟你什麼關係?”

柳君璠看見是她,不由嚇了一跳,變色道:“旭寧,你怎麼來了?”

江旭寧冷笑道:“我不來,怎麼看見你糾糾偉丈夫的如此氣概?這婦人是誰,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那婦人看見江旭寧斥問柳君璠,也是為之一怔,隨即就鎮定下來,她乜着江旭寧,輕輕撫摸着猞猁的毛髮,慢條斯理地問道:“君璠,這個潑辣的小娘子是誰啊?”

柳君璠訕訕地道:“這位姑娘,姓江,江旭寧江姑娘。”

江旭寧冷冷地道:“怎麼,你都不敢承認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哦,這就是你說過的那個開麵攤兒賣早點的姑娘呀。”

婦人眉帶譏誚,唇抿冷笑,不屑地道:“走吧,逛街的興緻一點都沒有了。真是掃興。”

“慢着!”

江旭寧伸手攔住要隨那婦人離開的柳君璠,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個婦人是誰?”

柳君璠狼狽道:“這位娘子,是......是跟我同住永泰坊的姚氏夫人。”

江旭寧瞪着杏眼,沉聲問道:“她和你是什麼關係?”

柳君璠惱羞成怒地道:“江旭寧,你還沒嫁到我家來呢,管得這麼寬?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過問我的事情了?”

這時那姚夫人已走出門去,門口一輛輕車,趕車的是個崑崙奴,旁邊還伴着一個高麗婢子。姚夫人挑起轎簾兒,慢條斯理地道:“柳君璠,你過不過來?你現在不來,以後都不用來了。”

柳君璠跺了跺腳,繞過江旭寧就往外走。江旭寧也是真的惱了,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不依不饒地道:“柳君璠,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你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柳君璠氣極敗壞地道:“姓江的,你管的也太寬了,不要說你還沒有嫁到我家,就算我跟你入了洞房,做了夫妻,你也管不得我,放手!”

江旭寧執拗地道:“你先把話說清楚!”

“你放手!”

姚夫人鄙夷地道:“真是個沒有用的廢物!你不說,我替你來說。”

姚夫人挺起胸膛,睨着江旭寧,傲然道:“你問我跟柳君璠是什麼關係?我告訴你,他吃我的,喝我的,交些狐朋狗友的開銷,博戲賭彩的花費,全都是我的,你說我跟他什麼關係?”

姚夫人捏着手帕,說一句,逼近一步,盛氣凌人地道:哦......,我還忘了告訴你,就連你們倆年底成親的花銷,都是我給他出的,你自己問問你的這位乘龍快婿,本夫人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柳君璠面紅耳赤,面對江旭寧羞怒不堪的眼神,他只能無奈地舔着嘴唇,把唇上薄薄的一層唇膏都給舔沒了,卻沒有勇氣說一句話。

江旭寧氣的渾身發抖,指着柳君璠道:“你......你......,男子漢該頂天立地,可你竟然這般沒有出息!我知道你家境中落,這些年家中境況大不如前,可富人有富人的過法,窮人有窮人的過法,人窮,志不能短,你連臉面都不要了,居然做人面首,虧你還是個讀書人,你還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禮義廉恥!”

柳君璠被她罵的惱羞成怒,揚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摑在江旭寧的臉上,江旭寧捂着臉頰,愕然道:“柳君璠!你......你竟然打我?”

柳君璠冷笑道:“你我雖尚未拜堂成親,卻已下了婚書,大唐律法承認的合法夫妻!我今日就要教訓教訓你這個不懂為婦之道的賤婢,怎麼著?你本良人,卻操持賤業,街頭擺攤,販賣麵食,嫁入我家,就不辱了我家的名聲?

我雖早有耳聞,可是念你家境困苦,此舉實屬無奈,所以從不曾登門詰難。我與姚夫人......皆好詩詞歌賦,往來切磋,引為知己。因見我家貧困,姚夫人常施援手,幫襯於我,僅此而已,不想你竟如此齷齪,不但橫加指責,壞我名聲,更污辱我的恩人和知己,我如何還能忍你,賤婦,你給我滾!”

姚夫人聽了只是撇嘴冷笑,卻也沒有再拆他的台。

馬橋趕上去道:“有許好好說,兩位都消消氣......”

柳君璠瞪着他道:“我們夫妻說話,你是何人?”

馬橋陪笑道:“我是小寧街坊,今日陪她一同來南市購買頭面......”

柳君璠一聲怪笑,一把揪住馬橋,指着江旭寧道:“好哇!我與姚夫人同游南市,被你說的如此不堪,而你,一個待嫁的女人,不守婦道,居然與人同游南市,又叫他陪你選買首飾頭面,你們又是甚麼關係?姦夫淫夫!”

江旭寧紅了眼睛,飲泣道:“你......你怎麼能這般無恥?你可知我每日起早貪黑,賣面賺錢,原也是知道你家境不好,本想着多賺些陪嫁,將來我操持家務,叫你安心讀書,考取功名,萬萬沒有想到,我江旭寧的夫婿竟是這樣一個人物......”

柳君璠橫了心,怒罵道:“我是怎樣的人物?你這不守婦道的賤婢,今天我就好好教訓教訓你!”說罷左手去抓江旭寧髮髻,右手便要再往她臉上摑去。

楊帆忍無可忍,將袍襟“唰”地一撩,往腰間一掖,舉步便沖了上去!

p:因幼時翻爛了一本《楊家將》,甚喜一個楊字,如今長短篇一共寫了十一本小說,其中以楊姓為主角的佔了四個。今天,楊小邪終於見到了黃老邪,與黃易先生稍一交談,深感我輩埋頭碼字的大都如此,黃先生也是赤子之心,意氣中人,與之交談,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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