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帶把手的搪瓷大飯盆，李瑜跟着程田翹溜溜達達的往食堂走去，一路上看着衣着只能用樸素來形容的大學生們，他不由得心裡暗暗琢磨。

“是不是應該讓老爸老媽加快點擴張速度？看看現在大學生穿的，我心裡怎麼就這麼不落忍呢？！”

男的大多都是襯衫、西褲，襯衫都以白襯衫為主，頂多是材質不同，有的是“的確良”有的是“紗料”。

而西褲最多是顏色有點差別，不過都是以“黑、灰、蘭”三色為主，看起來一點青春的飛揚跳脫都沒有。

不過女生多少能好一些，連衣裙、半袖運動衫之類的花樣能多些，主要是顏色五彩繽紛的，款式也算將就。

正在李瑜在心裡大肆吐槽現在的大學生審美品味的時候，卻完全忘記了，他現在的造型，其實更加拖大家的後腿。

而且李瑜最無恥的就是，明明是惦記着讓老爸老媽來這裡賺大家的錢，卻找了個光明正大的借口，要改變大家的服裝單**況。

在自己的心裡琢磨都不能說實話，可見現在李瑜的臉皮厚度，已經達到了真正的“槍打不透”的地步。

“你去換下飯票？”程田翹的聲音打斷了李瑜的沉思，抬頭一看原來已經到了食堂門口，正對食堂大門，有一個好像火車站售票口一樣的窗口。

程田翹現在就指着那裡，估計那就是飯票兌換窗口，雖然九一年的時候，糧票、肉票之類的已經逐漸消失在老百姓的生活中。

可是大學還是要用飯票的，如果用華夏幣直接去食堂，一般的大學是不會賣給你飯菜的，李瑜估計可能是承包食堂的，為了方便管理賬目吧。

窗口沒有什麼排隊的人，李瑜直接換了三百華夏幣的飯票，見他出手大方，那個負責兌換的大媽，還神秘兮兮的問了一句：“要不要小灶票！？”

被大媽小心翼翼的樣子影響，李瑜四下打量一下，發現周圍沒有人，他也壓低聲音問道：“小灶票？”

那大媽見李瑜接話，連忙點頭確認，並且還比划了一根手指在嘴邊，意思是讓李瑜聲音小點。

“不是吧？一個飯票搞得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特務接頭呢？！”心裡雖然這麼吐槽着，李瑜還是配合的湊近了窗口一些。

那大媽扒着窗口左右看了看，然後低聲說道：“一百換八十，可以吃教授窗口的，少數民族窗口也可以吃！”

“嘶……”李瑜倒吸一口涼氣啊，他是真的沒想到，不愧是滬市的大學啊，一個大學裡面被承包的食堂，都能玩出這麼多花樣。

單獨拿出一個小灶，美其名曰教授窗口，李瑜敢用十萬股福耀股票打賭，復旦的教授一年可能都來不了一次。

可是有了這個名頭，就可以把那個窗口的飯票提價啊，兌換還要一百換八十，這鈔票賺的，不要太過癮。

至於少數民族窗口，那更是乖乖不得了，很多少數民族都是有宗教信仰和自己本民族風俗的，吃東西是有講究的。

如果他們不想隨大流去吃，那不換也不行啊，這就是擺明了一定要挨上這麼一刀的，李瑜不由得心裡大呼厲害。

不過李瑜也不羨慕想出這種辦法的食堂老闆，畢竟玩這種套路，雖然看似賺錢賺的飛起，卻多少有些損陰德的感覺。

拿人家少數民族兄弟的信仰和民族習慣來賺錢，難怪要弄的神秘兮兮，要是被人捅出去，別說國家和政府，就是復旦大學，估計也饒不了這老闆。

“不了不了，吃不起、吃不起……”雖然心裡想了很多，不過李瑜面上卻第一時間就拒絕了，看起來就好像被價格唬住了一樣。

那中年婦女見李瑜一副慌亂的樣子，眼裡不由得閃過一絲鄙夷，似乎在說：“真窮鬼，浪費老娘的口水！”

她剛才是見李瑜換的飯票有三百塊，一時見獵心喜，以為碰到有錢的主了，這種富家少爺，可不在乎是不是溢價換飯票。

也不在乎特殊窗口的飯菜是不是要比普通窗口貴很多，他們只要吃的舒心就好，萬一碰到少數民族，那更是宰起來沒商量。

往後退了幾步，李瑜走到程田翹身邊，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看的正等他的程田翹莫名其妙。

“怎麼了？一副見鬼的樣子？！”

表情誇張的摸了一把冷汗，李瑜嘀咕道：“可不是見鬼了，還是黑心鬼嘞！”

“哦？！”程田翹看了看李瑜手裡厚厚一沓飯票，然後馬上就反應過來，他低聲說道：“被人家推薦小灶票了？！”

“咦？！你也……？”李瑜一聽就知道程田翹肯定也是遭遇過的，所以試探着反問了一句。

果然程田翹點了點頭，他家裡條件也不錯，所以昨天來兌換飯票的時候，也被大媽推薦了“小灶票”。

“那你最後換小灶票了么？！”

“沒有！”

“覺得貴？！”李瑜有些詫異的問到，他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小程同學家裡條件不錯，這點飯錢，應該還是能承擔的。

“倒不是貴不貴的事情，我是覺得他們掙這個錢，多少有些虧心，教授窗口也就算了，那個少數民族窗口，太不地道了！”

聽程田翹這麼說，李瑜心裡不由得重新審視這個聞名已久的新室友，沉默了一陣，李瑜的嘴角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你呢？我看你也不是真‘乞丐’，來上學什麼都不帶，全是在供銷社買新的，還一次換了這麼多飯票！”

“我？我也不想拿鈔票喂黑心鬼啊！”李瑜很是自然的聳了聳肩，然後和程田翹相視一笑，兩人之間逐漸有了點惺惺相惜的味道。

在普通窗口打了一份米飯，看了看寥寥無幾的菜牌，李瑜順手點了一個“滬市炒素”，和一個“紅燒土豆”。

當然人家菜牌上面寫的是紅燒肉，不過很有帕金森綜合症嫌疑的大師傅，手抖的非常有節奏感。

一大湯勺的菜扣在李瑜搪瓷飯盆里的時候，紅燒肉也就變成了紅燒土豆，不過那個“滬市炒素”看起來賣相還不錯。

和程田翹兩人找了個沒人的空座，李瑜啃了十來天的麵包、餅乾，肚子早就空落落的難受，現在看到真正的糧食，哪裡還忍得住。

揮舞起勺子，挖了一大塊米飯和紅燒土豆，送進嘴裡就大嚼起來，臉上還一副心滿意足，非常享受的樣子，看的程田翹是目瞪口呆。

“這小子不是真的和‘天下第一幫’有什麼淵源吧？這吃飯的架勢，真的非常有那伙人的氣勢啊！”

不等程田翹繼續想下去，剛剛還很是享受樣子的李瑜，已經“噗”的一聲，將嘴裡的飯菜噴了出來。

看着自己飯盆裡面的土豆米飯混合物，程田翹滿臉的黑線，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

就見他嘆息一聲：“你這也是沒吃過食堂的主，其實習慣了就好，不就是土豆生了點，米飯裡面沙子多了點，多嚼一會也就好了！”

雖然話是說的很豪邁，程田翹還是將飯盆一推，準備着去倒掉再打一份飯菜，飯裡面有沙子是一回事，被李瑜噴出來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李瑜從兜里拿出一張飯票遞給程田翹，而程田翹也沒跟他客氣，畢竟自己的飯菜是被李瑜弄的沒法吃的，接過飯票起身就要再去打一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李瑜又挖起了一勺看起來賣相不錯的滬市炒素，他剛才噴的時候，因為用力過大，所以自己的飯盆還是乾淨的。

看着勺子裡面的豆乾、胡蘿卜片、木耳、白菜，李瑜覺得應該味道還可以，畢竟也是賣的和紅燒“土豆”一個價錢的素菜。

輕輕把勺子放到嘴裡，李瑜的臉色立刻猶如開了顏料鋪子一般，那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不斷的變化。

完全形容不出嘴裡的口感，韌性十足的應該是木耳，味如嚼蠟的應該是胡蘿卜，那咯的牙齒生疼的多半是豆乾……

此時的李瑜是徹底服氣了大師傅的手藝，話說就是把這幾樣菜，隨便拌在一起，也不會有這麼犀利的口感。

至於味道，更是無法形容，酸甜苦辣咸就不用說了，那股子嗖啦吧唧的味道，實在是讓李瑜無法下咽。

默默的將嘴裡的飯菜吐到飯盆里，李瑜眯着眼睛打量帕金森大師傅，還有兌換窗口的大媽，一絲寒光在眼裡不斷流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逆流1990》，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8