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楊帆離開皇宮便往沈府趕去,他本以為沈沐剛剛回京,此去必能見到,結果卻撲了個空。

沈府家人對他說,自家阿郎剛回來,公孫大小姐就找上門來,害得阿郎落荒而逃,如今也不知避到哪裡去了。

楊帆對這對歡喜冤家的事情知之甚詳,是以並不生疑,只是給沈府家人留了句話,要他們等沈沐回來後一定要把自己來過的事情告訴他。

楊帆以為沈沐得到消息後會主動與他取得聯繫,結果次日一整天都沒有得到沈沐的消息。第三天楊帆再度登門拜訪,沈府家人還是那句話:“阿郎自那日離開就再沒回來。”

楊帆頓時心生疑慮。如果說公孫蘭芷上門糾纏,沈沐躲出去避風頭他是信的,公孫蘭芷那丫頭刁蠻起來確實叫人吃不消。但是沈沐剛回京,為了躲避公孫蘭芷就一連三天不回家門,也不探望妻兒,這就不合情理了。

“沈沐在故意迴避我!”

這是楊帆能夠得出的唯一結論。

至於沈沐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卻不得而知。他只能根據少的可憐的消息做出判斷:沈沐此番赴隴右,除了因為隴右是隱宗的根基,有許多事務需要他親力親為,必定還會和隴西李氏進行接觸。

而他和隴西李氏有所接觸後,回京便對自己態度大變,其中有何原由?楊帆百思不得其解,他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顯隱二宗在河北道的那些糾紛,難道那邊的情形又有惡化?

楊帆一面讓任威派人再赴河北道調查,一面讓古氏兄弟查找沈沐的下落。這幾年來,他已經以古家三兄弟為班底,打造了一支超然於繼嗣堂之外。完全聽命於他的武裝。

在這一點上,他和李顯相似,也是重用妻子娘家的人。因此單從這一點上來說,楊帆並不反感李顯對韋氏族人的重用,用什麼人沒有問題。重要的是看你怎麼用。

並非只要冠上國戚頭銜就一定代表着無能,就一定是奸賊,就像老太太看大戲,出來個女角是西宮,那肯定就是奸妃,她一定還有個老白臉的奸賊國丈。這就純屬扯淡了。

國戚與否,並不是判定忠奸善惡有無才幹的標準。漢武帝重用的衛青霍去病都是國戚,結果如何?如果你有識人之明、用人之度、驅人之威、容人之懷、服人之德,親戚難道不比外人用起來更得心應手?

楊帆對古氏家族就是絕對信任的,當然,這種信任不是盲目的。除了古氏族人本身就具備的忠心與品德,還因為古氏一家人的利益如今是牢牢地綁在他身上的,絕對沒有取而代之的本錢。

繼嗣堂並不是一個武裝集團,武力在繼嗣堂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繼嗣堂是以它在經濟和政治上所能發揮的作用體現它的強大的,在其中能夠發揮主要作用的是隸屬於繼嗣堂的諸多經濟實體以及他們培植出來的的官場代言人、士林代言人。

武力相對於這樣一個組織來說,只能起到很小的輔助作用,它不可能在繼嗣堂內發揮什麼重大作用。也不可能在外發揮什麼巨大作用,一旦離開楊帆的支持,它立即就會煙消雲散,這就保證了它必須也只能忠於楊帆。

楊帆想找到沈沐,又不想手下的手段太過簡單粗暴引起隱宗的誤會,為了把握好這個分寸,他把他的擔心和分析告訴了古氏三兄弟。古氏三兄弟瞭然之後,在查找沈沐下落的同時,也順手加強了楊府安全的防範。

對他們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這種表現看在有心人眼裡。就會產生完全不同的解讀。

楊帆並不知道沈沐一回京就對他展開了調查,而他查找沈沐下落、加強府邸戒備的舉動,會讓沈沐怎麼看呢?

沈沐只是很理性地根據他所掌握的情報,把顯宗列為嫌疑人之一。這並非是出於對楊帆的不信任,鑒於他所掌握的線索。他只能把所有具備這個實力的人都列為嫌疑人。

實際上,沈沐不僅把楊帆列成了嫌疑人,就連隱宗本身和隴西李氏也被他列成了嫌疑人,只要是有能力布下這個殺局的人,全在他的懷疑之列,他需要一一進行排除。

沈沐躲起來的這三天並不是在防楊帆,而是在防隱宗自己,他不能暴露行蹤,如果是隱宗內部出了問題,那麼暴露行蹤對他來說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所以他一回城就立即“消失了”、

利用這三天時間,沈沐親自對隱宗內部進行了排查,確認隱宗內部沒有問題,這才放心調用更多人手對顯宗、隴西李氏乃至關隴幾大世家展開調查。楊帆對他的追查尤其是加強自身戒備的舉動馬上吸引了沈沐的注意力。

如果僅僅是因為顯隱二宗在河北道發生的一些糾紛,沈沐相信楊帆不至於對他下毒手,可是……如果真如藍金海所言,隨着所掌握的權力漸形壯大,楊帆的野心也隨之膨脹呢?

在失蹤三天之後,沈沐終於送來了消息,約楊帆相會於芙蓉樓。

隱宗對顯宗的防範和戒備,顯宗的人一樣有所察覺,雖然雙方都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敵意,但是這就像兩頭嗅覺靈敏的野獸,當其中一隻對另一隻懷有戒心或敵意的時候,對方馬上就能感覺到,於是雙方的戒意越來越深,敵意也越來越重。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即便如楊帆和沈沐這等智者,很多消息他們也只能依靠手下的稟報,而他們目前得到的消息,即便裡邊沒有情報人員因為自身情緒而導致的添油加醋,也只能令他們心生戒備。

所以楊帆赴會的時候,遠比往日隆重。他帶了古家老大、任威以及另外幾名身手高明的侍衛,同時由古家老三負責拱衛楊府,古家老二另率一路人馬扮成不同人物混入曲池遊人之中以為策應。

楊帆已經成長起來,不是一個不在乎證據。不需要理智,僅憑一腔熱血無條件相信他人的單純少年了,面對可能的威脅,以他如今的身份不可能不做防範,而誤會也因此越來越深了。

沈沐站在高高的芙蓉樓上。一邊聽着手下的稟報,一邊看着於前呼後擁中走上芙蓉橋頭的楊帆,眸子里有一抹深重的悲哀:“如果他心中無鬼,為什麼戒備森嚴?”

可是,他並沒有反省一下,他此番赴會何嘗不是明裡暗裡高手環伺。

“沈兄。”

“二郎。”

兩人稱呼依舊。笑容依舊,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很容易就能給自己戴上一層無懈可擊的“人皮面具”,但是他們從彼此的目光深處,還是看到了一絲陌生的意味

窗風蟬聲嘹亮,愈發顯得樓中寂寞。

兩人分別在案後坐下。楊帆向沈沐微笑着打趣道:“沈兄剛回京就一躲三天,就為了躲避公孫姑娘的痴纏么?說起來公孫姑娘性情雖然刁蠻了些,但她對沈兄可是痴心一片。公孫姑娘花容月貌、又有一身高強武功,論家世那也是一等一的人家,沈兄何必辜負美人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