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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狄仁傑七人進入大殿之後,武則天的精神又抖撤起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用清朗的聲音道:“你等謀反,意圖不把,,,”

“陛下!臣等冤枉,還請陛下為臣等昭雪!”

狄仁傑不慌不忙,聲音同樣響亮之極。皇帝肯親自召見他們了,這就意味着整個事件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雖然狄仁傑在獄中並不了解外界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已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心情反而不太急迫了。

“你們親自簽字畫押的罪狀就留存在宮中!”

武則天轉向上官婉兒,道:“婉兒,念出他們自承的罪狀!”

上官婉兒拿起狄仁傑等人親承罪行的供狀,朗聲道:“除魏元忠外,你等六人,皆在供狀上承認“反是實”這是你們親筆簽下的供狀!”

狄仁傑立即道:“定!臣確曾自承罪狀,但是臣等說的是“大周革命,萬物維新,唐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實。,並非只有這一句“反是實!”,武則天眉頭一皺,把這句話仔細咀嚼了一句,登時聽出了其中不甘與憤懣的味道,她叫小海把那份罪狀拿來,再度仔細看了一遍,果然發現了一些異狀。他們的畫押,本該是簽在罪狀的最右下端的,但是這供狀上的畫押是緊挨在“反是實”三個大字下面的。

狄仁傑等人都已做了多年的公,不可能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以前看時不會注意這些細節,而此時狄仁傑一說,再仔細看這供狀,尤其是供狀左側不甚平滑的邊緣......,顯然,這份罪狀在他們畫押之後被裁剪過,前邊應該還有一行字才對!

狄仁傑沉痛地道:“來俊臣素有惡名,但有人犯到他的手上,絕無幸理。明明無罪,若不肯供,也必動用酷刑,臣等老邁,實恐酷刑加身,生死不得,是以被迫認罪。之後,臣曾寫下血書,向陛下鳴冤的!”

任知古馬上道:“臣等若真的犯下謀反大罪,哪有一審即招、坐以待斃的道理,還請陛下明鑒!”

魏元忠知若洪鐘地道:“臣是堅決不認的,結果侯思止馬上就把臣倒吊起來,若非臣欺他不識字,巧用律法誑他,以臣老邁之身,只消吊上半日,便已一命嗚呼了!”

武則天沉悶地道:“你等說,承認罪名是擔心遭受酷刑,可是朕曾派通事舍人齊峰視獄,爾等為何不向他鳴冤,反而呈上《謝死表》只求速死?而且,齊峰視獄時,見你等悠閑自在,無人受刑啊!”

狄仁傑回顧任知古、裴行本等人,然後一起道:“臣等未曾有《謝死表》上達!”

裴宣禮這時也壯起膽子,叩頭道:“臣不敢君前失儀,還請陛下恩准,臣方敢寬衣,請陛下看一看臣身上的累累傷痕!”

武則天與李昭德對視了一眼,道:“准!”然後她又對上官婉兒道:“將《謝死表》傳看於他們!”

小海展開《謝死表》,在七人面前徐徐走過,狄仁傑等人看罷《謝死表》,一起搖頭道:“這份謝死罪,不是我們七人中任何一人所寫,底下的署名雖然着意慕仿,依舊與臣等筆跡有所不同,此為偽造!”

武則天的目芒收縮了一下,沉聲道:“昭德,你看一看!”

李昭德與他們共事多年,彼此的筆跡都是熟悉的,他仔細看了一遍,抬頭對武則天道:“陛下,這七人的筆跡,臣只認得狄仁傑、任知古、裴行本、魏元忠四人筆跡。這份《謝死表》上,沒有一個字是出自他們筆下!”

武則天聽了這句話,挺拔的脊背微微有些彎下來,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狄仁傑悲憤地道:“臣奉公守法,忠於皇朝,素來不曾結黨營私,此次被誣判逆,實不知依據何事。陛下有所不知,臣在獄中,還有判官王德壽,授意臣攀咬平章楊執柔,說是據此可以為臣減輕罪罰,而他則籍此功勞平步青雲......,”

狄仁傑說到這裡,己是老淚縱橫。魏元忠是御史右丞,也是法司出身,對刑獄訴狀之事最為清楚,立即嗔目大喝道:“陛下,從來俊臣篡改供狀、偽造《請死表》,就足以證明臣等冤枉了!”

裴行本道:“陛下說,曾遣使視獄。臣等本來受嚴刑拷打,並關於獄中,久不見天日,忽有一日,來俊臣強迫臣等換上新衣,於庭院中放風,臣等便知有些蹊蹺,用心觀察,果然發現一位天使遠遠巡察,臣等曾高聲鳴冤,不料那位天使竟急急走避,臣等有心鳴冤,然則求告無門吶!”

這時,裴宣禮已在兩個小太監的幫助下寬去上衣,向武則天含淚說道:“陛下,請看臣所受酷刑拷打!”

“啊!”

一眼看清他身上傷痕,上官婉兒不由輕呼一聲,掩住了嘴巴。

自從武則天下令停止執行死刑之後,來俊臣已經發覺有異,停正了對他們的用刑逼供—但是受刑者身上累累傷痕,迄今還不曾痊逾。裴宣禮徐徐轉身,只見他胸前背後,兩條臂膀,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身上傷痕纍纍,許多傷處還在滲着血水,看着怵目驚心。

裴宣禮道:“臣下身也是傷痕處處,只是君前實在不宜檢視,然則這些傷痕,足證臣沒有虛言了!”

武則天慢慢張開眼睛,看了看裴宣禮身上新傷疊着舊傷的累累傷痕,緩緩說道:“眾愛卿......受苦了。朕,以女子之身而成帝王,朝野上下,總有些人不甘心,謀反的人太多了。所以,朕對謀反,一向是寧枉毋縱的!

來俊臣上承朕意,窺伺朕心,奉迎討好之餘,不免有些失措的舉動。你們應該記得徐敬業和李沖先後謀反,朝中多有宗室、大臣暗中為策應,當時若非來俊臣等人嚴厲辦案,挖出這些內奸,朕的江山,恐崩潰於一夜之間......,”

武則天語氣稍稍一頓,又道:“此案,你們受了冤枉,也是因為你們平素與東宮過從太密,予人口實,授人把柄之故。今後,亦當自省。朕是願意與諸卿和平相處,共治天下的,只要你們忠於朕,忠於朕這個皇帝!”

武則天說到這裡,轉而對上官婉兒道:“叫御史台銷案,派內侍護送七人,以步輦送回府去。一應人犯,全部釋放,發還沒收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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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武承嗣聽說七人被釋放,不由大失所望,立即匆匆入宮去見天子。雖然他知道皇帝近來不大待見他,不過如果狄仁傑等人無罪開釋,官復原職,他與宰相們這一戰可就一敗塗地了,就算硬着頭皮,他也要出頭。

武則天處理了此案,立即回飛香殿歇息了。沒多久就傳來消息,來俊臣入宮請罪,武則天沒有見他,只吩咐他回去聽候處置,便把他打發回去了。來俊臣丹走,武承嗣就到了。

對於武承嗣的到來,武則天似於並不意外,聽人傳報之後,只是略一沉吟,便吩咐道:“叫他進來吧!”

武承嗣急急走進飛香殿寢宮,就見六則天高卧榻上,沈太醫正坐在她的身上,輕輕給她按摩着頭部,武承嗣連忙上前見駕,武則天閉着眼睛,淡淡地道:“坐吧,你來見我,有什麼事嗎?”

武承嗣剛與坐定身子,連忙傾身道:“姑母,侄兒聽說,狄仁傑、任知古等人都被無罪開釋了?”

武則天輕輕地“嗯”了一聲,道:“怎麼?”

武承嗣急道:“姑母,這樣處置不妥啊!雖然如今證明了來俊臣辦案粗暴,純以酷刑逼供,然而這就一定可以證明他們沒有罪嗎?出現在東宮的那份密信是怎麼回事?如果換一個能吏,未必就不能杏出真相來!

來俊臣以酷刑炮製證據,不假!可是他們賊心不死,一意恢復李唐江山,卻也未必就是假的。姑母不能因為來俊臣審出的口供不實,就認為他們一定是受了冤枉,姑母若就此把他們放了,恐怕會後患無窮!”

武則天淡淡地道:“朕已經有所打算,你不必再說了!”

武承嗣氣極敗壞地道:“姑母慈悲為懷,只怕他們反認為姑母軟弱可欺。況且,似來俊臣之流,雖然手段粗暴一些,對姑母卻是無比忠心,如果姑母這麼做,以後再有人心懷不軌時,恐三法司有所顧忌,再不敢全力以赴了!”

“朕已有所打算!”

武則天又強調了一遍,似乎頭痛的厲害,她蹙緊眉頭,揮揮手道:“朕心裡很煩,你不要聒躁了!去吧!”

武承嗣看看武則天滿臉的不耐煩,欲言又止,只得起身道:“是!那麼,侄兒告退!”

武承嗣躬身離去,武則天長長地呼了口氣,心中只想:“陷害太子用厭咒害朕的是三思,東宮投書陷害宰相們的是誰?是三思一計不成又施一計?看承嗣這般急切的模樣,或許是出自他的手筆?”

武則天思來想去,越想越煩,忍不住揮了揮手,沈太醫見狀,連忙停下手。

武則天靜了片刻,喚道:“團兒......”

左右侍候的宮娥太監面面相覷,半晌,才由新任的宮廷女官首領羅紫衣欠身答道:“大家,韋團兒勾連外臣,陷害太子,己經被大家杖斃了。”

“哦......,”

武則天輕輕拍了拍額頭,苦笑一聲,喃喃地道:“老了,真的老了。”

她喟然一嘆,對羅紫衣道:“紫衣,你去史館,告訴婉兒,明日早朝之後,叫羽林左郎將楊帆於武成殿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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