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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和四爺眼裡,大概只有彼此,沒有別人吧。”李桐話裡有話。

福安長公主沉默半晌,嘆了口氣,“一個人,怎麼能蠢成這樣?你們眼裡只有彼此,難道天下人眼裡也只有兩位皇子么?寧遠進京,季疏影一反常態考試入仕,都瞎了?”

“對於他們兩位來說,對方才是最大的威脅,之後才是其它人,也不算太錯。”李桐也跟着嘆了口氣,這一對兄弟,都把對方當成最大的敵人,兄弟相殺,便宜了別人。

“這兄弟兩個,只怕是寧可便宜別人,也不能讓對方佔了便宜。”福安長公主冷聲道,“自從寧遠進了京城,生了多少事出來。只是,這些事,損了人,他自己也不見得能得了利,老五和寧氏一日不從那座牢籠一般的離宮裡出來,寧遠再折騰,也不過替他人做嫁衣裳。”

“季家選了晉王?”李桐低聲問了句。

“大約是。”福安長公主側頭看着李桐,“不光季家,朝廷里只怕不少人擇的都是老三,對於群臣來說,四位皇子,老三最佳,脾氣好,性子軟,聽得進人言。”

“嗯。”李桐想着從前,晉王是好脾氣,聽得進人言,可他這好脾氣不光對賢,對小人也一樣,聽得進人言,更能聽得進小人之言。“要是不能分辨是非,心志堅定,性子軟聽得進人言,也不見得是好事,小人之言,總是比逆耳忠言好聽得多。”

“你比那些朝臣明白多了。”福安長公主笑到一半,嘆了口氣,“就事是個兩難,寧遠要是沒本事把小五和寧氏從那間牢籠里解脫出來,他的打算就是泡影,寧遠要是能把小五和寧氏從離宮接進京城,推出小五去爭這天下,這樣的強勢的外戚……”

福安長公主低頭看着杯子里的茶湯,“連我也要害怕,誰能制衡得了他?和寧家?”

李桐聽呆了,“這也太……”

“是啊,就是這樣。”半晌,福安長公主仰頭喝了茶,“咱們不說這個了。你不用多擔心,你大哥如今和呂炎、季疏影交好,明年中了進士,仕途上就算不是一帆風順,青雲直上,也差不哪兒去,至於姜家,江南之行,太平府有文濤,京城有寧遠,這前前後後所有的黑鍋,肯定都要背在他身上,再背到晉王身上,晉王沒事,姜煥璋就說不好了。”

李桐‘嗯’了一聲,她和姜家的今生和從前,已經變化太大,她現在已經不知道未來綏寧伯府會如何,未來的她又如何,可若還是晉王,福安長公主的未來,她沒看到變化。

午正,李桐從小院出來,沿着游廊走到彌勒佛殿,頓了頓,繞進彌勒佛殿,上了柱香,轉身正要出去,一個枯瘦的老和尚迎着李桐,踏進殿內。

李桐急忙閃身讓到一邊,雙手合什躬身避讓。

“施主為何只拜彌勒佛祖?”老和尚在李桐面前站住,李桐被他問的一愣,“看到了,就上柱香。”

“明明是過去,拜未來佛有什麼用呢?”

李桐猛的抬起頭,滿臉震驚的看着老和尚,“師父這話……”

“過去是未來,也不是未來,施主看這彌勒佛,識盡過去未來,不過笑笑而已。”老和尚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着李桐,李桐聽的搖搖欲墜,伸手扶住門框,啞着聲音問道:“師父看到什麼了?師父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會這樣?未來會怎樣?”

老和尚看着李桐,沉默不語。

“師父能不能告訴我,從前是夢,還是現在是夢?”李桐又問了句,老和尚看着她,還是一言不發。

“師父說明明是過去,可過去的,是未來。”

老和尚直視着李桐,還是沒說話,李桐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福至心靈,“師父是要告訴我,說不得么?”

“施主是個有慧根的。”老和尚這句話,委婉的肯定了李桐的問題,李桐一下子想起了從前那個在她面前灰盡煙滅的枯瘦和尚,只是,那個和尚要年青得多,難道……

“師父……”

“施主福澤深厚,且保重。”老和尚打斷了李桐的話,垂眼微一頜首,轉過彌勒佛像,往後院去了。

李桐獃獃的站了好半天,勉強挪出殿門,呆站在正午的陽光下,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水蓮在門外等了半天,不見李桐出來,找進山門,見李桐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的呆站在太陽下,急忙奔過去,“姑娘?姑娘!”

“啊?”李桐恍過神,晃了晃,伸手扶住水蓮,“我沒事,你剛才,看到一個老和尚沒有?你進去問問師太,問問剛才進去的老和尚法號,在哪裡掛單,我沒事。”李桐吩咐水蓮,水蓮遲疑了下,鬆開李桐,一路小跑往後面去了。

片刻,水蓮回來,一臉困惑,“姑娘在哪兒見到的老和尚?我問了好幾位師太,都說哪有什麼老和尚?剛才就看到姑娘從後面走出來,沒有人進去,男的女的都沒有。姑娘剛才看到什麼的?”

“沒事了。”李桐深吸了口氣,“剛才大概是我眼花了。”

水蓮疑惑的看着李桐,又轉圈看了一遍,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寺里,佛祖眼皮子底下,難道還有什麼鬼怪妖孽?

“沒事了,我剛才一陣頭痛,眼睛花了,大概是餓着了,走吧。”李桐勉強找了個借口,不等水蓮答話,急急的往外出去。

…………

太平府,杭保良站在布政使衙門對面,心一橫,一腳踏出去,衝鋒陷陣一般,直衝到衙門口,手指點着一臉懶散傲慢的門房,“進去跟左先生說,我要見他!”

門房半張着嘴,象看傻子一般盯着杭保良看了片刻,噗一聲笑起來,“你?要見左先生?您這意思,是讓左先生趕緊出來見您,是吧?”

“你告訴他,事關童使司前程性命!告訴他,我現在,立刻就要見他。”杭保良氣勢極凶,小腿卻微微顫抖。

“唉喲!大事兒嘛!”門房嘴角往下,呵呵乾笑了兩聲,“行啊,您到那邊等着,好好等着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