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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從太平公主府上離開之後,太平公主在書房中獨自徘徊了許久,這才讓人把莫先生請來,把李隆基此來的用意向他合盤托出。

莫雨涵聽罷,欣然道:“韋氏磨刀霍霍,意識到大難將要臨頭的看來並非公主殿下一人啊。這個李三郎倒是精明人,只是他為何不與相王商議,卻來尋公主相助呢?”

太平公主苦笑道:“我那兄長性如婦人,心慈面軟,如果把這件事告訴他,只怕反要壞了事情。不過……”

太平微微眯起眼睛,欣賞地道:“不過三郎居然從潞州秘密返回,孤主一擲,倒真是一個狠角色。”

莫雨涵深以為然,頷首道:“拿得起、放的下,性情果毅,精明幹練,如果這等人是我們的對手,那就要非常小心了。”

太平曬然一笑,道:“他上面還有兩位兄長,而且他不是嫡出,不會礙事的。”

莫雨涵問道:“若是得國之功呢?”

太平公主自信地道:“所以,他此來,只想讓我在關鍵時刻說服他的父親,我卻要求全程參與,敗則同死,若是成功,作為他的姑母,此事自然是我居首功!”

……

隆慶池畔,一個青袍文士負手漫步於柳下,看他腳步遲緩,往複不斷,似乎是一位斯文士子在湖邊散心吟哦,惟有走近了,你才能看到他眉頭緊鎖、滿臉焦慮。

這人正是崔日用,他阿附於宗楚客不假,可他阿附宗楚客的目的只是為了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從未想過宗楚客能當皇帝,當宗楚客對他說出自己的遠大理想時,崔日用唯一的感覺就是:“宗楚客瘋了!”

崔日用可不想陪着宗楚客一起發瘋。更不想陪着他一起死,這棵大樹眼看就要變成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炬,每一隻靠近的飛蛾都會被化為灰燼,是時候另投明主了。

崔日用思來想去,要想告發宗楚客的陰謀。他只能選擇韋氏或者李氏。在韋氏和李氏當中,一番反覆權衡,他的心理便漸漸傾向了李氏。

宗楚客雖然是韋黨的重要一員,但是作為宗楚客的心腹,為了避免引起宗楚客的忌諱,他和韋黨的其他成員並沒有什麼交集。他是完全依附於宗楚客一人的。

可是在此之前,他和李氏的關係卻也相當和睦。因為他是大足元年之後才被宗楚客舉薦陞官的。而大足元年是怎麼來的呢?那是楊帆搞出來的一個把戲。

那一年,楊帆奉武則天之命秘密潛赴房州救援廬陵王,在房州因瑣事入獄,為了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順利逃走,他們在牢里炮製出金甲神人的故事。並偽造了一個巨大的腳印。

當地官府把這件事上奏朝廷,武則天認為這是祥瑞,所以第二年改年號為“大足”。那時候,武則天已決意立兒子李顯為儲君,李唐宗室的政治環境趨於好轉。

普天下都知道下一任皇帝必定出自李氏,這種環境下,崔日用自然與李唐宗室也有過一些密切的來往。

而當時剛剛從房州回來被立為太子的李顯行事小心非常謹慎。唯恐出些什麼差錯,所以當時代表李唐宗室與權貴們交往的就是相王,所以崔日用和相王最熟。

再者,崔日用是進士出身,自幼讀聖賢書,正統理念很嚴重,他始終認為李唐才是正統。雖然他是宗楚客門下,可當初他投效宗楚客的時候,宗楚客可並沒有反意。

如今宗楚客居然覬覦帝位,他就不能不有所選擇了。因為以上種種原因。再加上他身在兵部,很清楚韋氏是如何的不得軍心,所以最終選擇了李家。

他想把這個消息稟報相王,但他不敢去相王府,因為相王的目標太大了。很可能現在已經有人在盯着他,於是崔日用選擇了相王長子李成器。

只是到了壽春王李成器的王府前,他又不免猶豫起來。進或退,只要選擇錯了,都可能是滅頂之災啊,崔日用怎不糾結萬分。他徘徊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跺了跺腳,走向王府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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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李顯駕崩,韋氏日益猖獗,為了免生是非,李成器這些日子一直閉門不出,崔日用登門後馬上就找到了他,一聽崔日用說明來意,李成器不禁大驚失色。

他千恩萬謝地送走了崔日用,馬上迴轉內宅去找李隆基。李隆基自從秘密回京後,一直住在他的府上。

李隆基聽大哥說明情況也是大為震駭,雖說他早知韋後一旦穩住了政局必然會對李家下手,卻沒想到韋黨的動作竟如此之快。

更讓李隆基沒有想到的是,韋家的頭號打手宗楚客居然懷有如此之大的野心,宗楚客的計劃雖然聽起來很荒唐,可是仔細想想,卻也不無成功的可能。

如果韋後以謀殺先帝的罪名把相王和太平公主當場誅殺,人心浮動之際,宗楚客突然異軍突出,替李唐宗室翻案,把韋黨一網打盡,控制住少年天子李重茂,那麼……

想到其中的利害,李隆基不禁冷汗淋淋。他大哥李成器的府邸與楊帆的府邸是挨着的,李隆基恨不得馬上爬過牆頭,把這個驚人的消息說與楊帆知道。

幸好,這個時刻他依舊記得楊帆對他的的告誡:“不管何等緊急的事情,務必要在玉真觀見面。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凡事不密則成害,三郎謹記!”

李隆基並不清楚楊帆如此叮囑是因為楊帆身邊有內奸,而楊帆還不想太早把他揪出來,故而才如此叮囑他,但他嚴格地遵守了這一約點。

李隆基馬上喬裝打扮一番,匆匆去了玉真觀。很快,玉真觀里有個美貌小道姑就出了門,坐着牛車出現在楊帆府前。

消息送到後宅時。楊帆正握着次子楊吉的手在教他寫字,一聽玉真觀來人相請,楊帆知道必有大事,趕緊把兒子交給阿奴,匆匆趕往玉真觀。

玉真觀里。李隆基坐立不安,玉真公主見狀,向他問起內情,李隆基倒也沒有隱瞞,他把實情對胞妹講了,玉真公主也是心急如焚。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帆終於趕到。玉真公主情知大事緊急,雖然那日吐露衷腸後,一連幾天楊帆都避不登門,令她頗為幽怨,這時卻也不好說些涉及兒女私情的話,急忙便把楊帆請進了靜室。

李隆基把事情經過對楊帆一講。楊帆意外地道:“宗楚客?倒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等野心。還有武氏家族,他們終究是不甘寂寞啊……”

李隆基見楊帆氣定神閑,不禁納罕地道:“二郎不覺得此事緊迫嗎?”

楊帆看了他一眼,從他那張英氣勃勃的臉上,彷彿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楊帆微笑道:“事態固然緊迫,但是咱們的心態卻不能急。越急越容易出錯。”

李隆基欽佩地道:“隆基受教,二郎才是任大事的人。”

楊帆搖搖頭道:“換做十多年前,我可能比你更加衝動,你若經歷過幾次生死一線的事情,自然也能沉穩下來。”

楊帆若有所思地叩着几案,沉吟片刻後一抬雙眼,道:“咱們本就要採取行動的,如今不過是早行一步罷了,無需慌張,三日之後。咱們搶先動手!”

一抹潮紅迅速蔓延到了李隆基的臉上,李隆基攥緊雙拳,激動地道:“我就等你這句話呢!那麼,咱們就約定三天之後,拼他個魚死網破!”

楊帆在李隆基秩嫩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沉聲道:“網要破,咱們可死不得!消息千萬不能走漏,等到舉事那天,你再通知下去!”

李隆基愕然道:“不需要讓志士們早做準備嗎?”

楊帆道:“讓他們準備些什麼呢?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生死一搏,勝敗天命,唯此而已!”

李隆基咀嚼着這句話,輕輕點了點頭。

楊帆走出靜室時,只見李持盈膝上架着一具古琴,怔怔地坐在那兒,手指搭在琴弦上,若有所思。楊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終是抿住嘴唇,大步走向房門。

“二郎!”

李持盈突然驚醒,急急喚了他一句。楊帆止步回身,看向她。李持盈深深地凝視着他,一雙美目迅速溢起了一層霧氣:“二郎,保重!”

楊帆望着她,慢慢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拉開門,走了出去。

……

夜色深沉,楊家後院一座獨幢的小樓上,楊帆穿着單薄的衣服,靜靜地靠在樓欄內,沐浴着如霜的月光。

婉兒緩緩走來,一襲鬆軟飄逸的雪白長袍委地,秀髮披肩,赤着雪足,彷彿月光凝成的一隻精靈。

她走到楊帆身邊,將一襲長袍披在楊帆肩上,柔聲道:“夜裡天寒。”

“嗯!”楊帆緊了緊袍子,回首望向婉兒,清冷的月光照在婉兒美麗的臉龐上,那雙眼睛如星辰般熠熠地放着光。楊帆輕輕握住她的手,手如軟玉,溫涼滑膩。

楊帆低聲道:“婉兒,你好生安排一下,三日後那一晚,一定要在宮中當值!”

“嗯?”

婉兒先是疑惑地顰起眉,然後眼睛慢慢張大,眼神變得緊張而興奮起來。她握緊了楊帆的手,激動地道:“三天後,我們……要舉事了?”

楊帆張開雙臂,把她輕輕擁進自己的懷抱,抬頭望着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柔聲道:“嗯!三天後,不論成敗,你都不再是一隻籠中鳥了!”

淡淡的雲彩,皎潔的明月,一隻大鳥不知從何處飛來,無聲地舒展着雙翼,彷彿為那輪明月插上了一副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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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